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良慢條斯理,對華飛語道:“這件事我本打算到了局勢穩定後再告訴大家。但是現在看來局勢很難穩定,這一切都和你弟弟有關。我也不知道你這弟弟在幹什麼?反正現在是腥風血雨……報紙上聽說過吊死鬼吧?他現在引導吊死鬼和鬼團另外一名成員紳士鬼在火拼。你說你現在要介入他的案件,是不是沒事找事呢?”
“他是我弟弟?”華飛語還停留在第一階段:“你們早就知道了?”
華良餘光看了管家一眼,帶有很不滿口氣道:“他是早就知道,我是近期才知道,擅自做主,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事。”
管家低頭,不吭聲。
“他知道嗎?”
“他知道。”
“爸,你的意思是?”
華良道:“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再去見一次他,問他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我們華氏在國際上有很大影響力,財力物力人力都不是問題。你再幫我帶一句話,問他願意不願意退休,他只有一條命,讓他不要再玩了。去吧。”
華飛語站起來:“可是……”有無數的疑問。
華良道:“別可是了,就這麼辦吧。暫時不要和你媽說,我本來打算事情過去就過去,但是你這弟弟似乎要幹大事,我得先和你媽說清楚。既然生了他,就得管管他。去吧。”
華飛語三步一回頭的看,終於是走了。
管家目送華飛語離開,道:“老爺,好像不應該讓小姐知道。”
“遲早要知道的。”華良道:“其實你知道我還是很自私的,飛語的態度代表我的態度。”
“老爺和他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幫助他們也是應該的。”管家問:“不過蘇誠能讀懂老爺的意思嗎?”華良的意思是,蘇誠靠到吊死鬼這邊,安全,前途都沒有問題。只不過華良有些擔心蘇誠領不領這份情。
“他能,一切順利的話,他應該知道站隊誰給他的好處最大。我只是擔心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如果是那樣,我可能幫不了他。”
……
華飛語離開不久,又有一名律師帶了領事館的授權書來見蘇誠,由於蘇誠指定的律師已經死亡,又沒有接受華飛語成爲自己的代理律師,所以蘇誠有權見新的律師。這讓獄警看不懂,這是在面試律師嗎?
這次來的律師比較特殊,是從倫敦飛來的律師顧問,他們沒有資格成爲辯護律師。他們來見蘇誠,是因爲領事館的委託,給蘇誠提供法律上的意見。
律師兩人,一位四十四五歲,亞裔和高加索混血,一位二十出頭,精壯的金髮老外。
雙方落座,蘇誠打量着律師,中年律師一笑:“對,是我。介紹下我自己,我叫雷特,利物浦人,是倫敦雷特律師行的老闆。”
蘇誠道:“沒想到你親自來了。”他就是蘇誠直屬的上司,蘇誠稱呼其爲顧問。
“難道不是你逼的我來嗎?”雷特反問。
蘇誠微笑,想了好一會:“雷特……雷特,莫非是蘇格蘭場的那個雷特?”
雷特有些驚訝:“大菠蘿提到過我?”
蘇誠點頭:“他說你是一位很有才華的偵探,但是才能受到上司嫉妒,所以離開了警方系統,自己開了一家律師行。大菠蘿在離開蘇格蘭場前,曾經和你一起辦過案件,對你頗有讚譽。你的身份讓我有些驚訝。”
雷特道:“沒想到我是壞人?”
“誰不是壞人呢?”蘇誠笑着回答。
雷特道:“我們還是先務實的交流。謀殺大菠蘿的刺客還有僱主情報已經提供給了英國警方,我們給了你好處,你回饋給我們的似乎只有傷害。”
蘇誠反問:“你認爲我相信你們交出去的人,是正確的人嗎?我們之間現在很難建立信任。”
雷特反問:“如何恢復我們之間的信任呢?”
蘇誠道:“我認爲可以用錢修復。”
“多少?”
