仙兵冢,如其名。
冢中的仙器大多爲鬥法戰鬥後破損折裂的,雖然仙氣大損,但大多都是精雕細工,稀有材料,若是人間的修真之士來到這裡,恐怕要激動地跪拜三天三夜了。
這裡更多的是靈器,仙兵難得,這靈器也同樣難得,有一些靈氣稍微失去,或是有了細小瑕疵,都被這力的人瞧不上眼,扔在了這裡。
靈器都隨便扔了!恐怕也只有幽鬼大殿有這份大氣了!
如今屠秋手中所拿起來的,是一把鴻源輕劍,劍身鏤空兩片梧桐葉的形狀,劍尖隱隱有道裂縫,直通劍身當中。
微毫是認識這把劍的主人的,這人也曾是葬仙官,曾經憑這一劍,斬落數位真仙頭顱,然而那道裂縫證明了這人的一次失敗,一次毫無挽回的失敗。
在人間,這仙器就算在人間修真正宗也是極爲稀少,恐怕一個門派裡還拿不出一二,而葬仙官們手中所使的仙器,都是用功德在寶華崖中換取而來,每一位葬仙官死去,便有其他葬仙官將他的仙器帶回,仍完好的便歸回寶華崖,有損傷的便扔到了這裡。
也不知道這仙兵冢中,還有多少是這些玄陰官們曾經的兵刃。殘破的兵刃,卻也比它曾經的主人更幸運,至少,這些仙兵還有墳冢來葬。
拿起一把刀,又提着一把劍,屠秋真感覺自己像是一個鄉巴佬找到了密藏的寶藏,每件法寶都感覺不錯。
微毫也不催促,一直安靜地站在坑邊。
“我聽人說,葬仙官要積累了功德,才能去到寶華崖,以功德挑選仙器,而上等的仙器是能擇主的,想換也換不到。我之前還在想,在我走之前能不能拿上那麼一個仙器,隨便一件也行,沒想到今天就如願了。”屠秋一邊擺弄着手中的長劍,一邊似在自言自語般說道:“人們都說,排名靠後的葬仙官往往兩三次殺仙就丟掉了性命,有部分原因就是手中沒有法寶可以禦敵,但沒聽說新來的葬仙官能先來這裡找趁手的法寶,就是靈器也不成……”
頓了一頓,他盯着坑邊的女子,問:“我的意思是……這真是玄陰大帝的意思?”
微毫冷笑一聲,說:“我何必要騙你這個不足爲道的小子。”
“但是如果真是玄陰大帝的意思,那應該是阿伯領着我來,也不會是這麼晚吧。”屠秋滿肚子疑惑,畢竟這裡規矩太多,不弄明白心中倒是非常不安。
“玄陰大帝的意思,我葬仙官不當去想,只照做就行了。”
“但我聽人說……”
“那你有沒有聽人說,我不喜聒噪。”微毫的話中,帶着不容置疑,“仍不閉嘴,我就將你的舌頭射下來。”
“怎麼有女人能這麼狠毒啊。”屠秋冷哼一聲,接着說:“若我只是不放心,既然是玄陰大帝的意思……”
嗖!
話未說完,一支箭影竟真地擦着臉頰而過,半張臉都燒得火辣辣地生疼。
沒想到她真地來了一箭!臉上的疼痛讓屠秋不禁有些發惱,道:“至於嗎?我不就問你幾個問題,何必還拿生死相要挾,真是不可理喻的女人!”
只看得一道殘影,第二隻箭竟又激射而出!
屠秋慌忙間抽出身邊的一把青色寬劍擋在面前。“叮”地一聲,手腕一振刺痛,手上的劍被射中後劍身碎成了幾段,那道箭影也彈散了。
好個刁鑽霸道的箭影!
看着手腕上一道震出的血印,屠秋不禁怔了一怔。
“不說了不說了別鬧了!”他連忙擺手,彎着腰裝作繼續尋找仙器。
“這個女人就是個瘋子,和她計較有個屁用。”屠秋哼了一聲,然而卻越來越感覺不對勁,一回頭,看見微毫正搭上了一支箭,滿臉怒容地對準了自己。
完了!自己碎嘴的話她也聽見了!這是什麼耳朵!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剛出虎口又入狼窩!今天算是碰上瘋子大聯盟了!
那空拉的箭影都能將剛纔那柄看似鋒利無比的劍碎成幾段,這次不是虛箭,而是實箭了。
如今手腕麻疼的感覺仍在,連拿身邊刀劍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看着那箭在弦上,不由地有些泄氣了。
這個狠毒的美人,是要至自己於死地了。
“錚”!
如同琴絃撥動的聲音,卻又超出琴絃每個的音調,只此一聲,竟感覺動聽無比。
箭絃聲到,箭亦到了!
死定了!
屠秋知道躲無可躲,下意識地舉起雙手擋在面前,心道:沒想到又死的時候,竟是聽着這好聽的聲音歸西了。
“當!”
