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思遠是京臺宣傳部門的負責人。
之前因爲《六人行》這部劇的宣傳出了問題,就讓他頂上了很大的壓力,這一次《十七層》,他帶着本部門的人卯足了勁兒在衝,就是想要扳回一城,結果收視率卻出了問題。
他第一時間就說:“這不是我們部門的問題,我們可是將首集收視率的峰值都擡上了1%,這說明我們的宣傳工作是絕對做到位了的,它一直往下跌,那是劇本身不吸引人,留不住觀衆。”
彼此之間踢皮球的事情並不罕見。
只是鄧思遠這番話一說,無疑就把《十七層》成績不好的鍋,全部推到了製作部門的頭上。
然而,誰又能夠想到,僅僅一天的時間,《十七層》就在北極光視頻大殺四方,用破紀錄的網播數據向所有人證明,它本身的內容沒有問題,它能夠吸引觀衆。
蔣蘭這個時候說出這番話——哪怕僅僅是流傳、是據說,也已經是在表達某種態度了。
哪些影視劇要上線了,去對接,去主動談合作。
他接受了李彼的短視頻採訪——李彼專門爲自己的短視頻設置了一個欄目,叫“八個問題,八個回答”。
“《十七層》在北極光播得好,無可厚非,但我在《十七層》的宣傳上,可是一點折扣都沒有打,領導們,你們是看得見的,我真是傾盡全力在推這部劇。它是咱們的劇王,我一點懶沒偷。”
蔣蘭說:“前天第一集收視率不斷下跌,鄧部長說是我們劇集本身的質量不夠吸引人,昨天第二集的收視率,嗯,沒有很高,但也不辱使命地反駁了鄧部長的話,穩在了0.7,整體平均收視率還比第一集高一點,沒繼續下跌。”
誰樂意啊。
“那我是不是要站出來道個歉?”
“但我想要被觀衆看到,被大家喜歡,我不想養老。”陳碧舸堅持選擇了《十七層》。
鄧思遠:“現在很多教授都爲了自己出名,就故意說一些危言聳聽的話。”
這個問題當時李彼一問出來,陸嚴河就驚住了。
其中就包括陳碧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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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碧舸地位很高,不過,她也確實很久沒有推出過大爆的作品了。
鄧思遠額頭上被蔣蘭這一番質詢逼得有些滴汗。
唯有陸嚴河,哪都不去,此子當誅!
李彼八問八答的欄目更新到第八天,他的第八個問題正好是“爲什麼你總是刻意減少自己的曝光?你明明是一個非常努力、非常在乎這份事業的人。”
不過陸嚴河飾演的呆毛天才還是引起了很多討論,主要是那些愛這一款的女孩子們。
從來沒有人將這兩件事組合成一個問題來問他。
他做短視頻纔不到一年,雖然站在陸嚴河和陳思琦的人脈資源上,進展很快,但說起來也還沒有真正做出氣候來。
陳碧舸爐火純青的演技把這個人物演得又冷酷倔強,又有一種讓人忍不住疼惜的脆弱。
什麼玩意兒?
陸嚴河說:“從演員表演的難度,這部戲大家演技都很好,怎麼讓我有自己的光彩,這是難度之一,而站在人物塑造的角度來說,最大的難度是怎麼把這樣一個只是不善於表達情感和情緒的天才,演得不像一個傻子。”
這一次迴歸小熒屏,選擇《十七層》這樣一部電視劇,對她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他第一時間去找臺領導彙報。
臺裡面也馬上高層開會了。
此段回答一出,突然就在網上掀起了巨浪般的討論。
攝影機就對着他拍。
畢竟地位也已經是高無可高,升無再升。
當時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很多人都勸她不要選這樣冒險的題材,可以先打安全牌。
以她的地位,只要不出現大的滑鐵盧,這樣的地位可以一直維持到她退休。
“啊?”鄧思遠愣住了。
所以,他第一個就去要了陸嚴河的時間。一段車程,大約四十分鐘就錄完了。
最開始這段時間,絕對不要去想着要做什麼有創新性的選題,就蹭,哪個流量大蹭哪個。
“沒有人說你偷懶,也沒有人說你消極怠工。”蔣蘭輕聲冷笑,“只是你這種大面積廣撒網似的宣傳方式,爲別人作了嫁衣,看看北極光的數據就知道了,《十七層》在北極光播得這麼好,有你的功勞。”
這一次,陳碧舸在《十七層》中的表現,也毫無意外地大爆。
她過去這些年,一直專注在電影上,電影票房倒也不能說撲,只是在動輒十幾億、幾十億的市場裡,她主演的電影票房大多都只有幾個億,錢是賺了,只是對她這種級別的演員來說,沒有太多助益,又沒幫她拿下什麼重磅級的獎項,這幾年只能說維持了地位而已。
她團隊的人都說:“她們誰不想獲得你這樣的地位?”
