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沒有如你們所想的那樣發展,這不能怪我,我該做的已經做了。”
送走了陳思琦以後,安堅一個人在房間裡坐了很久。
還是他老婆敲門,問他吃不吃晚飯,他纔出來跟家人一起吃了一個晚飯。
晚飯過後,他小女兒纏着他講故事。
他老婆看出他心事重重,也知道他最近遇到了一些事。
從《沉默的樓梯》劇組“因病”回來以後,安堅就基本上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很少出房間,更是一步沒有出家門。
一直到晚上九點,他才接到了電話。
“陸嚴河沒有如你們所想的那樣接過導演一職,這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當然,不過,你仍然可以站出來去指控陸嚴河,你之所以從《沉默的樓梯》劇組離開,是因爲他跟你意見相左,所以才把你趕出了劇組。”
“之前我們不是這麼說的,而且,我也幹不出這種事!”
“之前我們也沒有想到陸嚴河不接棒啊。”對方笑了笑,“安堅,當年你做過的事情,你自己心裡面清楚,比這更噁心的事你都做過,裝什麼‘我本純良’啊?”
安堅怒氣衝衝,說:“我只是用了辛思揚的劇本創意,當時業內這樣的事情還少了嗎?”
“業內這樣的事情是不少,但是辛思揚卻自殺了啊。”
“他自殺跟我沒有關係,他早就有抑鬱症。”
“你怎麼知道就跟你沒有關係?”對方的語氣充滿威脅,“也許就是因爲你搶了他的編劇創意,成爲了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呢?”
安堅怒目。
“當初我們已經說好了,我辭去《沉默的樓梯》導演,你們不再拿這件事威脅我!”
“安導,你怎麼這麼天真?”
安堅笑了。
“這些年,如果不是我們一直在給你提供一些工作,你拿什麼養家?”電話那頭的人說道,“拿你那兩部沒有人看過的、抄了別人劇本的電視劇嗎?”
安堅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確實,你有一句話說得沒錯。”
“嗯?”
“你怎麼會覺得我這麼天真?”安堅收起了臉上的怒色,“黃主席,如果你要打算繼續用以前的事情來威脅我的話,那咱們就看看,誰手裡的料更狠。”
電話那頭驀地沉默了。
安堅站在窗戶前面,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
一抹從窗外映進來的冷光,落在他的臉龐上。
冷漠,堅毅。
“我已經完成了我的承諾,如果你希望讓其他人看到你是怎麼對待你的承諾的,咱們就試試看。”
安堅說完這番話,乾脆地掛了電話。
他站在原地又過了好幾秒,纔回過神來,長吁一口氣。
一背的冷汗。
“咚咚”,他老婆又敲門了。
安堅走過去,開了門。
“還好嗎?”他老婆憂心忡忡地看着他,問,“我煮了豆漿。”
安堅接過杯子,對他老婆笑了笑。
“事情告一段落了,我們一起看會兒電視吧。”
他老婆本來還有些擔心的眼睛裡馬上煥發出了光采。
“好,看什麼?”
“今天不是週日嗎?應該跳起來劇場在播吧?你想看嗎?”
