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冉,曾經的刑警支隊專案七組五虎將之一,年輕的馬局得到信任,開辦了重案七組,由五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組建,他們在傳統的刑偵上,大力推進技術刑偵,開設了昆蟲學,心理學,痕跡學等等技術科部門,在那個陰陽兩道黑白不分的大環境下,他們憑藉熱血和熱誠,成爲a市的標榜。
劉冉最著名就是萬里追兇,十五天時間穿過二十幾個省市,銜尾追擊一夥五人的持槍流竄犯,將他們全部抓獲。當時的刑偵和現在刑偵有個很大區別,在當時通訊不算髮達,網絡還未興起的年代,辦案依靠是猛將。如今換了刑偵概念,全國聯網,只要定位某人爲罪犯,信息能在最短時間輸送到全國,讓其無所遁形。
劉冉三十歲結婚,三十一歲生孩子,丈夫是一名作家,也是本市作協副主席,沒有什麼影響力和名氣。
“平淡的生活。”蘇誠看夫妻簡歷:“有一個還可以的兒子,雖然落榜a大,但是好歹擠進了首都名校。”
“劉冉調任派出所工作也很平淡。”左羅看報告:“千篇一律的三八紅旗手,五一突擊手,沒有任何實際的出彩的表現。不過派出所工作很難有重大表現。”派出所主管治安案件,戶籍等。不具備單獨處理重大案件的能力,但是在一些重大行動中,也起到很重要協助作用。工作繁瑣枯燥,但又簡單,生活和工作有規律。
蘇誠看着相片:“我覺得劉冉似乎沒問題。”
“馬局讓劉冉……”
“不對,不對。”蘇誠抓頭髮:“劉冉沒問題,但是我們一查劉冉就有問題了。假設馬局是壞蛋,弄死劉默,在這樣的前提下,馬局讓劉冉幫助操辦劉默後事,如果有人對劉默之死有懷疑,那首先就會查劉冉,一查劉冉,就打草驚蛇。劉冉對馬局必然是非常信任,她在處理劉默東西的時候,如果發現可疑物品,不會對馬局隱瞞。這纔是老狐狸。”
左羅不想用這點去辯駁馬局是清白的,因爲他已經決定和蘇誠這條路黑到底。左羅道:“檯球過兩天去看看,劉冉這邊擱淺,那你還有什麼計劃。”
“查馬局實在是太多方法和手段,因爲馬局是壞人,他的關係網就非常大。歐陽長風抓太早了,不過,不抓也不行,這麼大的事情,歐陽長風很快會知道。但是一直有一個我們懷疑的人沒有被驚動。”
左羅問:“你說的是華太太?”
“許璇母親的全球能源遭遇重創,華太太低成本介入,她獲得了巨大的利潤,簡單點說,她的小投資直接吃掉了許璇母親十幾年來的努力。憑藉的是什麼?當時全地球人都認爲全球能源要倒,只有華太太敢注資,她贏了,因爲幕後有人操縱了一些事,我們認爲是鬼團所爲。我不認爲華太太有能力讓國外鬼團成員幫助她,但是作爲鬼團成員之一的吊死鬼是可以尋求國外鬼團成員的幫助。”
左羅沉思許久,問:“有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蘇誠回答:“有,從歐陽長風身邊親信查起,或者是……我建議雙管齊下,一方面我們對華太太進行調查,這是非常合理,警方早就懷疑華太太是吊死鬼的合作伙伴,之前我們特意放出風聲,但沒想到把我丈母孃給挖了。我們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查,同時暗地我們跟隨劉默這條線。劉默這條線有幾個辦法,第一個辦法,最笨也可能是最有效的辦法,將劉默在死前一年時間內所辦的案件仔細排查,尋找疑點。第二個辦法,之前說過賭運氣,我們賭劉默藏了東西,假設劉默真藏了東西,我認爲吊死鬼還沒拿到。從劉默老婆臥室被人入侵可以推斷,吊死鬼也懷疑劉默藏了東西,只是懷疑,他也不太肯定。查劉默很容易打草驚蛇,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委婉的手段,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七組不可能每天都吃乾飯,人家肯定懷疑你們暗中有任務。”
左羅道:“我明白,但必須是華太太嗎?”
