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被屠秋砸起的,卻是一隻三丈長的大魚。
青泥寬背,如泥鰍卻身披鱗片,這大魚似是受了一驚,一躍而出,正是其這般大的身子,將轎上的兩女視線擋住,秋止眉頭一皺,當下便將白月輪一揮,把這條大魚剁成了魚片。
“秋止,你怎麼這般愚蠢,這魚雖然擋眼,可如今那人落到了這水潭中,你將這魚切了,魚血把水染了,卻更不好找了。”
秋止醒悟,連忙招使白月輪將那散落的魚身拍開,卻也擋不住那血雨落下,將這水潭染了大片,也不知哪裡是屠秋流的,哪裡是魚身落的。
月遙嘆了口氣,說道:“這人已經受傷,似是無力再戰,還是我將他吸出來吧。”
說罷,她那道白月輪降在潭水上方,放出柔亮光澤。
“濤之起也,隨月盛衰!月之所臨,則之往從之!引潮!”
其手中一指,那道月牙緩緩旋轉起來,每轉一圈,似是有一隻無形大手撥動潭水,搖曳一晃,這原本只是水紋搖盪的水潭,竟然如同泉水一般由月牙中心朝上涌動起來!
這乃是未月門的月引潮汐之術!
未月門的法門中,這引字法門則是這門派中十分高超的道法,就在十幾年前,其門派中一位真傳弟子與他人鬥法,祭出的白月輪將一片海域的潮汐引起,數月都未曾恢復,淹沒了無數海邊漁村,這潮汐更是影響着海魚習性,致使數千漁民半月滿獲,又半月捕魚不到,生出了不少富人,又多了不少貧民。
月遙的引潮之術雖然沒有那等功夫,卻也只是面對一方潭水,雖然廣闊,對她來說倒也不是難事。
隨這月牙轉數稍快,轟隆水聲,這潭水已經被吸出了兩丈高低!
就是那瀑布滾落,都被這白月輪吸引,從崖邊飛出,圍繞在了這月牙周圍!
“起!”
這白月輪吸引衆水,竟是在半空凝聚了一道一里方圓的水球,其中血水混雜,在朦朧月光透出之際,似是一輪血裹明月,倒顯得十分邪異。
這潭水已經變成了烈泉,仍是朝其涌去!
越來越大!
只見這二里方圓的水球都已吸入,那潭水卻也不見少,更是沒有屠秋與那骨爪的影子,月遙悶哼一聲,將這月牙停下,說道:“師妹,這瀑布之水無窮落下,可這潭水卻並未有外流,顯然是潭底較深,似是通着地下水脈,不如你我合力,一舉施威,將這水瞬間引上,就不信那人還能躲到哪裡去。”
“師姐莫急,讓我先探探那人身在何處。”
秋止清了清嗓子,說道:“水底那人,你身周倒是有氣泡升起來了。”
屠秋在潭水之中閉息許久,一手正抓着那骨爪,雖然自知不是這兩個女子敵手,卻也扔不甘心,兀自下沉,抗拒這水流之勢,怎奈魄力匱乏,最多也只能保持原地徘徊。
赴死之心,不是等死,盼死,而是從絕望中求生!
他見這四周之水不再上升,以爲她們就此收手,換了其他手段。
聽那秋止一聲呼喚,身邊那原本空無一物的水中,竟然真的凝聚了數個水泡!
這可不比水底,有那水草出氣,他徒手向那數個皮球大小的氣泡抓去,卻也只將這些氣泡抓碎了,從指縫間便浮了上去。
秋止一見到這水泡浮上來,便道:“師姐,你我合力將那方集中吸引,想來這水泡浮起這麼快,他也沒有墜下多遠!”
兩人一個點頭,秋止那白月輪一併飛出,兩道月牙引力之下,如同開閘河道中的猛水一般,便朝那月牙飛去。
她倆如今已是用上全力,氣勢猛烈,將潭水四周的林子都
若是尋常人見到潭水倒流此景,還以爲這天地倒置了!
只要是比那水重的東西,全都隨這水翻涌而出,卻又落了下去,那水中本有不少游魚,被這一吸之下的命運可想而知!
這潭水中的百條游魚,被這洶涌朝天之水帶出,向下落去,卻被更多的水衝了上來!
在這半空的流水中,這些生在水中,長在水中的生物,都被這些月引之水衝破了鱗片,沖斷了魚身!
魚都能死在水中!
更有甚者,飛的高了些,落下來之時撞在那道白月輪上,頓時被切成兩截!
只是一瞬間,這潭水便被掏空了大半!
“秋止,在那!”
月遙一指那潭水之中,正見到一道人影一起一伏,正全力遊動,抗拒這吸引之力。
其一邊作蛙遊姿態,還一邊大笑道:“哈哈這般水勢沖澡,好不自在!”
秋止吸了口氣,由白月輪中分出一道光暈,破開水球,便朝屠秋打了過去。
原本這人起起伏伏,不好琢磨,又因水波不定,人影更是飄忽,這一擊也不過打中了屠秋身邊之水,一落便下。
噗!
只聽一聲悶響,這一擊竟然直接打中了潭底!
也其衝擊真氣擦中了屠秋,轉時便斷了一根手骨。
疼痛之際,其身子也只能不由自主地朝上飛去。
兩個師姐妹嘴上一笑,見到這人手中還握着靈器,心中便想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卻也是值了。
“嗚嗚嗚嗚……”
可讓她倆料想不到的是,在這人隨水流而上之際,一併竄出了一隻黑色水蛇!
