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有晉級嗎？”
同一天。
天策商貿，葫蘆裡。
周堅有些無奈地放下手機，然後看向陳鹿思，詢問了一句。
陳鹿思點了點頭。
“……”
周堅猶豫片刻，輕聲道：“那要不……先去天策府總部吧，羅山催得有些急，我們老大這幾天已經快被催瘋了。”
陳鹿思對於這事會通知羅山倒是並不覺得奇怪。
畢竟武器要由崑崙製作出來，這事對普通成員保密還能理解，但要對崑崙的高層隱瞞，那肯定是不妥的。
但是。
陳鹿思看着周堅，詢問道：“催瘋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周堅聞言嘆了口氣：“崑崙那邊對你表現出了極其濃厚的興趣，甚至堪稱狂熱，至於原因……我猜可能是因爲你操控的‘尖端’武器，不僅代表着武器的革新，還代表着崑崙終於可以掀起舊時代的一角，去窺探我們先人的風貌吧。”
“……窺探我們先人的風貌？”
“伱還記得前幾天吳優跟你說過的話嗎？符篆斷代了，天師也斷代了，但事實上，國內斷代的東西可不止這些。”
周堅解釋道：“這麼說吧，現在天策府使用的這套體系，只是名字套用了古籍上的名詞而已，其他大多東西跟我們的先人沒有半毛錢關係，那些舊時代的賦能者到底是怎麼修煉和使用術式的，至今都還是個謎。
甚至連他們留下的術式……大多都是黑箱，我們都只會用。
而其中也包括了‘尖端’武器上的壓縮裝置，而這個裝置，能壓縮靈，讓靈呈子彈形狀射出來，造成殺傷，你覺得這是我們自己想出來的嗎？”
陳鹿思蹙眉問道：“難道不是？”
“不是……之前吳優也解釋過，壓縮裝置是標準的‘黑箱人造古物’，一共有三個分支，分別是國內分支，教堂分支，以及蘇美爾分支。”
“我們在發現國內的壓縮裝置之前，教堂那邊就已經成功將其運用到了現代武器上了……我們是學他們的，拿着先人們留下的壓縮裝置，鸚鵡學舌般將裝置塞入現代武器中。”
周堅搖了搖頭：“所以說，這根本就不是我們先人使用壓縮裝置的方法，這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畢竟舊時代哪來的槍？
甚至教堂那邊，可能也只是按照現代思路去使用他們先輩流傳下來的壓縮裝置，畢竟還是那句話，舊時代沒有現代武器。”
說到這。
周堅頓了頓，然後看着陳鹿思的臉，繼續道：“但是，你在烏蘇裡淺灘的最後一擊，已經完全脫離了‘現代武器射出子彈’的範疇，也完全脫離了目前我們對於壓縮裝置用法的想象，那不像是現代人揣測改造出來的用法，反倒更像是……我們先人可能就是這麼用的！
現在你明白羅山爲什麼那麼激動了吧？因爲他在你那一擊上，看到了窺探過去的可能性，爲此他甚至可以暫時忽略你能操控外部靈這事，因爲與之相比，窺探過去更爲重要。”
“……”
陳鹿思點了點頭，聽明白了。
接着，他猶豫片刻，回道：“那就明天出發吧，我需要回去處理一些事。”
“好。”
周堅聞言笑了笑：“那就明天出發……另外，到時候我們警備軍可能也會有一些高層去到現場觀摩，但他們不會提什麼意見，只是想去現場親眼見證一下威力，我先跟你說一下聲，到時候不用太緊張。”
陳鹿思：“……”
你這還不如不說。
“其實這是好事啊。”
另一邊。
剛剛一直沒說話的吳優看了眼陳鹿思的神色，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忽然湊過去勾住他的脖子，然後神秘兮兮道：“鹿思啊，你要知道，無論天策府多麼牛逼，那也只是一個部門而已，但警備軍可不僅僅是天策府的警備軍，去露一下面沒有壞處的。”
周堅聞言笑了笑，沒有說話。
而陳鹿思也沒搭理吳優。
因爲他覺得，還輪不到自己考慮這些。
他目前想的，依舊是兩姐妹。
實話說。
不知道爲何，隨着時間推移，他之前那種想要搬出去的念頭越來越淡了。
更多的反倒是……不想離開兩姐妹，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勢頭。
當然，目前只是念頭。
陳鹿思還能壓制住這樣的心情。
想到這。
他忍不住回過頭去，看向認知中沁園和府所在的方向。
但身在葫蘆裡。
當然看不到外面。
陳鹿思只看到了站在舒離身側的夏盼秋。
