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漫長的飛行,陸嚴河所乘的飛機落地。
陸嚴河隔着舷窗,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
雖然機場的雪都已經鏟乾淨了,可往遠處看,目之所及,仍然能從深灰色與地平線上的清冷白意感受到一陣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感。
北方的冬天總是如此。
機艙裡響起了密集的、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各種各樣的提示音同時響起,陸嚴河才意識到,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種手機收到消息的提示音,而它們都已經構成了生活中最爲熟悉的聲音形式。
陸嚴河喝了口水,等着飛機緩慢地滑行着。
它不知道是排在第幾個,從速度來看,應該要排不短的時間,才能等到他們可以離開這逼仄的機艙。
這時,陳梓妍提示他看手機。
陸嚴河拿出手機。
很多消息。
表示祝賀,表示安慰,表示憤慨,都有。
陸嚴河先忽略了它們,看陳梓妍發來的消息。
是一則新聞報導,D19電影公司宣佈將爲他們申報今年的奧斯卡獎,並將投入七位數的公關經費。這則報道,主要是以陸嚴河的表演受到評論界盛讚爲D19做出此決定的契機的。
陳梓妍:D19爲了給《迷霧》炒熱度,真的是不擇手段了,連假新聞都報了。
陸嚴河:啊?假新聞?
陳梓妍:如果真要爲我們公關奧斯卡的話,肯定要先跟我們溝通的,要是覺得有戲,他們怎麼會自己一家掏這個錢,肯定要找我們掏大頭的,畢竟真拿到了提名,好處更多的是我們,而他們新聞都發了,卻沒有跟我們聯繫,留言都沒有,說明只是“發個新聞”攫取關注度。
陸嚴河:嘖。
陳梓妍:國內的媒體看到這個新聞,估計要狂歡了。
陸嚴河:那要不要壓一下熱度?
陳梓妍:壓得住嗎?未必。
陸嚴河:那就算了,不管了,反正跟我們沒關係。
陳梓妍:慶珍那邊已經做好了你這一次在歐美的宣傳方案,你要看一眼嗎?主要是以你在演藝圈的勵志和成功爲宣傳點,想要藉此削弱你身上的亞裔的印象點,大家擔心現在海外的輿論持續下去,會讓歐美那邊對你形成一個根深蒂固的印象,一個受害的亞裔的形象,雖然有利於提高你的知名度,但不利於你的長期發展。
陸嚴河:這個就聽你們專業人士的吧。
兩個人明明就坐在隔壁,卻在手機上聊天,是因爲前面還有別人。
這些內容不方便讓別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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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琦拎着包從辦公室裡出來。
“子君,我先走了啊,有事電話說。”
徐子君正在跟雜誌編輯部的幾個人在公共討論區開會,她點點頭。
“三月刊的稿子你看完了嗎?”徐子君問。
“嗯,意見已經反饋到你郵箱了。”陳思琦點頭,“嚴河已經到機場了,我得趕緊回去了。”
大家臉上都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但是隻有徐子君知道,陳思琦之所以這麼匆匆地趕回去,不僅僅是因爲陸嚴河剛從美國回來,他明天一大早又要趕去《老友記》的劇組了。
徐子君忽然想起什麼,“你別忘了,情人節策劃,陸嚴河的寄語還沒有發給我們,你一定要帶着寄語回來!”
