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斷回答道:“沒事,雖然新聞很奪人眼球,富二代通宵派對,酒駕撞死現役高級菌官的妻兒。但實際上這位富二代人品是不錯的,出事是因爲他的女友要求他送女友的同學回去,他拒絕了,說自己很困,女友鬧情緒,他無奈開車上路。在法庭上他沒有談論任何原因,只是告訴法庭,一切都是自己錯。落案之後,他一直在做義工,是交管考場的義務講師。駕駛證考試時候,他會對等待考試的人進行演講,以自己爲原型,告訴考生們有多少不能做的事。從我個人瞭解和對其接觸來看,我認爲這位富二代人品是可以的,直到現在還有負罪感。據說在去做義工之前,在進看守所體檢時候,認爲他有抑鬱的可能。睡眠也非常糟糕。也許這就是李線沒有對他動手的原因。”
左羅道:“李線更希望這位富二代是個沒心沒肺的混賬。”
局長道:“李線可以說是吊死鬼的絕對核心人員,也許是我們這次行動抓捕到的最高層的吊死鬼人員。如果他願意開口,我們有希望全勝。如果他不開口,恐怕吊死鬼是死而不僵。”
周斷道:“李線現在思想挺極端的,他簡單的把人分成好人,普通人,壞人三種。光頭分析過後,告訴我要拿下李線實在太難了。李線在家是主導地位,依靠家人也拿不下他。目前李線罪名證據並不多。有可能被當成謀殺大衛的首犯,我們並沒有掌握其他犯罪證據。”
左羅問:“他有可能被無罪釋放?”
“是的,就目前掌握證據來看。”
左羅再問:“他既然號稱自己正義,只有三種人,難道他認爲大衛是壞人?讓他殺大衛的人是好人?”
周斷搖頭:“你有興趣可以自己去問他,他回答非常消極,大部分問題都是律師幫他回答。而且他的妻子完全站在他一邊的,認爲我們警方在誣陷他,還準備把事情曝光媒體,給警方壓力。檢察官已經準備批捕,但是要求我們再繼續偵查,目前的證據很難告倒他。”
左羅道:“我回去和蘇誠商議一下,看他有什麼鬼點子。”
局長點頭:“那是最好。雖然我個人情感偏向李線,但是大衛是一個無辜的人,誰殺了他,必須負責。”
左羅反問:“之前你說我們不適合碰……”
局長道:“下不爲例,再見。”因爲保密需要,Z1探員連續幾天高強度的工作,圍攻調查李線無果,是時候出動秘密武器。
……
世界上有很多人都經歷過悲慘的事,左羅從小父母不和,父親酗酒家暴,母親改嫁,父親因公殉職。這種痛苦的生涯持續了很多年,並沒有如同教育學家所說那樣,會留下心理陰影,成爲憤世嫉俗,思想極端或者脆弱之類的人。
李線經歷也很悲慘,他和左羅一樣,也有很多人關心他,幫助他,但是他沒有挺過來。
再看蘇誠,蘇誠可以說別他們兩人還悲慘,他沒有人幫助,在犯罪團伙的指引下,他仍舊保持了自己的底線和操守。
相比之下,蘇誠和左羅的內心都很強大,俗稱的沒心沒肺類型的人。生活的拷打沒有擊垮他們,反而是讓他們更加堅強。不過也出現了蘇誠的自私自利和左羅的義無反顧的姓格分化。
李線則不然,可以說在一個階段中他的思想完全被摧毀。即使再次正常出現,他的三觀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李線端正的坐在審訊椅上,根據特警所說,李線站如鬆,坐如鐘。他的站姿和坐姿,甚至是拘留室裡的被褥和衛生,都以菌隊標準來完成。
光頭和蘇左在外面看着,光頭道:“六年了,還保持這樣的習慣,本身就代表其心態有問題。他對自己很苛刻,一組的絕大部分力量圍繞他來轉,根據一組反饋消息,他對孩子非常寵愛,寵愛到老婆翻臉的地步。同樣,他對老婆也非常寵愛。人們說,只有失去後纔會珍惜,而他現在是走到另外一個極端,過度的珍惜。他的態度似乎就如同妻子和孩子明天就會離開他一樣。”
“價值觀呢?”蘇誠問。
“不抽菸,不喝酒,不打麻將,不應酬。要麼在公司,要麼在家,要麼就和老婆孩子一起出去旅遊。換句話說,是很多女子心目中的優秀丈夫標準形象。”
“這不是價值觀。”