“好啊。”
聲音裡都多了幾分雀躍。
-
陸嚴河出發去馬來西亞那天,下着大暴雨。
本來他都以爲航班要延誤了,沒想到,當他到機場的時候,暴雨就停了,飛機可以準時起飛。
剛拍完一個拍攝時間只有一週的劇,現在又要去拍一部他的拍攝時間只有一週的電影。
陸嚴河一直知道自己參與的影視項目,拍攝時間都比較短,可也沒想到會越來越短。
汪彪都開玩笑,說:“這一次進組,感覺就是去參加一個活動的時間長度。”
平時陸嚴河進組,行李箱四五個,裝着各種吃穿住行要用到的東西。
但是這一次,陸嚴河就帶了一個大行李箱,日常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不過黃天霖本來是希望陸嚴河能夠多提供一些拍攝時間的。
但是汪彪在跟他們的溝通中卻不同意。
因爲陸嚴河在劇本中就幾場戲,沒有那麼大的拍攝量。
如果真的沒有拍完,那就再延期都行。
要是直接給了更多的拍攝時間,那到時候說不定黃天霖中間還穿插着先拍別的戲,讓陸嚴河一直等着了。
汪彪這是爲了保證陸嚴河的工作不受怠慢——
儘管似乎也很難想象,現在還有人會在影視劇的工作領域怠慢陸嚴河。
-
其實,黃天霖對陸嚴河的心情也很複雜。
如果說他不想跟陸嚴河合作,那絕對是假的。
陸嚴河這樣的演員,世界上哪個導演不想合作。
可是,自從確定了陸嚴河要來參演這部電影之後,他的製片人、投資商都紛紛表現出了一種“只要陸嚴河想要什麼,都答應他”的狂熱姿態。
這讓黃天霖心裡面很不舒服。
他不僅僅是覺得自己作爲導演的權威被削弱了,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一種不安感。
就好像,這部作品因爲有了陸嚴河的加入,它的重心突然就落到了陸嚴河的身上。
導演、電影本身都不重要了。
-
《熱帶雨季》已經開拍了有一段時間了。
這部電影的拍攝挺艱難的。
黃天霖是一個對電影視覺要求非常高的人。
爲了一個鏡頭,他可以拉着全劇組等四五個小時的天光,就爲了等到鏡頭裡的那個光,達到他想要的那種“潮溼感”。
因爲上一部電影入圍了多倫多國際電影節,這一部電影又有陸嚴河參演,這讓他這部電影的製作經費還挺充足。
如果他願意,他甚至可以慢悠悠地拍上四五個月。
黃天霖本身也不是一個願意非常工業模式化拍戲的導演。什麼今天必須要拍完這場或者那場戲——
他的計劃性沒有那麼強。很多時候,拍攝方案只是幫助他弄清楚他有哪些戲需要拍。
很多時候,到了現場,他甚至會改變原本劇本的內容。
所以,他本來希望陸嚴河能夠多給他一些時間。
陸嚴河飾演的那個角色,出場雖然不多,但是每一場戲都挺精彩的,都是這部電影的故事推動高潮點。
越是這種重情緒、大張力的戲,他越希望把每一個細節都做到位。
可是,陸嚴河的團隊說什麼都只肯籤一個星期的演出合約。
黃天霖很惱怒。
哪怕他的製片人說:“任何一個成名的演員,都不可能給你很長的時間去任由你安排。陸嚴河這樣的演員,你劇本里就那麼幾場戲,他能給你一個星期都不錯了。別忘了,咱們也沒有多少片酬給他。”
黃天霖再次大發脾氣,說:“那他就別來演啊!”
製片人:“他不來演,你這部電影準備送哪兒去?你不想讓你的電影去國際四大?難道又接着去多倫多?還是去哪?去東京、釜山?”
黃天霖沉默了。
“天霖,別因爲你的傲慢,失去一個無比珍貴的機會。”
“你們對他的態度,讓我覺得這部電影不屬於我了,我只是他的僕人。”
“不,不是你是他的僕人,而是他是你的貴人,我不是說你要心懷感恩,但你別牴觸,別因爲你的自尊心而排斥他,行嗎?”製片人說,“你是一個有着無與倫比的才華的導演,你值得走上更大的舞臺,但你需要被人看見的機會,陸嚴河就是你的機會。”
黃天霖沉着臉。
製片人則拍拍他的肩膀。
“陸嚴河馬上就要到劇組了,你好好想一想吧。”
“海哥,當初你爲什麼會幫我做第一部電影?”黃天霖突然問。
袁海笑了笑,說:“我說了,你有拍電影的才華,所以,我願意幫你拍電影。”
-
袁海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發現黃天霖的那一天,回想起來,實在有點漫畫、影視劇。
那是在一個創投會上。
去創投會是所有制片人的工作,尤其是袁海這種獨立製片人。
他並未在大型電影公司供職,而是憑藉着自己在這個行業積累的人脈和資源,自己一個個做項目。
找到了一個好項目,纔開始去跟各家電影公司對接,爭取拍攝資金,找導演,籌建拍攝班底。
像袁海這樣的製片人,全世界範圍內其實有很多。
袁海聽到黃天霖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他對另一個人氣憤地說:“你根本沒有讀懂我的劇本在講什麼!”