“我本應該得到的酬勞,再翻倍補償我受損的利益。”
雷特道:“錢不是問題,但是我不認爲你只是要錢。”
蘇誠慢慢點頭,道:“我此生只感謝大菠蘿一個人,我是一位自認爲比較出色的偵探。在大菠蘿遇害後,我窮盡能力調查此事。爲什麼有人出高價,收買殺手,去殺一個已經完全退休的老人呢?要知道當時大菠蘿已經不再接受偵探案件。”
“繼續。”
蘇誠道:“我只查到一點,和阿拉拉一家法國公司有關,但是我再也查不到任何東西。”
雷特道:“歐盟刑事法庭已經證實阿拉拉是一名恐怖分子,和法國恐襲有關。就我個人的瞭解,大菠蘿在生前最後幾個月,通過法國的朋友私下調查法國恐襲。也許是因此被阿拉拉所發現。”
蘇誠問:“阿伯伯呢?我不信他和此事無關。”
雷特道:“歐盟相關部門對阿伯伯進行了全面調查,可以證明阿伯伯確實和阿拉拉沒有關係,沒有參與恐怖活動,和法國恐襲也沒有任何的關係。根據紳士幽靈提供的資料表明,阿拉拉是夥同恐怖鬼製造的法國恐襲。無論我屬於哪個立場,我相信我,我也相信紳士幽靈都具備基本的底線,恐怖分子是我們全球的敵人。我和你說的這些,都是明面可以查詢的資料,當然,需要一些權限。歐盟刑事法庭完全掌握了這些信息。但是大菠蘿遇害是否與阿拉拉或者恐怖鬼有關,我無法回答你,我只能說我推測大菠蘿死亡的原因可能是知道了阿拉拉與恐怖鬼之間的關係。”
雷特道:“有一點你說的是對的,我們交給英國警察大菠蘿遇害案中的僱主信息是假的,因爲我們無法提供僱主的信息,很大可能是恐怖鬼。至於殺手,是真的,領導殺手團隊的就是塘鵝的第二長老稻草人。也可以懷疑恐怖鬼和稻草人有勾結。塘鵝是壞的團伙,自然我也是壞人,但是作爲壞人我們是有底線的,你明白我意思嗎?”
蘇誠沉思良久:“我研究過阿伯伯的資料,我認爲他就算不是恐怖分子,也是知情人。”
雷特:“蘇誠,我們聘請你只是請你打擊塘鵝,打擊吊死鬼。爲什麼要牽扯上恐怖鬼,阿拉拉他們呢?”
蘇誠道:“因爲我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老闆是想吞併塘鵝的塘鵝中一員,你們真的以爲我會爲了百萬美元而爲你們賣命?我願意爲你們工作的唯一理由,就是塘鵝的信息。大菠蘿遇害,殺手非常可能是塘鵝中的王牌殺手。你現在能理解我的行爲嗎?我必須提高我的籌碼,才能讓你們幫助我報仇。”
雷特慢慢點頭:“所以你並沒有打算滅掉吊死鬼,以此籌碼來和我們談判。”
蘇誠道:“我的目的至始至終只有一個,那就弄清三個問題,誰殺了大菠蘿,僱主是誰,爲什麼殺大菠蘿。”
雷特道:“第一個問題答案,殺手是稻草人。僱主是誰,爲什麼殺大菠蘿這兩個問題我無法回答。因爲我們從來沒有針對此事進行過全面調查和了解。”
蘇誠道:“可是我知道,塘鵝只要違反自己的規矩,是可以查詢到買兇僱主的信息。”
雷特想了一會,點頭:“是的。”可以反向查找,但是會大大破壞塘鵝的聲譽,不過沒人知道就不會破壞。
蘇誠道:“我很清楚自己力量單薄,就算你們給我僱主的名字,我在幾年之內是不可能查清楚這件事。所以,我只能是要挾你們,用你們的力量來告訴我答案。”
雷特沒表態,道:“現在我們先盤點你的籌碼,你手上有什麼籌碼?”
蘇誠道:“首先你不能否認,這是最好消滅吊死鬼團伙的機會。吊死鬼三大行政官中有兩位被捕,也就是說你們的敵人只剩下第三行政官。只要除掉第三行政官,那麼吊死鬼內部黑手和你們配合,就可以完全吸收A市這塊地盤。將A市打造成橋頭堡,塘鵝業務覆蓋東亞。”
“我還是沒有聽見你的籌碼聲音。”
“第一枚籌碼,我知道黑手是誰,你也知道我知道黑手是誰。如果我和警方或者吊死鬼配合,和你們合作的黑手必死無疑。同意嗎?”