七丈長短,一雙蝙蝠般肉翼,就是那雙蛇眼,只看上一眼便覺得毛骨悚然!
“蝠翼黑蛇!”
黑色水蛇嘶嘶作響,大口一張,血盆大口之中透出了無盡黑暗!
這嗚嗚作響,乃是那水蛇出現之時,其身上法力隨意帶出的水箭!
不錯!便是這陣隨身法力,竟將周圍水都化作了利箭一般!
便是這身恐怖的法力,因狂暴獸性不加遮掩,原本那空中兩道水月被其出水氣息驚擾,竟同皮球一般凹進去兩道大坑!
“撤!”
見這條大蛇朝兩人飛來,徒然住手,那月引之力一經停歇,兩座的水球便從空中落了下去。
加起來足有萬斤!
嘩啦!
就是那巨大水蛇,也被這兩道水衝之力落了回去。
這水潭也禁不住這麼多水,砸起巨大浪花之後,如同洪水來襲一般,將這山中樹木許多都連根拔起,一併沖走了!
蝠翼黑蛇一聲長嘶,隨水勢也一時衝的不見了蹤影。
更別說那不知飄搖到什麼地方的屠秋了。
秋止拍拍胸脯,心中震驚可想而知,說道:“如今可好了,竟然引出了這麼一條大蛇,你我如今真氣虧欠太多,若是那大蛇再撲上來,以你我如今的狀態,阻擋之下必然受傷!”
見月遙不做聲,她又道:“那可是一條成年的蝠翼黑蛇!真不知道你怎麼就選到了這麼個地方,如今可好,那人恐怕已經被大蛇吃了,你我還要將那黑蛇剖腹不成?”
月遙嘆了口氣,說道:“我知你是怪我選錯了地方,你師姐我哪裡知道這水底真有古怪,我收到你的消息,便隨腳找了這麼個地方,也不曾知道那水中有這般猛獸啊。”
“哼。”
聽師妹一聲冷哼,她只得搖了搖頭,眼見這榜中之人與那靈器就要到手,卻中途殺出阻礙,煮熟的鴨子飛了,這師妹心中也着實不滿。
“我是見到之前那條大魚,才知道那潭水不對勁的,那魚名爲泥鱗大鰭,乃是水中兇獸最喜歡吃的魚類,其一出現,便是有異物同居,我還猜測那魚只不過是順着潭底河道迷路游來,卻沒想到擔心的成了真。”
秋止臉上委屈,踩着華彩大轎,指揮着擡轎妖魔在那水勢降下之地東奔西走,黑蛇與屠秋都沒見到,卻見到被這轎子撞飛的老者。
那老頭已經被淋了個透溼,正抱着一棵大樹,隨身周潭水退了,口中噗噗地朝外噴水。
秋止喝了一聲,使白月輪的月鉤將那老頭勾了上來,提在空中,喝到:“你便是在這山中修行的老頭子了?你是何人,這潭水之下,如何能有那蝠翼黑蛇居住,那蛇去哪裡了,潭底又通向何處?”
這老頭子抹了抹臉上的水漬,看清了面前女子,立馬轉上一臉地笑意,嘿嘿笑道:“哎呀哎呀,沒想到我這慘朽老身,竟然在有朝之日,還能見到這麼好看的美人哩!敢問小姐……”
見這老頭子不答問題,反而在這欣賞美色,秋止一個跺腳,便有一隻大力妖魔心領神會,上前便給了這老頭子幾個巴掌,直打得對方僅剩的幾顆牙齒都崩掉了。
老者口中白沫鮮血一併亂吐,連忙結結巴巴地答了起來。
這瀑布名爲雙陽泉,這潭水卻是沒有什麼名字,他只叫這潭水爲福金潭。
老者原本也有些故事,乃是一位福金真人的童子,那真人在這潭水中坐化之後,其他弟子在沒了師父之後,便每日瞻仰師父留下書卷,過了不多久,這些人不管有無領悟,皆各奔東西去了,只留下數位從小追隨真人的童子,可歲月無情,如今也只剩這位老者苟活於世了。
這潭底的蝠翼黑蛇,乃是那真人原本養的寵物,在主人死後,便失去了約束,他本想着這黑蛇也會離去,誰知其似是通了靈性,念主舊恩,便隨那真人一起沉睡在這潭底。
福金潭下,便是一條通往水底深路的洞穴,那洞有多深,又是通往何處,他卻是不知道了。
聽這老頭子講完,秋止有些慍怒,將其從天空拋下,便聽一聲慘叫,這老頭子顯然是從高空墜下,摔成了肉泥。
月遙見師妹急躁,說道:“這山中十里八方我都看遍了,也沒有那黑蛇的影子,恐怕是其受了驚嚇,重回那潭底了。”
“那屠秋呢!”秋止叫道,“不是也沒他的影子,我看她是被那大蛇一併吞了下去!”
月遙聽她這般聒噪,臉上有些不滿,說道:“這也不是你出的主意!”
秋止朝她一瞪,後者說道:“你如今與我動氣也沒用,不如你我便想些辦法!這潭底不知多麼深淺,貿然下去不好尋找,說不定還會吃了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