光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他的生活太單調,單調到我沒有辦法進行側寫。他沒有遇見小偷,沒有遇見壞人,沒有遇見溺水者,自殺者。從搜查證物我內心有些疑惑,他似乎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爲家庭忙的人。手機,電腦內沒有瀏覽新聞的記錄。這其實是非常不可思議的。現在很多彈窗廣告非常無恥,會用極度吸引人標題吸引網友點擊進去。而他從來沒有點進去。”報紙就不用說了,如果不是強迫訂閱的話……
“完全不關心?”蘇誠有些不可思議。
“完全不關心。”光頭回答。
這是很大矛盾,他爲吊死鬼工作意義是什麼?正義嗎?不會,連新聞都不點開的人,根本不關心這城市發生了什麼。他的眼界很狹小,只有家庭。利益嗎?似乎也不是,他的公司並不算很賺錢,
這類行動負責人,是需要很多社會知識的。一個人閱歷再豐富也不可能涵蓋整個社會。新聞和信息是提高一個人社會閱歷的重要工具。他拒絕這些東西,又是行動負責人。
想到這裡,蘇誠心中有數,道:“我們進去。”
……
蘇誠和左羅進入審訊室,李線突然站起來,嚇了後面的特警一跳,李線敬禮,而後收禮,坐下。
左羅回禮,道:“不需要這麼正式。”
兩人落座,李線道:“這是禮貌。”
“規定着便裝不敬禮。”
李線回答:“心中有菌隊,何必在意穿什麼。”
左羅道:“這我就不明白了,你的心到底在菌隊,還是在家庭?”
李線:“菌人的心在家。”
“不在國?”
“沒家哪來的國?”
“沒國哪來的家?”
“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嗎?”李線道:“古今中外,被滅國的比比皆是。家也許因此而殘破,甚至消亡。但國會亡,家不會亡。家是構成人類羣體的最基礎部分。”
左羅:“聽你的意思對國沒興趣。”
“不能保家,哪有資格衛國。”
“停,你們有完沒完?”蘇誠不耐煩道:“過程序。”瑪麗隔壁,兩個成年人向對方灌輸自己認爲正確的三觀,討論到宇宙滅亡都不會有結果。
左羅開始走程序,權義說完,蘇誠擡手讓左羅閉嘴,道:“李線,今天提審你只因爲一件事。”
“正義社會你們已經問過很多遍了,我的回答是不知道,如果你要重複問一個問題,我不會再次將自己回答重複。”周斷說李線消極回答,不是一言不發,而是隻說一遍,並且不解釋。
左羅問:“可是XX指控你爲他的直屬上司,直接調動他製造了外籍人士大衛死亡案件。”
“……”李線不回答,眼睛不轉看着兩人。他已經回答過了,不知道。
蘇誠道:“正義社會和我沒有關係,那是一組的事。我們是七組,今天要問你的是章某的事,就是撞死了你前妻和兒子的那個人。”
李線道:“請問。”
蘇誠道:“你被捕的第二天,章某被發現死在租住的商品房浴缸中,根據現場檢驗,確定爲他殺。我梳理了章某的情況,發現他成年後唯一的仇家就是你。你前一天被捕,他第二天遇害,其中有沒有關聯?你可以回答,不知道。可以回答,沒有關聯。可以回答,有關聯。請選擇。”
李線大爲驚訝:“章某死了?”似乎又想起什麼,不再是端正坐看兩人,而是有些疑慮的轉動頭和眼珠。
“這是你被捕後交易的籌碼嗎?請回答。”
李線搖頭並不說話,也放棄了端坐,人靠到椅背上去,這是心理防護狀態。
“搖頭是什麼意思,不知道,還是沒有關聯?”
李線不吭聲,蘇誠也不說話,就等着,看着李線。李線竟然開始躲閃蘇誠的眼光,不再如剛纔那樣坦然直視。
左羅不知道蘇誠搞什麼鬼,這東西要送法庭的。不過到了送法庭時候,蘇誠已經離職了。左羅先不制止,看蘇誠想幹什麼。
三分鐘過去了,蘇誠敗了,先開口:“章某這幾年來,一直都有負疚感。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殺他,我會讓他繼續負疚下去。要殺的也是殺那些沒心沒肝的人。”
“我曾經想殺了他,但是如同你說的那樣,我寧願他負疚一輩子。而且我看見了他的悔恨。我不能殺他。就是因爲如此,我滿腔憤恨無處發泄,只能飲酒麻醉自己。”
蘇誠問:“既然這樣,爲什麼他會死?”