雷特點頭:“同意。”
“第二枚籌碼,我知道第三行政官是誰。”
雷特道:“對此我半信半疑,姑且相信。”
蘇誠道:“第三枚籌碼,我是華良的兒子,你們可以採集我的DNA去驗證。華氏集團在國際影響力巨大不說,華良是A市前商人聯盟的董事長。雖然商人聯盟已經解散,但是影響力是客觀存在的。你們雖然聯繫上了黑手,卻不擁有本地財閥的資源,這對塘鵝業務來說並不是好事。權貴們纔是塘鵝最好的客戶。我相信華良願意和我分享一些A市商人的情況,我可以把這些信息告訴你們。”
雷特很驚訝:“你是華良的兒子?”這是他之前不知道的。
“對。”
“這倒是出乎我們意料……不過聽起來,你對華良並不尊重。而且從上次刺殺競賽可以得知,你本人對華氏沒有任何歸屬感,我可以相信你是華良的兒子,但是又怎麼能相信你有能力提供這些信息?”
蘇誠道:“這就怪你們信息情報網太差,我在開河村遇襲後,華良從管家口中得知了此事,他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立刻解散商人聯盟。第二件事是要求吊死鬼保證我的安全。第三件事是單獨雨夜去醫院見我,和我說明了商人聯盟與吊死鬼關係,和吊死鬼團伙運作系統。我認爲要向他要一些信息還是做得到的。”
雷特道:“華太太和何剛刺殺競賽,你應該知道我們目標根本不是殺死誰,一個目標是吞併第二長老,一個目標是讓商人聯盟內訌。”
蘇誠笑:“我和你交心,你和我撒謊。你們很願意殺死華太太或者何剛中一位。”
“無所不可。”雷特道:“好,今天的會談很有成果。但是我只是一名顧問,不是老闆,這件事我需要和我的老闆商量。我相信會有一個好結果,一旦有好的結果,你就會被釋放。”
“非常感謝。”
雷特道:“另外一件事,老闆想僱傭你。這點我本不想說,但是在聽了你的目的之後,我決定儘可能的說服你。”
蘇誠反問:“難道沒有因爲我是華良兒子的原因?”
雷特笑了:“有,但是隻是一小部分原因。塘鵝在A市立足,東亞、之後是南亞。歐洲需要人,亞洲也需要人。但是你應該清楚遊戲規則,當你知道足夠多,進入足夠深,你能得到巨大回報的同時,也存在很多義務。”
蘇誠問:“你憑什麼說服我呢?”
雷特回答:“我現在不肯定,但是如果你能幫助我們一到兩年時間,我相信會大大提高你和老闆之間談判的籌碼。畢竟老闆對自己人是非常慷慨的。請告訴我你的態度。”
蘇誠看着雷特,許久後道:“我可以接受爲期一年的歐洲部分業務合同。”
“一年?歐洲?部分?”
蘇誠道:“我戀愛了,一年期限很高了。左羅是我朋友,我不想在亞洲和A市搞事。部分業務嘛……有些事我不幹。”
“比如?”
“危險的事,會讓你們再將我送到監獄的事。”
雷特道:“我會向老闆彙報,不過如果在我們完成你的要求之後,你無法提供第三行政官的身份,或者提供錯誤的第三行政官身份,那麼……”
蘇誠道:“你可以殺了我,還是華家,要殺全殺掉最好。”
“然後你繼承全部遺產?”雷特開句玩笑,笑容一收:“加上你女朋友的命怎麼樣?她也許是你這個世界上除了大菠蘿外最在意的人。”
蘇誠看着雷特的眼睛,許久後道:“可以。”
“很高興能和你見面。”雷特站起來,和蘇誠握手。敲門,對獄警道:“領事館很關心蘇先生的情況,希望你們能對蘇先生好一些。”
獄警回答:“對不起,我不懂英文,時間差不多,請你們離開。”
雷特回頭將手放在額頭,對蘇誠做個手勢,和自己跟班離開。
雷特和跟班上車,跟班開車,雷特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自言自語一般道:“我本以爲他知道我親自來,我是我,他會驚訝。”
跟班道:“老闆反對你露面。”
雷特回答:“你不懂,他就是要把我逼出來。我一天不露面,局勢就越不利。只不過我沒有想到,他沒有驚訝,似乎已經猜到是我。不,不是猜,他真有這麼厲害嗎?”原本要出奇兵,雷特知道蘇誠想到顧問會露面,但是雷特發現,自己在介紹自己時候,蘇誠紋絲不動。不知道是蘇誠並不在乎雷特是顧問,還是因爲蘇誠早就猜到雷特是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