而夏盼秋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和他對視了一眼後，伸手輕輕拉了拉舒離的雙馬尾。
“……”
陳鹿思看着夏盼秋，臉色略微有些古怪。
那天之後。
他還是幫忙了，在電梯裡給夏盼秋餵了顆靈球……期間夏盼秋一直用小腦袋頂着他的手，似乎想讓他薅頭髮。
再之後，她就請假了。
而今天回來，她已經完成了晉級。
目前，她也能踩着靈在空中漂浮了，因爲雲起權柄的緣故，她做得比舒離還好。
就是……陳鹿思總感覺她好像覺醒了什麼似的。
……很古怪。
……
六月二十一號。
陳鹿思出現在了機場，正式準備前往天策府總部。
而這次，吳優、夏盼秋、舒離等人都沒有跟來。
因爲這次不是任務，跟他們並沒有關係。
【一路小心，我會待在林婉身邊，放心啦。】
航站樓。
陳鹿思最後看了眼林鶯發來的信息，然後回了一句，這才收起手機。
一旁。
周堅看他收起手機，立刻出聲道：“你昨天提起讓跟着你的那批警備軍跟着保護林婉小姐，我請示了一下，上頭已經通過了。”
“謝謝。”
陳鹿思聞言頓了頓，然後道謝了一聲。
“但我其實挺好奇的。”
周堅猶豫片刻，接着問道：“我想問你個問題，你介意嗎？”
“什麼？”
“據我所知，林婉和林鶯跟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吧？”
“沒有。”
“那……”
周堅笑了笑，促狹問道：“你爲什麼要做到這種份上？談戀愛了嗎？”
“……”
陳鹿思聞言沉默片刻，認真想了想後，忽然看向頭頂的屏幕，直接轉移了話題：“時間快到了，走吧。”
周堅：“……”
他看着陳鹿思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
差別真大啊。
戰鬥的時候和日常的表現。
不過他也沒有繼續想下去，很快就跟着站起身來，和陳鹿思一起前往了檢票口。
三個半小時後。
中午。
陳鹿思順利到達了天策府總部。
不過跟上次猿猴異境開放，人來人往不同，今天的天策府總部格外冷清。
陳鹿思跟周堅一路上也就遇到了幾個成員。
而且看起來大多都還是文職。
周堅看出陳鹿思有些疑惑，解釋道：“聽說這段時間金陵那邊的傳說活性化越來越多了，當地的天策府成員有些應付不過來，所以總部這邊也抽調了部分人過去。
聽我們老大說，姬莘天策這兩天也過去了，說是覺得不太正常。”
“金陵？”
陳鹿思聞言想了想，然後道：“前幾天你是不是說需要我去金陵？然後試試看我操控的‘尖端’武器對異常的殺傷力？”
“對，不過不着急。”
周堅應了一聲，接着回道：“無論你操控的‘尖端’武器對異常的殺傷力到底如何，我們都能接受，因爲對賦能者的殺傷力已經得到了驗證，光是這點就已經很厲害了。”
陳鹿思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點頭。
兩人搭乘電梯，很快便來到了二十樓。
“麻煩你在這裡坐一下，我去通知一下我們老大。”
周堅將陳鹿思帶到了一個會客室，然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而陳鹿思目送周堅離開，想了想，拿出手機打開了羣。
天策府大羣裡，每天信息依舊不間斷。
不過陳鹿思一般很少去看。
因爲對於他來說，看到自己成爲別人口中的話題，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但偏偏前幾天，因爲第一騎位和黑市的相關消息，他幾乎每天都能在羣裡看到自己的名字。
所以後來，他乾脆就不打開了。
而經過幾天的宣泄。
陳鹿思的同僚們似乎終於放棄討論他了，羣裡面的話題也終於不再是討論他到底是殺了主教還是睡了羅斯教會的姑娘……
現在羣裡面討論的……剛好是金陵的相關話題。
【他媽的！剛剛路上遇到了個古裝小姐姐，以爲是COS，湊近一看，她忽然哭哭啼啼拿着白綾就往我腦袋上套！還好老子反應快！給了她一腳！不然就交代了！】
【現在金陵出個門走兩步就能遇到傳說活性化……真的有問題吧？】
【誰不知道有問題啊，但問題是出在哪啊！】
【聽說昨晚明孝陵有大動靜？】
【別提了……金戈鐵馬，夢迴吹角連營！你是不知道大半夜看到一隊騎兵衝過來是什麼感覺，真的，我第一次看到這場面，要不是知道自己當時身處景區，我都以爲旁邊有攝影機了。】