一聲撞擊後,絃聲緩緩止住,自己竟沒有被射殺的跡象。
怎麼?這女的沒殺自己?
大開善心放了自己一馬?
屠秋擡起頭,看到一柄窄劍插在面前。
而微毫也少有地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她那一箭的確是瞄準了射出的,然而這把古怪的劍不知從哪飛來,竟擋在了屠秋面前,救了他一命。
更古怪的是,在自己一箭之下,那劍竟然並未斷裂彈飛,只是傾了一傾。
兩人都愣了一愣,四目相對,顯然也只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疑惑。
“看來你是已經選好了自己的兵器,既然如此,我也該走了。”微毫收起長弓,語氣仍然不變,一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知爲何,屠秋竟似乎看到這個冷冰的女子一絲笑意,古怪之極。
“又怒又笑,這女子着實古怪,這些人心中所思一點都摸不透。看她的神情,剛纔她的確是並未手下留情,倒像是這把劍救了自己。”屠秋回過神來,盯着面前平凡的窄劍,表情越來越有些歡喜,“是了,剛纔她的話的確是說,已選好了自己的兵器。”
屠秋迫不及待地將這把劍拔出來,劍身劍柄上一如既往地雕畫着裝飾的花紋,在微毫一箭下竟沒有留下任何的劃痕,“看起來並未有什麼奇特之處,然而爲何就能擋住微毫的一箭呢?”
唯一不尋常的地方,就是這把劍劍刃又厚又窄,並且並未開刃,倒有些像是一柄細長的鐵錐。
“仙器上往往有鑄造者或是煉器者留下的仙器名字。”屠秋來回看了看,卻並無看到任何字體,皺着眉頭揮了揮劍。
“怪了,不但不像想象中能感應到強烈的靈氣,揮舞起來和普通兵刃沒有任何區別,就是這樣式……也沒有不凡之處。”
琢磨了半天,他又嘿嘿一笑,說:“我看這仙兵冢中能擋住微毫剛纔那一箭的,並不會有多少,這把劍肯定是堅固無比的材料了,既然你我這麼有緣分,還計較個什麼呢。”
他想起人們都說仙器要認主,必須先要滴血,想到這將手上劃開一個口子,任血流到窄劍上。
血珠從手指上滑下,並無滲入劍身之中,反而在血珠滴上去之後竟化作細小血沫被彈飛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屠秋再滴了幾滴,效果仍然是一樣。
“難道這只是一件靈器?而靈器則是要用鬼道法訣煉化了。”想到這裡,屠秋便將靈識探入這窄劍之中。
初探劍中並無反常,再進一步深入的時候,屠秋的靈識如同那滴出的血珠一般被彈了出來,震得他的心神一陣盪漾。
“滴血也不成,引心入劍也不行,難道除了他們所說的還有其他的方法?不然這仙兵爲什麼無法認主呢?”屠秋突然想到了什麼,釋然道:“哦,對了,一定是我的修爲不夠,所以無法達到認主的水平,肯定是了!”
從沒有拿過法寶,也沒有煉化這法寶的經驗,不由地自認這個理由最合適了。
本想隨手再拿上一把彎刀,誰知拿起的彎刀在剛提起來就斷掉了刀刃,他不禁自嘆了一聲知足者常樂,生怕那些黑影又重新來爲難自己,拿着窄劍走回了住所。
慶雲和飛騰站在院子裡飲茶未睡,託着腮幫子不斷地打盹。
屠秋回來就看到他倆在等自己,不由心中有些感慨,這兩個小子肯定爲自己擔心壞了。
雖然平時嘴巴話多了些,但畢竟還是善良的孩子。
“哎呀,屠大仙官回來了?”慶雲剛剛睏倦的樣子轉眼一掃而空,瞪大兩隻佈滿血絲的大眼,問:“不知道這麼晚了,你就和微毫大仙官出去幹了點啥?”
看着兩人一副長舌婦到底的神情,屠秋頓覺無語,不答一聲回房去了。
“哎,你拿的那是一把劍?一把沒有開刃的窄劍?”飛騰轉頭對慶雲說:“看起來不像是宗中人的劍啊。”
“是和微毫仙官出去後帶回來的,難道是……定情信物?”慶雲說完,連他自己都放棄了這種可能,“不對,我看那把劍倒有不凡的地方,難道是一把法寶?”
屠秋一臉期待地又回過頭來,慶雲額頭上的第三隻眼轉來轉去。對啊,神目人往往目光敏銳,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景象!
然而慶雲的第三隻眼未經修煉,剛纔一句話也只是瞎猜,隨口說說而已。
“你看出來了?”屠秋拿起窄劍,有些期待地朝慶雲推了過去,“我都沒看出來,你看出來了?那你趕緊看看是個什麼類型的仙器?”
自此,屠秋初來幽鬼大殿一年半就有仙器的事情並未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