陳思琦比了一個OK的手勢,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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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回孜園橋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還好,現在各種服務都很發達。
開到半路的時候,電話打過來,她下單的各種食材就已經配送到家門口了。
她專門學了幾道菜,想要自己下廚。
爲了自己做幾道菜,她是正兒八經地下了苦功夫學的。
她可不想發生偶像劇裡那種女主角做得賊難吃還需要男主角滿臉愛意地看着她誇好吃的情形。
主要是他們能夠在一起吃飯的時間太少了。
陳思琦希望至少能夠在一起的時候,多一些真正的舒服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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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在這個時候又響了。
一看來電人姓名,陳思琦微微蹙眉。
打電話過來的,是藍絲帶獎組委會現任執行主席,溫陽。
最近這些天,溫陽已經聯繫了他好幾次。
溫陽一直試圖想要邀請她參加本屆頒獎典禮。
藍絲帶獎的風波,已經成爲席捲整個影視圈的大風波。
兩個勢力在角力。
一方希望這一屆頒獎典禮垮掉,另一方則堅持要改革,不肯退讓,努力想要把這一屆頒獎典禮撐住。
每個人都被迫選擇站隊。
去,或者不去。
在這樣一種情況之下,你如果選擇去或者選擇了不去,就是在表明一種態度。
很顯然,阻止大家去這場頒獎典禮背後的勢力,很龐大。
儘管大部分人都看得出來,藍絲帶獎這樣改革,對一個具有影響力的大獎來說,意味着更公正的評選規則,可現在卻沒有幾個人敢真的站出來,說自己一定會參加頒獎典禮。
陳思琦一開始也不知道溫陽爲什麼會過來找她。
大概還是爲了把陸嚴河請過去。
她答應去了,他們再去找陸嚴河,用這個理由來說服他。
平心而論,陳思琦其實挺願意支持藍絲帶的。但現在的形勢錯綜複雜,陳思琦也不想輕易入局,給陸嚴河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之前她因爲陸嚴河在美國參加《迷霧》的首映,所以一直沒有說,現在陸嚴河和陳梓妍都還不知道。
等會兒說吧。
陳思琦想好了,接了溫陽的電話。
“溫老師。”陳思琦揚起嘴角,讓自己聲音裡帶起了一些笑意。
溫陽:“思琦,忙嗎?方便電話嗎?”
“溫老師,我在開車,您請說。”
“之前咱們說的頒獎典禮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溫陽問。
“溫老師,我這邊還不確定呢。”陳思琦笑着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我們在籌備國際影評人電影節,太多事情要忙了,下個月就要過年了,我們得提前把三月刊給定版送印廠,否則趕不上三月的發售。”
溫陽:“思琦,我們希望藍絲帶能夠純粹一點,客觀一點,做成一個真正靠質量說話的獎項,就像《跳起來》這本雜誌體現出來的價值觀一樣。”
陳思琦:“溫老師,我們《跳起來》只是一個文藝雜誌而已,可不敢領這麼大一個帽子。”
“你是近年來唯一一個把紙媒做起來的主編,而且,在大衆文化領域,你是冉冉升起的新勢力。”溫陽說,“我非常希望你能夠來擔任最佳編劇獎的頒獎嘉賓。這對於這個獎項而言,也有着非凡的意義。包括你們後面要做的國際影評人電影節,你們和電影圈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如果可以的話,我非常樂於在藍絲帶獎的頒獎典禮上,正式地宣佈這個電影節的活動。”
“溫老師,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第一次辦這樣的活動,我們還是希望低調一點。”陳思琦說完,停頓了一下,才說:“溫老師,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再給我幾天時間,我好好思考一下再答覆你,好嗎?”
“思琦,距離頒獎典禮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需要儘快確定下來頒獎人員的名單。”
“溫老師,我會盡快給你一個答覆的,我保證。”陳思琦這樣說了,溫陽才結束了電話。
陳思琦沉默地看着前方一條筆直的大道。
大概是因爲冬天的關係,大家都不怎麼想出門,平時一向川流不息的大道,今天卻沒有什麼車,這條路的紅綠燈又少,好開得很。
她不知道陸嚴河和陳梓妍到底是怎麼考慮的這件事。
以陸嚴河今時今日在演藝圈的地位,這一次他很難置身事外。
甚至很多人肯定都在等他的態度,再做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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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陽又來問我們了。”
在從機場開回去的路上,陳梓妍看着手機上的消息,對陸嚴河無奈地笑了笑。
陸嚴河是個理想主義者——陳梓妍其實還真擔心過,陸嚴河會毫不猶豫地站在理想主義的這一邊。
但陸嚴河確實還是成熟了很多。
他也知道,一旦自己輕率地決定參加,可能會導致連帶的諸多麻煩。
不是說人要放棄理想主義,做一個社會狗。
只是今時今日,他可以思慮周全一點、考慮深入一點,再做出自己的決定。
陸嚴河問:“梓妍姐,你覺得我要接受他的邀請,出席這一次的藍絲帶頒獎典禮嗎?”