因爲黃天霖說的是中文,袁海就多看了一眼。
他看到一張年輕的、青澀的、充滿了憤怒和不滿的臉。
在創投會上,這樣的臉並不少見。
袁海準備離開。
忽然,他就聽到站在黃天霖對面的那個人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奚落的語氣,極盡輕蔑地說:“你以爲你是誰?你的劇本就是垃圾,我都看不懂的劇本,你憑什麼覺得別人能看懂?像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爲有才華的年輕人,我每年不知道要見多少,自負,自戀,不知道其實你們擁有的根本不是才華,而是憤世嫉俗。”
黃天霖一張臉漲得通紅,四周不少人都看着他們。
那一刻,袁海看着黃天霖,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
因爲他也是從年輕人那個階段走過來的,他也經歷過被人當面奚落、嘲諷和嘲笑的時候,那一刻,袁海走了過去。
“你有劇本是嗎?不如給我看看吧。”
本來,袁海只是想要幫黃天霖解個圍。
黃天霖聽到他的話,難以置信地轉頭看過來。
他眼睛之亮,彷彿有一簇火焰突然燃燒起來。
袁海當時就在想,這個年輕人跟他平時見到的那些懷才不遇的人,有點不一樣。
有的人,你只需要一眼,因緣際會的一眼,你就知道,他未必多引人注目,但他是個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藝術家。
不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不會有那對獅子一般燃燒的眼睛。
再看他寫的劇本,粗野,大量的“行走的火焰”“沉默的巨石”這樣其實無法轉化爲影像的表達式詞句。
可是,袁海從他的劇本里,感受到了一股生猛的、新鮮的、呼之欲出的東西。
所以,他開始了跟黃天霖的第一次合作。
-
“嚴河,你好,我們終於見面了,上一次你來馬來西亞,我不在,正好去巴黎了。”
袁海親自到機場接上了陸嚴河。
他熱情洋溢,對陸嚴河也很客氣。
陸嚴河笑着跟袁海握手,說:“袁總你好。”
袁海穿着T恤、牛仔褲,不像那種大製片廠的製片人一樣西裝革履。
“黃導他正在現場拍攝,所以沒有辦法跟我一起過來接你。”袁海笑着說,“我們一直都在等你過來。”
陸嚴河笑笑。
以上一次跟黃天霖打交道的情況來看,他未必有那麼熱切地等他過來。
“我也早就想要過來了,本來想要提前幾天過來,熟悉一下劇組的情況,但是前不久臨時接了一部戲,剛出組,加上一些其他還沒有完成的工作,一直到昨天才弄完。”陸嚴河問,“袁總,這一次《熱帶雨季》總共打算拍多久?”
袁海說:“預計要拍120天左右,按照目前的進度,可能還要再超幾天。”
陸嚴河聽了,頗有些詫異。
主要是因爲除了《焚火》,陸嚴河基本上沒有拍過拍攝時間超過兩個月的電影。
《熱帶雨季》看上去也不是那種多場景、調度複雜的電影,怎麼需要這麼久?
之前陸嚴河都只看了自己要拍多久,並沒有太關心整部電影的拍攝時間。
袁海:“因爲黃導對於每一個鏡頭的打磨還是要求挺高的,經常爲了一個鏡頭,能拍五六個小時。”
陸嚴河聞言,更驚訝了。
袁海陪陸嚴河一起上了車,跟他一起坐在後面。
他拿出了一個平板電腦,遞給陸嚴河。
“這是我們已經拍攝好的一些素材,你可以看看。”
陸嚴河接過平板,戴上耳機。
這一看,他才知道,爲什麼黃天霖拍這樣一部電影,要這麼長的時間。
一個電影的攝影和視覺到底是什麼質感,每一幀都在做註解。
《熱帶雨季》已經拍出來的素材裡,每一個鏡頭、每一個人,都呈現出非常高級、細膩的質感。
這種畫面的質感,讓陸嚴河想到了墨鏡王。那也是一位光看鏡頭就能清晰辨識出他個人風格的導演。當然,《熱帶雨季》的畫面跟他的風格並不相同,事實上,更像日式電影的柔和與韋斯·安德森的文藝與清新結合在一起,呈現出一種彷彿靜物油畫般的細膩感。
素材裡的小孩,有着大量的、從各個角度拍攝的鏡頭,從樓梯扶手處從上往下俯拍,從他人視角的側拍,從玻璃反光裡的特寫……不同的鏡頭組成了一個有着不同側面、具有秘密與故事感的小孩。
而能讓一個小孩呈現出這種感覺——
陸嚴河就覺得很神奇。
畢竟,小孩往往是銀幕上最乾淨、最容易一眼看穿的人。
陸嚴河看完,摘下耳機,跟袁海一笑,說:“難怪要拍這麼長的時間,這些光……看着都是自然光?”
