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鬼差,要還陽。
關搏聽了只覺得奇怪,這陰間的差事並不算太辛苦,卻不用擔憂這生老病死的問題,應該不比神仙差多少。光是公務員,後世都要打破腦袋搶名額,這種永生不死的公務員,怕是要掙得打出腦漿子來。
關搏雖然奇怪,但也並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只是爲難道:“兩位須知,這還陽並非易事。我多方奔走,到現在還沒什麼頭緒,這次下來也是菩薩都安排好的,其實跟我沒多大關係。”
但長舌鬼卻道:“還陽有多難,我們自然知曉。只要準備好了肉身,便是判官與閻王爺的一句話而已。你既然能跟黑白無常兩位大人說得上話,總歸比我們兩個鬼差要好得多。肉身之事不用你擔心,我們自會準備好,到時候只要讓你幫忙美言幾句便好。”
“我不是齊天大聖,可不覺得閻王爺能聽我的。”關搏自問不是大聖爺那種天下有數的妖王。
雖然已經兩次渡天劫,比尋常金丹妖王要強上一些,但距離吊打整個地府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關搏自己估摸着,所有手段用盡,勉強能與黑白無常之中的一位相持。雖然勝率不高,但打不過可以跑。
“即便你如今比不得齊天大聖,以後定然也是妖族大聖之一。”長舌鬼道。
“這你都看得出來?”關搏奇怪,自己又不是有一道靈光從天靈蓋上噴出來。
“嘻嘻,你自個兒數數,修煉到如今,幾年了?”長舌鬼問道。
關搏算了算,穿越之時自家大概是剛成妖不久,堪比凡人築基期。而後在珞珈山混日子,吃了好多的紫竹筍,這才硬生生將修爲堆到了快要化形的地步。再後來,算上天劫之後和以人身修行的日子……
“大概五年左右吧。”關搏有些不敢確定。
畢竟在珞珈山上四季如春,又沒有日曆這東西,卻是不好算日子。
“不是五年,是四年三月又五日。”長舌鬼張口就說了一個數字。
“我自己都算不清楚,你以爲瞎掰一個日期就能忽悠我?”
關搏心想,這招他小學三年級就已經不用了。
“不信?我雖然沒有掐指一算知前後五百年的本事,但我可是鬼差,這雙眼睛能看透生靈的壽數。你這傢伙,原本不過數十年的壽命,四年多前纔開始壽命大漲,不就是因爲你修煉成妖了麼。”
長舌鬼這話倒是有理有據,聽得關搏不能不信。
“還能看到壽命,你丫**裡穿越來的?”關搏好奇問道。
長舌鬼:“……”
聽不懂這梗,這話便沒法接,長舌鬼只好繼續道:“你這廝,不過五年不到就有了如今修爲,比當初齊天大聖也不差多少了。在給你數百年時間,成爲妖族大聖簡直是板上釘釘之事。到時候,閻王爺自然要給你幾分面子,我們哥倆還陽之事,還請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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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惠而不費的事情,關搏自然便答應了下來。
長舌鬼高興,便馬上答應給關搏找尋瑩草下落,對大頭鬼道:“你用血光尋蹤術幫忙找鬼。”
大頭鬼不善言辭,但對長舌鬼是言聽計從,便對關搏道:“借一滴血於我。”
關搏聞言,便咬破了指頭,擠出了一滴血。
還別說,被刀子劃一下倒是輕鬆爽快,用牙齒咬破,痛得他那個齜牙咧嘴。即使成了金丹期的大妖,這痛還是不能免疫,甚至比凡人還要敏感一些。
不過關搏用得罪溜的便是治療術,連忙給自己刷了兩個,傷口便迅速消失了。
大頭鬼伸出短手,凝聚一道陰氣將血液接過,另一隻手卻從兜囊裡拿出一把泛黃的摺紙銅錢,這便是陰曹地府的硬通貨冥錢。
嘴裡唸唸有詞,冥錢化作一道道綠色符篆,落入這一小滴血液之中。不一會兒,這血液便開始震動,像是有什麼東西破殼而出一樣。
隨着大頭鬼唸咒速度加快,這血液震動便更是劇烈,最後竟然直接化作數十滴細不可見的小血珠。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些血珠瞬間蒸發,然後啥都沒有了。
關搏撓撓頭,問大頭鬼道:“這,有結果了?”
大頭鬼雖然長得猙獰,但此時也能看出他表情相當疑惑。長舌鬼也是一臉懵逼,喃喃道:“怎麼會失效呢?這血光尋蹤術萬無一失,就算在十八層地獄,也能找到你這輩子的血親纔是。”
“咦,死了也算血親?這血緣不是斷了?”關搏好奇地問。
這血脈相連只的可是身軀,人都死了,只剩魂魄,哪來的血脈?