“說實話,你跟藍絲帶獎的關係並不大,電視劇三大主流獎項,你拿的是金鼎獎的最佳男配角,你並沒有得過藍絲帶,於情於理,你都不需要爲藍絲帶站這次臺,尤其是你還會得罪很多人。”
陳梓妍先說完了這些,停頓了一下,才說:“但是,這也是一個機會——就像你一直在做的這件事一樣,如果說得宏大一點,我們都希望咱們的演藝圈更好,這個行業更好。事實上,這件事的誘因就是藍絲帶曝光了一些公關提名的行爲,又取消了原來的初審評審團制,個位數的評審團和五百人的大衆評審,後者更難被買票,其實並不難判斷。”
陸嚴河問:“但我覺得反對藍絲帶這麼改革的人,其實有一句話也說得很對,在影視這個行業,有的時候,我們也必須承認,確實有一些遺珠——因爲題材,因爲演員不知名,所以不被太多觀衆知道,而且,還有的時候,一些劇就是賺個吆喝和熱鬧,藝術價值並不高,如果靠五百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大衆評審來選出提名名單,很有可能最後選出來的都是聲量很大的大製作,那些小製作就直接銷聲匿跡了。”
陳梓妍說:“嚴河,關於這一點,是現在任何機制都沒有辦法百分之百解決的,如何在大衆和藝術之間取得一個平衡,這是所有演藝人員畢生都在探索的一個問題。遺珠在所難免,沒有一個獎項沒有遺珠,現在的問題是,已經明顯出現了不公平的現象,就必須要消滅它。至於代替它的方案是不是十全十美,誰都不知道,這隻能慢慢調整。如果替代方案不夠成熟、不夠完美,就允許這個不公平的現象繼續存在,你覺得合理嗎?”
陸嚴河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你一樣,梓妍姐,無論如何,那種在背後靠人情和利益來影響評獎公正性的做法,我們必須抵制。”
“你如果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公開宣佈你會參加藍絲帶獎,你就會面臨那幫抵制派的報復,這是你要承擔的後果,但與此同時,你言行合一地做到了你堅持的原則,同時,在這個演藝圈裡,你應該知道,有很多人其實都跟你一樣,心中自有一杆秤,大家爲什麼那麼想要拿一座獎?是因爲乾乾淨淨的獎代表着整個行業對他的認可。人追求的,一定是真正的榮譽,而不是獎盃本身。”
陸嚴河沒想到陳梓妍竟然會勸他參加藍絲帶獎。
按照他一開始的想法,他以爲自己最後纔是那個扮演勸說者的角色。
陸嚴河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會選擇什麼。
他只是學會了先讓子彈飛一會兒,讓形勢更清晰一點,這樣,他可以把方方面面都考慮清楚,想好對策,而不是莽撞地衝上去,然後手足無措地面對後面要發生的一切。
陳梓妍:“你對這個行業的貢獻,在這個行業的影響力,是一部一部作品打下來的,也是你在關鍵時候做出的決定,打下來的。”
陸嚴河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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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陽拿着手上的名單,不知道第多少遍在看這個名單。
每一個名字的後面,都打着各種各樣的符號。
那些符號所代表的含義,是同意,是拒絕,也是待定。
到目前爲止,藍絲帶獎頒獎典禮的出席名單,確定會出席的明星藝人,不超過十個,這還包括了這一屆的提名者。
當下的形勢非常嚴峻。
溫陽雖然早就被人警告過,如果他一意孤行地想要改變藍絲帶獎的評獎規則,就一定會面臨很多的報復,但他最終仍然走出了那一步。
雖然說現在所面臨的一切早有預料,但是形勢之嚴峻,仍然讓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彷徨。
如果最近這一屆藍絲帶獎真的沒有幾個人出席頒獎禮,那他這個執行主席,肯定要承擔最大的責任。
最壞的結果,就是淘汰出局。
溫陽本來以爲,在這件事上,他無論如何都能獲得一些支持者。事實上,他早在舉行媒體見面會之前,就已經跟很多人打好了招呼,那個時候,大家都一口應下,一定會支持他,給他站臺。
誰知道,當事情發酵的程度遠遠超出他們的預計之後,他們就退縮了。
大家都不想得罪他,可也不想得罪另一邊。
溫陽深吸一口氣,點燃了一根菸,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灰白黑三色組成的天地主基調,它們沉默而冷冽,一如他現在的處境。
這時,有人來敲門。
“進來。”
溫陽轉過身。
“溫主席,寧秀蓮的經紀人剛纔來電話,想要退出評審團。”
溫陽一愣。
“退出?”
