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加快腳步。餘澤堯跟在後頭,看她越走越急,更是不放心,以爲是撞得很嚴重。
“景譽,站住!”
景譽沒聽他的,也沒應聲。
他失去了耐心。男人腿長,幾步並做一步,趕上她是相當的輕鬆。在樓梯上就逮住了她。扣住她的肩膀,有些無奈又有些氣惱的道:“怎麼我越讓你停下,你走得越快?”
景譽不肯轉身,也不肯說話,只沉默的掰開他的手。餘澤堯哪裡能讓她推開?兩手分別扣住她兩條纖細的胳膊,稍微一用力,便將她整個人都掰了過來。
不看還好,一看,呼吸一緊。
此刻的她漂亮的臉蛋上滿是淚痕,哭得特別厲害。泫然的模樣,叫他心疼。
餘澤堯從未見過她這副樣子,當初景榮被綁架時,都沒見她哭成這樣。心裡一時抽緊,呼吸都重了許多。面對他這麼多的眼淚,有那麼一刻,他竟然覺得手足無措。
最終,只單手抱住她的頭,將她壓進自己懷裡。而後,空出的另一隻手慢慢的將她的手從鼻樑下拿下來,“讓我看看。”
連聲音都無比的溫柔。
景譽用力咬着脣,手揪着他身上的襯衫,揪得更緊。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還是那股淡淡的男性的清新味道,並沒有來自於其他女人的香氣。
餘澤堯不知道她心底此刻如何的百轉千回,只嘆口氣,在她鼻樑上輕輕撫了一下,“莊嚴太不小心,都撞青了。”
他視線落到她捏得緊緊的手指上,“想哭就哭,不用忍着。”
這話一出來,景譽突然將臉埋在他胸口上,當真就哭了。可是,她哭的時候也只是安安靜靜的掉眼淚,強忍着,連抽噎都沒有。
可是,這副樣子讓餘澤堯說不出的心疼。
一回來竟然就把她弄哭。恐怕,他不在家的這幾天,她反倒過得更輕鬆一些。
她哭得眼淚像是止不住的樣子,看來,這次是真撞得太疼。餘澤堯只得將她抱起來,準備往他房間去。景譽像是被什麼刺到了一樣,身子僵硬了下,低語:“你放我下來。”
因爲哭過,鼻音很重。
“不哭了?”
景譽又重複一句:“你放我下來吧,我回自己房間睡。”
原來如此。
餘澤堯神色沉了些,薄脣繃緊。好幾天沒見她,他確實很想她。哪怕不同她做什麼,但好好抱抱她,同她共眠則是他所想。
只是,很顯然,她並沒有和自己一樣的想法。她不算一個會矜持到矯情的人,她若真想,真願意,不會這樣拒絕他。
餘澤堯轉身將她抱進了她房間,什麼都沒說,也沒有再看她,便轉身出去了。
景譽哭得有些狼狽,連她自己都嚇到。鼻涕都快流出來,抽了紙巾擤鼻子,可是,才一碰鼻頭,痛得眼淚就要掉出來。
她站在洗手間裡看着雙目通紅的自己,暗罵自己太沒有出息。不過是撞個鼻子而已,實在不至於哭得這麼慘。可是,真的只是因爲被撞了這一下鼻子?她心裡清楚並非如此。
正想着的時候,外面,有響動。門被推開了,她聽到他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景譽抽了紙擦掉睫毛上那層溼潤,正要出去,他卻已經到了洗手間門口。手裡多了個冰袋,“先敷一下。”
景譽接了,低聲道:“謝謝。”
她聲音裡,還是濃濃的鼻音,聽起來無比委屈。
“莊嚴讓我給你再好好道歉。”餘澤堯手裡拿着些藥膏。
景譽抿着脣,將冰袋壓在自己鼻樑上,只垂目看着門口鋪在地上的小塊地毯,沒說話。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好一會兒都無話。房間裡的氣氛變得有些低氣壓。最終,景譽開口道:“這麼晚了,你不困嗎?”
困什麼困?
被她那些眼淚都嚇得清醒了。
“碰成這樣,你能睡得着?”他反問她。
景譽搖頭。
餘澤堯指了指牀,“上去躺着吧,一會兒給你塗點去淤青的藥。明天還疼得厲害,就去醫院照個片子。”
“不用,沒那麼嚴重。”
“沒那麼嚴重,你哭成那樣?”餘澤堯望着她,“當初景榮出事的時候,也沒像你今天這樣。”
他這話像是戳中了景譽某處。她不說話了,也沒上牀,只是拿着冰袋在沙發上坐下。雙膝曲起,下頷抵着膝蓋。
見餘澤堯過來,她才低聲道:“你去睡吧,藥放在這,我自己塗就行。”
餘澤堯拿着藥的手繃緊些。她一直在趕自己走,他的心思卻總是想在她身邊留一會兒,再留一會兒。顯然他們彼此的心思並不平衡。
自覺無趣,而且是真的有些倦怠——來自於內心深處的倦怠感席捲他,他沒有多留,將藥放下,轉身出去了。
景譽一直僵坐在那,用冰袋壓着鼻子,手都凍得通紅。直到門的聲音被關上,她纔回過頭去,看着那緊閉的門,像是無力,將冰袋放下了,人也沒勁的躺倒在沙發上。
餘澤堯洗完澡,躺在牀上。已經凌晨四點,卻是毫無睡意。透過窗口,往隔壁的房間看了一眼。她窗口的窗簾,今晚閉得緊緊的,沒透出一絲光來,也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已經睡了。
他皺着眉,想着明天一定要交代把她房間裡的窗簾徹底換了。太不透光,不是什麼好事。
許久之後,翻身起牀,穿着拖鞋和灰色睡衣朝她的房間走去。今晚,她竟然沒有鎖門。不用帶鑰匙,順利進去。裡面的燈光還很亮,牀上沒有她蹤影。他往沙發上看過去,只見她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長髮散開,後腦勺枕着沙發扶手,睡得不舒服,眉心皺成一團。穿得如此單薄,身上什麼都沒蓋,肯定是要感冒的。
餘澤堯很懷疑,這幾天她一個人在家,該不會也是這麼不知道照顧自己。
他沉步過去,輕而易舉的便將她從沙發上撈了起來。被搬動,她半夢半醒,睫毛扇動了下,半睜開眼。房間的光線太刺目,她覺得難受,拿手蓋住眼睛。不小心碰到鼻子,疼得‘呲’一聲,餘澤堯感嘆:“當心點。”
看樣子,今晚是真的傷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