聽聽,這還是人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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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哪個藝人巴不得自己紅一點?你呢?你倒好,還公然嫌自己平時太紅了。”陳梓妍都忍不住笑罵,“你這是在往別人身上插刀子啊。”
——我覺得我太紅了。
“很多年輕觀衆已經只是聽過我的名字,卻不認識我了。”陳碧舸說,“我還沒有老到直接退休吧?我才三十多歲,很多跟我同齡的演員,她們都還是大明星,大紅大紫,爲什麼我就要開始養老了?”
這一次《十七層》播出,李彼也知道,這是一個絕對不容放過的機會。
拒絕的人多,但總有接受的。
陳梓妍:“反正不管是不是你的本意,現在你肯定都成爲大家扎小人的衆矢之的了。”
劇粉們在發現這件事後,奔走相告,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才好。
這兩天一直在唱衰《十七層》的黑子們,你們看清楚!
否極泰來一般的輿論走勢,讓《十七層》幾乎所有人都緩過來一口氣。
李彼是在車上採訪的陸嚴河。
基本上一個星期也就一個公開行程,包括錄節目。
很多時候真沒有錢,只能去找陳思琦。
“爲什麼在我們收視率下跌的時候,一片唱衰,北極光卻反而追加宣傳經費,做這樣一個活動呢?”蔣蘭目光直逼鄧思遠,“因爲他們能從下跌的收視率和同期大爆的口碑這樣一個反比的形勢中看到大量的潛在觀衆還沒有看劇,所以他們要把觀衆搶過去,而我們,卻因爲1%的峰值,就認定我們已經把該搶的觀衆都搶到了,是留不下來的問題。四五十歲的觀衆當然留不下來,可是二三十歲的觀衆,你們真的從一開始就撈過來了嗎?”
隨着流量慢慢起來以後,他的短視頻節目也終於有品牌願意植入了。
也幸好,《十七層》是一部周播劇,拉長戰線,熱度維持得更久,各個合作方不用爲了爭奪某一個人的檔期打得頭破血流,甚至可以友好協商一下檔期,今天去你這兒,明天去我那兒。
而大家又一次鬱悶地發現,陸嚴河這傢伙,仍然還是跟從前一樣,甭管怎麼談,他都不會接太多工作,讓自己連軸轉。
陸嚴河說:“這是技術上的難度,偏偏我最缺乏的就是技術,所以,當時我其實焦慮了很久,後來我想了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大量地看電影、看劇,去模仿。如果自己構建不出來的話,就先模仿。沒有了一定要創作出一個屬於我陸嚴河的呆毛天才的心理包袱之後,我反而放鬆了下來,有了想法。”李彼的短視頻,一般就是兩到三分鐘一個。
陸嚴河沒忍住低頭笑了一下。
蔣蘭:“而我又聽說了另一個消息,早在一個月前,陳思琦其實就聯繫過你們部門,想要合作《十七層》定製宣傳方案,不過你們拒絕了,因爲他們曾在《六人行》這部劇上讓你們丟了一次大的,他們力挽狂瀾地拯救了《六人行》的收視率,卻讓你們的臉被踩到了地下。”
所以,李彼一般每次都會準備一百個問題,然後找《跳起來》自媒體的編輯們幫忙,篩選出最有代表性的八個問題。
“這算我借您的,我以後會還。”李彼說。
這個工作量很大,甚至是體力活。
但陳碧舸終究還是希望能夠有新的突破。
很多人都覺得他懶,覺得他清高,或者是覺得他紅得突然,運氣又好,所以不在意這些熱度。
“我知道,要不然我怎麼說你爲別人做嫁衣呢。”蔣蘭微微一笑,笑容裡,眼神卻有些冰冷,“我昨天深夜得到了一個消息,前天晚上,第一集播出以後,北極光的人第一時間給陳思琦打了電話,就是跟陸嚴河一起主辦雜誌的那個女生,決定購買他們跳起來爲《十七層》量身定製的預約活動,宣傳這部劇,昨天整整一天,熱搜榜上都是他們活動的那些嘉賓和信息,而且,也有效轉化了觀看,首播一個小時觀看人數就破千萬,就算我們不做網絡視頻,也應該明白這個數據的含金量吧?一部S+的大劇,平均每集播放量也纔不過五六千萬而已。”
光是這個數據的變化就可以看出來,市場對《十七層》的市場表現是極爲認可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鄧思遠的臉上。
其中一個問題是:出演《十七層》最大的難度在哪?