【真tm邪門了，雖然本來就挺邪門的……但總感覺所有跟大明有關的遺蹟都像活了過來是怎麼回事？】
【崑崙！崑崙呢！快出來解答！】
【他們昨天也跟着去明孝陵了，但聽說還在研究。】
【幹！一直在研究，從來沒有研究明白過！】
【……】
陳鹿思稍微看了看，發現狀況確實挺棘手的。 但應該還沒有到失控的程度……畢竟這幫人還有心情在羣裡聊天打屁。
咚咚——
這時。
敲門聲忽然響起。
陳鹿思從手機屏幕上收回目光，看了眼緊閉的門，想了想：“請進。”
門被推開。
但走進來的並不是周堅，而是一個有些眼熟的女性。
陳鹿思看着眼前身高估計一米九往上，比他都要高一小截，束着高馬尾的高大女性，微微蹙眉。
“我叫單藜。”
那位女性注意到了陳鹿思的目光，微微低頭，自我介紹了一番。
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哪怕自我介紹的時候，也聽不出來什麼情緒波動。
“陳鹿思。”
陳鹿思回了一句，然後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性，問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單藜點了點頭，給出了確切的答覆：“對，在江長市，你昏迷之前衝向姬莘天策，我試圖攔住你。”
“……”
陳鹿思微微一怔，想起來了。
……輪椅少女，高大女性。
姬莘和單藜嗎？
單藜站在他面前，安靜等候。
陳鹿思回過神來，詢問道：“所以有什麼事嗎？”
“姬莘天策讓我接待你。”
單藜一邊回答，一邊走向出口：“而李徵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我來給你帶路。”
陳鹿思看了眼她的背影，猶豫了一下，跟着站起身來。
兩人一起走向電梯。
而電梯門關上後，單藜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類似工卡的事物輕輕刷了一下，接着按下了-7樓的按鈕。
“地下七層？”
陳鹿思看了眼他按下的按鈕。
“嗯，這是總部最大的訓練場。”
單藜應了一聲：“無論需要實驗什麼，這都是最合適的地方，崑崙和警備軍的人已經在下面等候了。”
訓練場……
陳鹿思聽到這個詞，想到了天策商貿的葫蘆，大概心裡有底了，便不再多問。
電梯不斷向下。
很快，顯示屏上面的數字前面就多了個-的符號。
緊接着，幾秒後。
叮——
地下七層到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
“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聯繫我。”
單藜留下最後一句話，然後側過身子，讓出了路。
陳鹿思走出去，發現這裡跟天策商貿的葫蘆內部還是有區別的。
葫蘆裡是完全的異空間。
但天策府總部的地下七層並不是。
這是個空曠且巨大的地下樓層，向前看去，視野被無限的遠景吞沒，彷彿延伸至無盡的深處，根本看不到頭，而光線從頭頂裸露的巨大燈管灑落下來，創造出明亮而冰冷的環境。
從電梯這一側看，地下樓層的牆壁光滑而堅硬，可能是混凝土或者石材建成的，但上面刻滿了複雜的符號和標誌，似乎遠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地面也是類似的材質，但沒有任何塵土或者碎石的存在，一塵不染，看起來非常整潔。
另外，整個地下樓層都沒有潮溼的氣味或者雜亂的跡象，真的非常乾淨，乾淨到讓人不適的程度。
實話說。
這樣的空間非常壓抑，可能是因爲缺乏自然光線的緣故。
不過很快。
陳鹿思就顧不上觀察環境了。
因爲他看到了正在等着自己的人。
羅山他曾經見過，正站在最前頭，身後還跟着兩個年輕人，他右手邊的則是李徵和周堅兩人，陳鹿思也見過。
但他左手邊……
陳鹿思移動目光，看了眼羅山左手邊二十多位穿着警備軍軍服的成員，然後又看了眼周堅。
二十多位警備軍高層。
這是‘會有一些高層來觀摩’？
而且……雖然陳鹿思不是很懂軍銜，但領頭的人肩章標誌是金色枝葉和兩顆星，這怎麼看都不是普通高層吧。
另一邊。