“是的。”下屬臉色也很難看,知道這個消息無異於是雪上加霜,“她說寧秀蓮接到了一個國外電影的邀請,下週就開機,時間衝突了。”
溫陽冷笑一聲,“這個時候突然接了一部外國電影?”
他除了冷笑,其實還有一股怒火從心底冒出來。
評審團馬上就要集合,進行評審會議了。
這個時候突然離開!
這個時候!
不用去追問,溫陽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溫陽還只能夠壓下自己的怒火,撥通寧秀蓮經紀人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他還什麼話都沒有說呢,她那邊就馬上開始道歉。
“對不起,溫主席,這一次真的是給你添麻煩了,非常抱歉,但這次的機會非常寶貴,是斯蘭德導演的新作。”
溫陽還得掩飾着自己的怒火,說:“評審馬上就要開始了,秀蓮老師這個時候退出,會造成很大的被動,我們有約在先,不是嗎?”
“當然,當然,我們也知道這樣肯定會給你們造成很大的被動,可這一次的機會對秀蓮來說真的太寶貴了。很抱歉,我們不得不做出這個決定,真希望我們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彌補一下。”
溫陽深吸一口氣,直接掛了電話。
必須要承認的是,在這個時候,寧秀蓮想要退出評審團,他沒有任何反制措施可以阻止。
他甚至不能夠公然譴責寧秀蓮——在這樣的形勢之下,他不能再讓形勢變得更差了。
得立即找到一個可以頂替寧秀蓮的評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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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得太滿足了。”
陸嚴河放下筷子,看着桌子上所剩無幾的菜餚,驚喜地看着陳思琦。
“這是你專門去學的廚藝嗎?”
“是的。”陳思琦點頭,“非常認真學的,在給你做之前,還給琳玉她們做過一次,請她們試菜,這幾道菜都是她們投票選出來的。”
陸嚴河摸了摸自己有點鼓起來的肚子,說:“很好吃,出乎我的意料了。”
“是不是擔心我給你做黑暗料理呢?”
“那當然不會。”陸嚴河說,“只不過之前一般都是我下廚,剛開始做,總是容易做鹹了,或者燒糊了。”
陳思琦:“如果讓我外公外婆知道,肯定會很嫉妒你。”
“嗯?”陸嚴河詫異地問,“爲什麼?”
“因爲他們知道我在學習廚藝以後,一直唸叨着想要吃,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吃到。”
“我的榮幸。”
“你今年要參加春晚錄製,大概什麼時候能錄完知道嗎?”陳思琦問。
陸嚴河搖頭,“現在還不知道,我們三個人除了表演《中國話》以外,可能還要參加開場曲或者是最後一首歌的錄製,這兩個環節都有大合唱。”
陳思琦點頭:“你知道了提前告訴我,要是你能九點之前結束,我就等你一起去我外公外婆家,要是你要到九點之後才能結束,我就先過去。”
陳思琦是想要陪老人家一起守歲,迎接新年。
這是她每年都在堅持的。
陸嚴河點頭:“好。”
他們一起把碗筷飯桌收拾乾淨,一起坐到了沙發上,準備一起找部電影看。
這是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經常一起幹的事情。
陸嚴河在找片子的時候,陳思琦就問了一句:“今年藍絲帶獎的頒獎典禮,他們邀請你了嗎?”
“邀請了。”陸嚴河轉頭看了她一眼,問:“怎麼了?”
“你去不去?”