哪些歌手發新歌了,有演唱會了,也是第一時間去主動申請合作。
這個欄目的關鍵,在於八個問題怎麼問。
相比之下,其他的角色,因爲劇情還沒有完全展開,所以討論度都不如陳碧舸。
這一刻,鄧思遠久違地感受到了如芒在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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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的晚上,《十七層》第二集在北極光上線,熱度依舊,更誇張的是,僅僅一天的時間,貼片廣告在第一集就有八個的情況下,一口氣又增加了四個。
陸嚴河:“這真不是我的本意,梓妍姐。”
唯獨李彼看得清楚,他是自己在刻意減少曝光。
“他是振華大學的教授,鄧部長。”蔣蘭提醒,“別把他跟那些所謂的垃圾專家相提並論。”
市場就是這樣,誰火就追着誰跑。
鄧思遠臉上露出訕笑。
問得好,就能有好的回答。
那這就讓大家不得不面臨僧多肉少的局面。
幸好,《十七層》的主演多,這讓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搶到一兩個演員的檔期。
鄧思遠深吸一口氣。
鄧思遠惱火不已。
她飾演的孤兒李夢,從小在底層摸爬滾打,對人充滿戒備,有着市井養出來的機伶,在這樣一個殘酷的環境裡,展現出非同一般的能力和反應力,本身就容易讓觀衆同情的同時又產生欣賞之感。
一個問題一個短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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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彼採訪完了陸嚴河以後,第二個就去約了陳碧舸。
“不是我在凡爾賽,可能真的就因爲大家的偏愛,加上一些陰差陽錯的運氣,我好像時不時就會因爲一些事情上熱搜,被大家看到,那我自己希望能夠做一個好的演員,那就必須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不是我說要住到深山老林去,讓大家都看不到我,而是不希望大家隔三差五就看到我,一個人總是出現在觀衆面前,是會被看膩的。”陸嚴河說。
所以,李彼給自己設計的路線就是“搭順風車”。
陸嚴河哭笑不得。
每一個來到他短視頻欄目的藝人,他都會申請一筆經費,結合他短視頻中的一個點,去幫藝人營銷一個話題。
李彼卻堅持了下來。
“實際上,大部分沒有跟大家見面的時候,我也在做自己的事情,我在讀書,在寫劇本,看劇本,在跟製片人導演和其他演員們見面。”陸嚴河說,“這是我在做的事情。”
“我能實話實說嗎?”陸嚴河抿嘴沉吟了一秒,才說:“因爲我覺得我太紅了。”
一個有能力的人,只要他真的肯花心思做,那投資者就只需要做好投資的事情就好了。
而李彼也不是一個固守陳規的人。
蔣蘭:“你知道嗎?振華大學傳播學院有一位教授今天在他的社交媒體發文,直指我們京臺關於《十七層》的宣傳,是大耗人力、財力、物力而性價比最低的一種宣傳。”
問得不好,可能最後得到的就只是千篇一律的東西。
作爲一個演員,演戲上有突破,作爲一份事業,事業高度上有突破。
陳思琦聽到李彼這麼說,就知道,李彼是真的把這個欄目當成他的事業了。
這一款人物類型並不少見,本身就有非常龐大的受衆。陸嚴河飾演這樣一個人物,花了很多的功夫去做細節的填充。
果然,這樣做下來,到一個月前,李彼終於實現了單期視頻的盈利,流量廣告收入與植入贊助收入覆蓋了他的運營成本和營銷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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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層》的大爆,讓主演的演員們都開始了馬不停蹄的工作。
“蔣臺,我之前也只是根據數據做的分析。”
“你準備道什麼歉?道歉說你不該說自己平時太紅了?”陳梓妍嘆了口氣,“你還是算了吧,就老老實實地等風波過去好了。”
其實主要還是因爲陸嚴河這句話吧,雖然狂,卻也是事實。也沒有人能因此說他什麼。
還有很多網友覺得陸嚴河說這樣的話,很有意思,是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