自然光和人造光體現出來的光影效果,是非常不一樣的。
陸嚴河永遠記得自己看小李子主演的《荒野獵人》,那部電影有多好看、小李子有多演技炸裂,他其實沒太多印象了,但就記得那部電影帶給他的真實感受。彷彿高倍鏡紀錄片一般的風光,人呵出來的氣都彷彿真實得撲面而來,那種真正自然狀態下的靜謐、鬱藍、鉛灰與火舌。
“黃導上一部電影,好像還沒有采取這麼高要求的鏡頭語言。”陸嚴河說。
袁海:“上一部電影,我們只籌到了二十萬美元來拍那部戲。這一部電影,我們拿到了更多的製作經費。”
陸嚴河點點頭。
就像廚師的廚藝也仰仗於食材的好壞,導演的才華與技術,也要看有沒有錢去實現出來。
袁海問:“嚴河,你拍完這部戲以後,還有別的工作安排嗎?”
陸嚴河說:“有一些正在對接的工作,具體要問他們。”
他示意了一下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汪彪。
“我的工作都是他們在對接,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袁海:“好,如果拍完以後有時間的話,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帶你們逛一逛馬來西亞。”
陸嚴河笑着說:“袁總,不用這麼客氣,我殺青了之後,劇組應該還有很多戲要接着拍吧?”
“是。”袁海點頭,“不過抽出兩三天的時間還是可以的。”
“那可不敢,如果到時候有時間,袁總你介紹我哪幾個地方值得去就行了,劇組拍攝要緊。”
兩個人之間都客客氣氣的。
-
當初,《熱帶雨林》的劇本會送到陸嚴河這裡來,被陳梓妍看中,就是袁海做的。
陳梓妍想要文藝片的劇本,袁海聽到這個消息,非常積極地通過中間認識的人,牽線搭橋了一下。
於是,纔有了這一次合作。
對於跟陸嚴河合作這件事,袁海非常積極。
雖然黃天霖一直有點自尊心作祟,對陸嚴河的態度不冷不淡,袁海卻從始至終都對陸嚴河展示出了巨大的熱情和歡迎。
一路到了拍攝地附近。
袁海先帶他們來到了入住的地方。
拍攝地是一個偏僻的村莊。
“附近沒有好酒店。”袁海帶着陸嚴河他們下車,眼前是一座很漂亮的、帶着庭院的建築,“這是我朋友的房子,已經請人打掃過,這段時間你們可以住在這裡。”
陸嚴河有些驚喜地走進去。
他沒有想到,在如此偏僻、遠離市區的拍攝地,竟然有一個看上去剛建成不久的原木風格建築。
“謝謝。”他對袁海說,“這裡面的房間隨便我們使用嗎?”
“是的。”袁海點頭,“不過僅限於一層,二層和三層的房間都是鎖上的。”
陸嚴河點點頭。
“這裡環境真不錯,謝謝。”
袁海:“希望你在這裡的拍攝能感到愉快。”
袁海帶着陸嚴河在房子裡轉了一圈。
“你朋友應該很有錢啊,專門建好了這麼一個建築,卻似乎沒有怎麼來住過。”
屋子裡的生活痕跡很少,什麼設備都有,很齊全,卻沒有多少使用的痕跡。
袁海輕笑,“他全世界飛,很少有時間能在一個地方停下來,這個房子是他有一年突發奇想,覺得自己退休以後可以在這裡養老,所以着手建的。”
“那我住進來,他不介意嗎?”
“他不介意,相反,他非常歡迎。”袁海說,“他看過你的電影,所以對於我的請求,他馬上就同意了。你住在這裡的話,我們每天去拍攝地就只需要三十分鐘左右,如果住在城區,單程就需要一個半小時。”
陸嚴河點頭。
“住在這裡方便多了。”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需要,反正,如果在生活上有任何需要的東西,你都隨時聯繫我,或者讓你經紀人聯繫我,都行。”袁海再次強調,“我希望你在《熱帶雨林》劇組的拍攝,是一段非常愉快舒服的經歷。”
-
陸嚴河拍了幾張這個房子的照片,發給陳思琦。
陳思琦回:你想買?這是哪裡的房子?