“應該會去。”
陳思琦說:“他們也邀請我了,溫陽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希望我能夠擔任最佳編劇獎的頒獎嘉賓。不過我還沒有答應,最近這段時間,到底要不要出席藍絲帶獎頒獎典禮,已經成爲演藝圈一個備受關注的問題,我還以爲你也在猶豫呢。”
陸嚴河:“確實猶豫了一會兒,但我跟梓妍姐商量了一下,一方面是我們都很贊同藍絲帶獎的這種做法,我們都希望這個行業,尤其是藍絲帶這種頂級大獎,能夠乾淨純粹一點,另一方面,考慮到我自己的形象——我在這個行業的形象,我必須做出一個對的選擇。”
陳思琦有些意外地說:“說真的,我本來以爲梓妍姐會勸你明哲保身,你其實可以不踏入這攤渾水的。”
陸嚴河點頭:“確實,我本來可以不踏入的,可是,爲什麼要明哲保身呢?我現在——這麼說好像有點自大,我必須先申明,這不是我說的,是梓妍姐說的,我現在還需要保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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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河他現在這個階段,還需要國內的影視行業來支持他嗎?”
陳梓妍搖頭。
從美國回來,她晚上和好友盧慶珍約着一起去做泰式按摩。
按摩結束以後,按摩師離開,就留她們兩個人躺在房間裡,一邊喝着紅酒,一邊懶洋洋地聊着天。
盧慶珍說:“不需要,你說得沒錯,嚴河在國內已經拿了幾座獎了,以他的年紀和他現在所取得的成就來說,他在十年之內再拿國內的大獎,其實意義也不大了,上無可上的空間,已經登頂。”
“他能自己寫劇本,他有北極光視頻和冰原視頻,還有嶽湖臺作爲合作方,更不用說,在海外,他還有HP和Maxine兩個大平臺——”陳梓妍說,“即使國內影視圈那些人把他給封殺了,我說的是非常極端的情況,我們都知道,這種情況基本上不可能發生。即使這種情況發生了,嚴河也完全可以自己自產自銷,他不用依賴任何人。”
盧慶珍點頭。
“確實。”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拋開個人利益什麼的,如果能夠給這個行業做出一點貢獻,我其實希望嚴河能夠選擇去做。”
“你還總是說嚴河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難道你不是嗎?”盧慶珍笑着打趣。
“我是,但我已經把這一面藏起來了很多年。”陳梓妍深吸一口氣,“只是最近她又冒出來了,因爲她不需要再藏起來了。”
“陳梓妍,我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你這麼自信地說話了。”
“瞎扯,我哪句話不是這麼自信?”陳梓妍飛了盧慶珍一個白眼。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盧慶珍坐起來,給她們兩個人已經見了杯底的高腳杯又重新倒了一點紅酒,“拋開工作不說,你和嚴河能夠決定去出席藍絲帶頒獎典禮,我很敬佩你們。”
“你跟我們是一條戰線的,說得這麼置身事外。”陳梓妍笑。
“說到底我們只是打工的,我們沒有太多的決定權,尤其是在這種關鍵性的選擇上。”盧慶珍說,“你知道嗎?對於很多不處於決策位置上的打工者來說,他們的工作到底是不是走在一條榮耀的路上,很大程度上都依賴於他們所處的公司,所處的團隊。所以,你們做的每一個決定,也影響着我們。你們正義,我們正義。你們小人,我們也小人。”
陳梓妍:“這說得我都緊張起來了,壓力好大。”
“誇你呢。”
盧慶珍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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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藍絲帶組委會宣佈:陸嚴河和陳思琦將作爲頒獎嘉賓,出席本屆藍絲帶獎頒獎典禮,同時,原評委寧秀蓮因海外拍戲工作時間衝突,將由著名導演劉建接替評委工作,劉建導演曾執導《山水人家》等一系列膾炙人口的作品,歡迎他的加入。
陸嚴河和陳思琦作爲頒獎嘉賓出席藍絲帶這件事,在大衆這裡引起的只是常規的關注。反倒是另一個新聞,讓營銷號都驚呆了。
衆所周知,劉建導演是影后寧秀蓮的前夫。
前夫接替前妻擔任評委工作?
這是在搞什麼?!
寧秀蓮看到這條新聞時,嘴角一抽,臉色難以避免地發綠。
而就在這條消息發佈之後不久,《老友記》劇組也宣佈,胡思維監製、白景年導演和六位主演也會在藍絲帶獎的頒獎典禮上相聚。
當天晚上,李治百在微博上@了藍絲帶組委會,說:顏良提名最佳男主角,陸嚴河要去頒獎,組委會能給我也發張邀請函,讓我到現場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