周堅注意到陳鹿思的目光，有些訕訕地移開了視線。
他其實也沒想到，會來那麼多人……
“陳鹿思。”
這時。
羅山主動往前走了一步，喊出了陳鹿思的名字。
陳鹿思只能收回目光，看向羅山。
羅山壓抑着臉上的激動，開口道：“客套的話我就不說了，你的權柄能力，你的聚靈能力，這些我們之後再談！我首先需要確認一下！你真的可以徹底激發‘尖端’武器的威力嗎？”
“……我不確定我算不算能徹底激發‘尖端’武器的威力。”
陳鹿思想了想，回道：“因爲沒有參照系，這需要你自己判斷。”
“那你演示一次？”
羅山側過身，露出身後擺着的長桌，以及桌上放着的六把狙擊步槍。
陳鹿思環視一圈周圍：“這個空間……”
羅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信心滿滿道：“沒關係，你可以放心大膽的試！這個空間我們崑崙固化過。”
“……”
陳鹿思聞言沉默片刻，不再多說什麼，而是直接越過羅山，走向了長桌。
因爲昨天周堅解釋過。
他大概也瞭解自己的能力對於羅山以及警備軍來說意味着什麼。
而這些人來這裡，肯定不是來跟他聊天的，而是來‘眼見爲實’的。
那他也不浪費時間了……直接演示好了。
“……”
注意到陳鹿思往前走去。
其他人紛紛讓出了一條路。
警備軍那邊的人一直看着陳鹿思，偶爾低頭交流兩句，但不知道在說什麼。
陳鹿思來到桌前，伸手拿起一把狙擊步槍，稍微檢查了一番，發現跟自己之前用的沒有什麼區別，便放下心來。
“有問題嗎？”
這時。
羅山來到陳鹿思身後，詢問了一句。
陳鹿思搖了搖頭，直接將狙擊步槍提起，肩膀抵着槍托，左手託着槍身，右手握住握把，並將手指搭在了扳機上。
接着。
他側頭看了眼握把，確定靈進入的導孔位置後，擡起了右手。
同一時間。
陳鹿思身後。
除了李徵和周堅。
其他警備軍也在好奇地望向陳鹿思。
但他們是‘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陳鹿思凝聚的靈。
所以他們只看到陳鹿思擡起手，羅山臉色忽然大變，然後陳鹿思頓了一會後，用手拍了一下槍身，接着又握住了握把。
從始至終……他們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奇怪。
感覺有些像行爲藝術。
“……這到底是？”
警備軍開始交頭接耳了起來。
而那幫警備軍的領頭人身旁，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校官微微蹙眉，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老人。
但那位領頭的老人沒說話，一臉平靜。
另一邊。
陳鹿思也沒有在意他們的目光，而是看向了羅山。
羅山懵了懵，幾秒後纔回過神來，用力點了點頭。
陳鹿思看到他點頭，直接扣動了扳機。
咔擦。
彷彿結構斷裂的聲響傳了出來。
而除此之外，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陳鹿思身後的警備軍剛升起這樣的念頭，下一瞬。
前方。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忽然炸響！聲音如震天雷鳴，瞬間響徹整個地下樓層！巨大的衝擊波襲來，彷彿一頭野獸橫衝直撞，整個地下樓層都劇烈地震動了起來。牆壁和地板傳來強烈的顫動，讓人感到彷彿整個世界都在搖晃。
那二十幾位警備軍高層眼睛猛地瞪大，震驚地注視着前方。
緊接着，衝擊波撲面而來！他們臉頰顫動，幾乎要失去平衡，差點摔倒在地。
思緒瞬間中斷，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亂中。
直到。
衝擊消散。
陳鹿思放下狙擊步槍，看向羅山，平靜道：“大概就是這樣。”
那二十幾位警備軍高層纔回過神來，看向陳鹿思，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領頭的那位老人，沉默片刻後，同樣深吸口氣，然後死死握住拳頭，努力想要控制住微顫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