“我……”李線一掃頭髮,很懊惱道:“我和一位朋友說過,如果章某變成了一個壞人,替我殺了他。我不知道……”
蘇誠道:“我能不能這麼理解,你這次是幫你朋友的忙入獄。你朋友爲了讓你死心幫忙,所以使用投名狀手法,殺了章某……”
李線有些侷促不安,手在下巴摸來摸去,並沒有否認蘇誠的說法。
蘇誠一拍桌子,把特警和左羅嚇了一跳,這丫竟然會拍桌子。蘇誠忍着手疼,指李線道:“你根本不是區域負責人,你的任務就是要拖住警察,拖住Z1,讓Z1以爲釣到大魚,將全部警力都砸在你一個身上,把你幼兒園和誰同桌都挖出來。而你的朋友卻不是你想的這樣,他要和你綁在一起,你現在就是殺人同謀。”
李線跳起來,特警急忙扼住,李線掙扎道:“我沒殺人,我要殺他早就動手了。我是菌人,我是有底線的。我內心再不甘,也知道對錯。”
蘇誠也站起來,帶侵略口氣質問:“那章某怎麼死的?”
“我怎麼知道,我因酗酒去國外接受手術治療,手術有很大風險會造成失憶,所以我才交代他,如果章某變成壞人,幫我殺了他。”
“歐陽長風給你出的手術費是嗎?”
“是。”
“你根本不是行動負責人,爲什麼要擋這一刀。”
“他救了我,幫了我,他有難處,我不幫他?我還是人嗎?”李線反問。
臥槽了個去的,左羅聽明白後想罵娘,原來李線就是個幌子。是那位副經理串通搞出來的行動負責人。目的就是拖住Z1調查。突襲三路發生的很突然,吊死鬼需要時間緩衝以應對警方。爲應對警方雷霆一擊,吊死鬼於是採用了替罪羊計劃。
換了別人,Z1未必會相信,但是李線不同。天才菌官,有悲慘史,思想可能走極端。而且其有相當強的調度和指揮能力。這種人符合吊死鬼僱傭的人,有能力,內心正義極端。Z1對此是深信不疑,雖然沒有找到有力證據,但是因爲副經理的指控,還有李線並不反駁副經理的指控,Z1於是將力量全部投入到對李線的偵查中。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計算時間,李線是前天上午被捕,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四十八小時。
通常來說,警方的力量是無窮的,但是本案不一樣。由於司法系統中出現了多位社會正義的人,所以專案專辦,Z1全權負責,不會再調動其他警力來調查這件事。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本案的調查力量是有限的。加上幾天之內抓捕了大量和社會正義有關的人員,Z1連做筆錄的人都快抽不出來。這時候副經理本身就吸引警方注意的人,供出了李線。成功的吸引了Z1,Z1六組中有五組在忙李線的調查。
在黃金突審期間,Z1放棄了對已經被捕人員的全面審查,專攻李線,導致吊死鬼獲得了巨大的時間和空間。
左羅站起來:“把他帶回去。”怒氣衝衝走人。
蘇誠忙跟上:“別罵人。”
“罵誰?”左羅反問:“是我我也中招,李線這背景,就算沒和吊死鬼有牽連,單獨拿出來說,我們都懷疑他有牽連。而且李線的朋友是歐陽長風,要李線幫忙必然要歐陽長風開口。歐陽長風一直被拘押在看守所的單獨小屋,他竟然還具備對吊死鬼團伙一定的協調和組織能力,這叫瀆職。”
法官拒絕歐陽長風的取保候審,並不是因爲歐陽長風會潛逃,而是因爲歐陽長風是吊死鬼團伙重要一員。
“還不知道細節呢,不着急。”蘇誠慢條斯理道:“亡羊補牢可能還來得及,馬上梳理已經抓捕人員的資料。吊死鬼把李線扔出來,戰略上是圈住一組的手腳。戰術上卻暴露了其意圖,我認爲吊死鬼團伙內有一位或者多位重要成員被捕。從吊死鬼態度來看,他認爲這位重要成員扛不過去審問,所以纔出李線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