“沒喝孟婆湯便不斷。”長舌鬼解釋道。
這話新奇,只是關搏卻苦笑道:“原來如此,不過我之前沒說清楚,我要找的這位跟我可沒有血緣關係,只是我將她當做親人而已。”
瑩草與關搏相處不過百日左右時間,最多算是關搏收養回來的孩兒,卻哪來什麼血脈關聯,因此這法術便無效了。
長舌鬼一聽登時便大叫道:“哄你長舌爺爺高興呢?不是血親,說什麼親人,這法術動用一次可不便宜!”
血本無歸,長舌鬼與大頭鬼心痛得差點又要暴走。
不過這兩位勉強壓制住,主持臉上的肉痛之色像是真被割肉了似的,不,應該說真割肉都不如這一把冥錢的損失來得心痛。
關搏覺得好笑,這死要錢的兩位實在是極品,凡間可不多見。
弄了這麼一遭,時間也耗去不少,黑無常便找到關搏道:“事情已經辦妥,那烏雞國王已經還陽,菩薩直接將他送到了靈山。”
關搏一聽,便算是了了一件心事,不過想起瑩草,便開口問黑無常道:“八爺,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哪個?人我不熟,鬼倒是認識不少。”黑無常道。
“口誤,我是要跟你打聽一個鬼……呃,一個小姑娘,七八歲,大概兩年前死的。當時我託齊天大聖幫忙帶話,希望地府能有人照顧一番,等我準備好她的肉身便幫她還陽。不知道,這小姑娘現在如何了?”關搏解釋道。
“咦,你說的是崔大判新收的弟子?這小姑娘可了不得,再過些年月,地府怕是要多出來一位女判官來。”黑無常感慨道。
崔大判便是崔鈺判官,乃是唐朝李淵皇帝駕前之臣,先受磁州令,後升禮部侍郎。爲官清正,因此便當了閻羅王最親信的查案判官,主管查案司,賞善罰惡,管人生死,權冠古今。
上一次,關搏開口問的那個無聊問題,崔鈺還上了凡間找袁守城這位神算子卜卦,只不過關搏到如今都不止當初一個玩笑惹得諸天神佛都爲之震動。
“女判官?”關搏愕然,原以爲瑩草能在地府不受欺負已經算不錯了,沒想到還有這份機遇。
“要我給你安排見面麼?不過聽說崔大判還身兼凡間官位,多半不在陰司,我得問問去。”
黑無常說完便要動身,卻被關搏喊住:“不用勞煩八爺,我不過是想知道她過得如何,既然拜入了崔判官門下,我便放心了。”
這話說得不盡不實,其實是關搏心裡有些怯了。
當初在珞珈山,關搏與瑩草相處不過百日時間,而如今,卻已經快過去兩年了。這許久未見,卻不知道瑩草是否還記得自己。
七八歲的年紀,雖然記事,但怕也記不清楚。自己該如何面對這樣的瑩草,關搏沒想好,也沒準備好。
因此,相見不如不見,待到自己爲瑩草準備好肉身,到時再做考慮。
此間事了,關搏便辭了黑無常,掐了法訣便朝凡間去了。
關搏此去,回烏雞國當吉祥物,過了好一段逍遙日子。但卻不知道,此時大唐國境內,也有一樁怪事。
大唐國,長子縣,即如今的山西省西南部,上黨盆地西側。
此處民風剽悍,山林茂密,算得上是窮山惡水之處,而地府的崔判官崔鈺,此時便在長子縣的縣衙之中辦案。
一皓首老婦人正在堂前哭訴,說他那七代單傳的兒子被山中猛虎吃了,要來求縣官主持公道。原本公差聽了都想直接打出去,這算是什麼案件?
山中獵虎,被猛虎所吃,難不成還能讓縣太爺將猛虎治罪不成。
不過這位崔縣令平日裡御下甚嚴,任何人上來擊鼓鳴冤,都要開堂審理,不得有半點推諉。因此,這老婦人才得以上公堂哭訴。
只是進入崔鈺正好理了縣衙,因此是師爺代爲詢問案情。
聽得這老婦人要告山中猛虎,也是哭笑不得。雖然這老人喪子之痛可以理解,但這案子卻是太過荒唐。
又聽得這老婦人哀嚎不止,心裡便是一陣煩躁。
那師爺揮揮手,對老婦人道:“汝要告那山中猛虎,簡直是在開縣衙的玩笑。不過我看你年紀大了,又痛失愛子,不與你計較。且回家去,若是再胡攪蠻纏,必定治你擾亂公堂之罪。”
老婦人聽了只覺得一陣絕望,眼淚也止住了,卻呆坐地上不能動彈。
哀莫大於心死,原本只是抱着一腔怨恨想要報仇,此時聽了師爺所言,一切希望化爲烏有。
但此時,一把清脆的聲音傳來:“我看這案也不是不能辦啊。”
師爺回頭一看,一個鐘靈毓秀的小姑娘從公堂後走了出來,臉上表情嚴肅,一副小大人模樣。
看到這位,師爺便露出苦笑,心道:“這小祖宗怎麼出來了?這次怕是又要惹來一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