蘇誠皺眉:“怎麼,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事嗎?她有免死金牌?”
左羅思考良久:“你……上次十二名兒童綁架案,警方抓了一些人,經過了解,還有進行了調查後……”
蘇誠吸口冷氣:“華太太是我媽?”
“不,不是。”左羅道:“……你知道的挺多的?”
蘇誠反問:“到底什麼和什麼?”
左羅想了好久,道:“你是華太太丈夫,華良的私生子,你的母親是華家的一名保姆,她叫張芳,林遠縣人。在林遠縣生下你之後,她本打算帶你去找華良,想當二姨太……別生氣,這些是她親口說的。”
“我沒生氣。”蘇誠道:“我只是不想知道太多。”
“但是你必須要知道,當時沒有高速公路,沒有動車,高鐵,乘坐的是綠皮車,在火車上你失蹤了。華家當時花費了很多金錢粘貼尋人啓事,甚至去電視臺打廣告,沒找到你。”
“等等,我是被警察拯救,轉到a市福利院,既然這樣,怎麼可能沒查到我呢?”
“不,華氏集團當時大本營在b市,而不是a市。是之後華太太看見a市發展契機,轉移大本營到a市。所以你是在b市被拐賣,三個月後,在a市獲救。按照當時的情況,警方會查被拐兒童指紋,和報案的父母提供的兒童指紋,掌紋進行比對。”
新生兒一出生,就會留下指紋和掌紋。蘇誠問:“然後呢?”
“你不是在醫院出生的,你是在林遠縣鄉下早產,是鄉醫院醫生趕到村子裡去接生的,所以沒有你的指紋,掌紋和腳紋。因爲你是被一批被拯救的六個孩子,人販只知道運輸,並不知道六個孩子並非全部是f市拐賣的。警方重點是和f市聯繫,尋找你的親生父母。直到前不久重要人物被捕,她記錄的賬本上提到這個細節,據她本人回憶,你早產,身體不好,被拐賣後,人販子把你送到f市療養了三個月,聯繫到買家後,就把你和本地五個孩子一起送上車。a市有一對夫妻購買了其中一位孩子,因爲a市已經實行公路橋樑全免費政策,對方就計劃先進a市,轉道前往b市。你就獲救了。”
“哦。”蘇誠慢慢點頭。
左羅道:“你想知道細節,我調卷宗給你看。情況就是這樣,你是華良的私生子,你親生母親現在的丈夫是一家公司的老總,不算很有錢,但是幾套房子,一輛豪車還是有的。這位老總曾經是華良的行政秘書,華良出錢給他開了公司。由於後期他們沒有很上心找你,也沒有進行dna留檔,所以一直沒有找到你。”
“哈,我老爹是富豪,我老媽是小三……”蘇誠笑道:“挺有意思的,這和查華太太有什麼關係?”
“華良是你親爹。”沒聽我說話嗎?
蘇誠道:“我從來就不相信血濃於水這句話,倫理上來說,沒有他就沒有我,但是從人作爲個體的角度來說,我和他沒有半毛錢關係。這關係,你想有可以有,你想沒有也可以沒有。怎麼?讓我認爹?憑什麼?我還是他偷情的意外產物,我還是我媽上位的資本。我早就通過許璇和你說了,不要告訴我我親生父母是誰,我完全不關心。可是左羅你就是有病。”
“我始終認爲孩子查父母是不對的,你有知情權。”
“這些就當你說過,我沒聽過,該怎麼辦案就怎麼辦案。”蘇誠道:“目前有兩個切入法,第一個辦法,公開警方報告,認爲本市存在一個吊死鬼爲首的社團。七組現在工作就是調查這個社團,我們名正言順的拜訪一些人。”
左羅否決:“不行,還是那句話,加入某個社團是無罪,即使有,也是輕罪。比如……某宗教老大是罪犯,難道我們就可以說信這個宗教的都是罪犯?我知道你只是需要一個藉口,但是公開這份報告,會有很多不好的連鎖反應。再說,這份報告一直在我們腦海裡,沒有白紙黑字的列出來,警方目前也不會承認存在這樣的社團。”
蘇誠點頭:“第二個辦法,以歐陽長風爲切入點,對華太太進行懷疑,對歐陽長風案件進行補充偵查。外人不會知道我們掌握了歐陽長風多少東西,我們借這個由頭,走訪,調查華太太很正常。華太太即使知道歐陽長風沒交代和她的關係,但是她也不能說自己知道,因爲她必須不知情。”
左羅尋思一會:“可以。我們重點是劉默,我們暫時賭劉默藏了東西,除了檯球杆,你認爲還會藏在哪?”