陸嚴河:……這是馬來西亞這邊劇組給我安排住的地方。
陳思琦:噢,我還以爲你在哪裡看中了一套房子,想要買呢。
陸嚴河:你不是馬上要來馬來西亞嗎?我發給你看看,如果你過來,你也可以住這裡。
陳思琦:我後天過來,你到時候把地址發給我,我這邊辦完事了就過去。
陸嚴河:好。
陸嚴河又說:不過,我覺得我們確實可以規劃一下,以後我們要住什麼樣的房子了。
陳思琦:你幹什麼?你不會是想要自己找人設計、建一個房子吧?
陸嚴河:這樣房子才能百分之百滿足你的想法。
陳思琦:我沒有那麼多想法,我是一個務實派。
陸嚴河:你對我們兩個人以後的家都沒有任何想象嗎?你是不是不愛我?
陳思琦:……你夠了。
陸嚴河笑了起來,嘴角翹得很高。
汪彪把東西放好,看見沙發上的陸嚴河翹起來的嘴角,對鄒東使了個眼色,讓他去看。
鄒東看了一眼,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
-
袁海的工作做得有多到位、多細緻呢?
他還專門給陸嚴河在這段時間安排了一個人,負責給陸嚴河他們做飯、打掃衛生。
汪彪說:“雖然這邊是個小劇組,可是這位製片人各個方面都考慮得很周到了,這裡所有的被套牀褥全部都換了新的,還給我們都準備了當地的電話卡。”
這是考慮到這邊地方偏僻,不一定每一個地方網絡都好。
“只是,小陸哥,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汪彪忽然問。
陸嚴河點點頭:“想問就問唄,你跟我還這麼遮遮掩掩、猶猶豫豫的幹什麼。”
汪彪笑了起來,說:“其實不僅僅是別人不理解你爲什麼演《熱帶雨季》,我也不理解,不過我不理解的地方不太一樣,我是覺得,小劇組、小成本也沒什麼,很多好電影都不是高預算做出來的,但是,黃天霖他明顯對你不是很熱絡,爲什麼你要忍受一個對你不那麼熱情的導演,來拍這樣一部電影呢?”
陸嚴河笑了。
“你覺得他對我不熱絡,不熱情,顯得好像我特別……不在乎我的名聲,放低了自己的姿態,是嗎?”
汪彪說:“是的,當然,我知道小陸哥你一直說姿態不用擺得很高。”
“嗯,但姿態也不能擺得太低。”陸嚴河說,“只不過,我並沒有覺得我擺低了姿態。”
汪彪一愣。
“他不是真的瞧不上我,也不是真的不希望我出現在他的電影裡,他對我所有的排斥、牴觸,全部都來源於,他是一個剛起步的新人導演,而我已經是一個名氣很大的大牌演員,他感到自卑,甚至焦慮不安。”
陸嚴河認真地看着汪彪。
“如果他貶低的是我的表演能力,牴觸的是我本人,我會毫不猶豫地放棄這部電影,但對於一個只是性格有缺陷的敏感的導演,我其實沒有覺得說……我不被尊重了。”
汪彪若有所思。
-
“陸嚴河已經來了?”
袁海回到片場以後,黃天霖看見他,第一句話問的就是陸嚴河。
“是的,已經來了,剛安頓下來。”袁海對黃天霖說,“你等會兒拍完戲以後,記得跟人家打個招呼。”
黃天霖悶悶地嘆了口氣。
“行吧。”
袁海看着他,“他對你之前拍的素材,評價很高,很喜歡。”
黃天霖一愣,有些詫異地看着袁海。
“是不是沒有想到?”
黃天霖撇撇嘴,“他只不過是跟你客套一下吧。”
“他是不是客套,你回頭就知道了。”
“就算他喜歡,他也只給了我們一個星期的拍攝時間而已。”黃天霖對袁海說。
袁海彷彿知道黃天霖爲什麼一直是這樣一個態度。
他並不放在心上。
他只說:“天霖,好好拍戲,《熱帶雨季》是一部好電影,就算他只給你一個星期的拍攝時間,你拍好了,他就能帶你去國際四大。”
“然後呢?”
“然後你就有機會在世界影壇一片成名。”袁海斬釘截鐵地說,“到那個時候,你再告訴我,你到底怎麼看待陸嚴河。”
-
《緝妖劍》要簽約了,想要賺投資的可以去投一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