“劉默藏東西,一定不會禍害自己老婆和子女,但是他應該是懷疑警方內部有問題,比如馬局,他可能有懷疑,不敢完全信任,而你,太年輕,可以信任但是能力不足。內務局?不,劉默肯定沒有實質證據,他只是懷疑。”蘇誠道:“我和你說過,我進入水逆計劃時候,對你們七組進行了一些瞭解,我認爲劉默此人很特殊。”
“特殊?”
“劉默是傳統和現代刑偵的結合體。傳統刑偵依靠什麼?線人,走訪。線人的使用在九十年代就慢慢減少,因爲線人的來源稀缺。早年線人來源,是一些小犯罪的壞人,警察私下給他免罪,讓他成爲自己耳目,但是在如今法治社會中,除非特批,否則是不合法的行爲。還有一種匿名線人,類似朝陽區羣衆,就是損人不利己,一般比較少,自己肯定也不乾淨。最後一種就是正義感爆棚的人,這種人會去當壞人嗎?”
蘇誠道:“我知道你也有一些線人,這些線人是欠了你們七組的人情,你們沒抓他們,這也是劉默違紀的一種行爲。但是不可否認這些人中有真正講義氣,感激你們七組的人。這種人恰恰是劉默最好藏東西的對象。假設劉默真的將東西交給別人保管,我認爲保管劉默東西的線人,你一定認識。也許是劉默覺得,當你能認識到這一點時候,你纔有資格拿到東西和人鬥。”
左羅慢慢點頭,七組線人很多是這樣的,在劉默最後兩年工作期間,上級已經明令不得發展壞人線人,如確實有必要,必須報批,實質上線人就是污點證人。但是在之前,z部門的特權還是相當大的,他們辦案過程和結果受到監督,但是辦案細節沒有受到有效的監督。左羅記得有一個線人,他是一名專業鑑定師,早年專門爲賊贓鑑定價值,在行內鼎鼎大名。他的孩子考上重點高中,劉默找到了他。他懇求劉默寬限兩個月,並且不惜出賣自己的資源。劉默對他說,你當線人,我不抓你,你的資料我幫你收了。這位鑑定師同意了,並且是感恩戴德同意。事後他慢慢退出這一行,但是偶爾有大票的生意,比如古董,珠寶之類的賊贓,人們還會請他出山鑑定。而他提供的這些資料,成爲了七組內部的資料庫。劉默爲了保護線人,有些案件寧可放過也不抓人,在這些年的配合中,和劉默關係不錯的線人還真有那麼幾位。
左羅記得劉默說,將心比心和他們交往,那你就不是笨蛋。榨乾他們的價值?那你就不是一名好警察。要怎麼做呢?你要讓他們覺得你是將心比心和他們交往同時,榨乾他們的價值。劉默珍惜又不珍惜線人。蘇誠提出了這個看法,左羅覺得很靠譜。可以問一問……但是在這之前,要先去會會華太太。
在會見華太太之前,要先整理歐陽長風案件,將資料分類後上報給主管刑偵的前緝毒處張副處長,現任警局主管刑偵副局長,簡稱張副。在張副批准之後才能進行補充偵查。
張副已經出院,四天前開始上班,前期主要是熟悉工作,瞭解自己需要辦的事,自己的職權範圍。張副是個隨意的人,他辦公室顯得頗爲凌亂,桌子上有菸灰,電腦,書本歪歪扭扭,地上有水漬。張副本人也穿着隨意,土黃色夾克,凌亂的髮梢,牛仔褲加一雙運動鞋。
“進來。”
左羅進入辦公室,局長正在張副說話,左羅本想退出去,但是局長示意他稍等,很認真對張副道:“我走了,你自己好自爲之。”
這句話好重,特別是對一位剛重傷上任的副手來說。張副沒有負面表情,點頭:“我知道了局長,我的錯,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