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乃是老太君身邊得寵的大丫鬟,名喚芙蕖,個性最是爽朗,長長逗得老太君開懷大笑,能在老太君說話的興頭上打斷,怕整個鬆翠院,也只有她敢了。
鶯哥便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小丫鬟,兩人之間的感情非同一般,要不是芙蕖一直暗裡使勁,就憑一個小小的鶯巧,也護不住崔婉清。
“明明是替你那小妹子傳話,卻偏要將老身扯進去,真真該打。”崔老夫人用手虛點着芙蕖,笑着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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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丫頭,既然你家鶯巧找你有私房話說,你就出去吧,省的在裡面說了,被咱們聽見,得了好處去。”
老太君這話一說完,大家誰不陪着笑?
崔婉清也是一樣,只不過顯然不大自在。
瞧着急匆匆往外走的崔婉清,老太君有意無意的瞧了眼站在她左邊的丫鬟。
這丫鬟將手中的扇子,放在大花瓶跟前的高几案上,對着老太君屈膝行了個禮,這便出去了。
老太君卻像是一點沒受影響,笑着問崔婉嬌道:“咱們剛纔說道那裡了?”
崔婉嬌笑着說道:“您剛纔說風鳴西街沙家的芝麻糖,還有甜鹹麻花來着,說的孫女兒都要流口水了呢。”
老太君哈哈笑着,指着她身邊的案几,說道:“你今個想吃卻是沒有的,且將就着用些點心混過去吧。”
滿屋子的小姐丫鬟,老媽子,都被老太君逗得大笑不止。
不大會,就見崔婉清強笑着走進來,站在崔老夫人跟前插花般的一拜,“啓稟祖母,孫女兒院子裡有點瑣事,倒是要壞了老太君的興致,先行告退了,還請您老人家原諒則個。”
她站在那裡,都不敢正眼瞧人,只是瞧着崔老夫人腳下的紫楠木腳踏子,等老太君發話。
崔老夫人在後宅也是屹立不倒的人物,一眼就瞧出來不對,當即這臉色就有些變,指着門口伺候的丫鬟吩咐道:“去,把鶯巧給老身喚進來。”
崔婉清當時一聽這話,腿就有些發軟,身子便有些撐不住的搖晃了下。
崔老夫人見她這畏畏縮縮的模樣,更是來氣,大聲訓道:“你一個堂堂崔家的嫡出小姐,遇事竟是這般膽小,沒地丟了我們崔府的臉面。”
崔婉清噗通一聲就跪下了,磕頭告罪道:“孫女兒並不是膽小,孫女兒實乃是爲了一點子孝心,祖母,這件事情孫女兒能處置,您就別再爲孫女兒操心了吧,孫女兒只願家宅平安,您老人家身體康健,旁的,真的不放在心裡。”
她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說到最後隨時悲傷至極,卻還是強忍着沒有落淚,這倔強的模樣倒是像極了老太君年輕時的秉性。
“自己當初要不是這股子倔強,怕是也撐不到今日的子孫滿堂!”
見她這樣,老太君倒是起了憐惜之心,“你先起來,你的孝心,祖母都明白,可是你也需知道,你的身份在哪裡呢,該堅持的,萬不能放棄,要不然,我這個做祖母的,也要跟着你面上蒙羞!”
芙蕖早在老太君吩咐的時候,便扶了崔婉清起來,好言好語的勸道:“好小姐,您可是咱家老太君嫡嫡親的孫女兒,有什麼話不能明着說呢?您這雖是爲着老太君着想,不想她老人家生閒氣,可是您再想想,若是您受了委屈,老太君心裡又怎能好受得了?”
崔婉清剛還硬忍的眼淚,被芙蕖這幾句軟和話,就給說出來了,但卻依舊沒有扯開嗓子嚎啕,卻是用帕子掩着面,輕輕聳動着肩膀。
扶着她往椅子上坐下的芙蕖,頗爲驚訝的發現,這位九小姐哭起來,格外的有一種楚楚之姿,十分的引人憐惜。
就這麼會功夫,剛出去尋鶯巧的丫鬟已經帶着鶯巧進來了,跟着她們倆一起進屋的,還有剛纔給老夫人打扇子的芙蓉。
她一路走到崔老夫人身邊,瞧着跪下請安的鶯巧,在老太君的耳邊小聲的稟告着什麼。
“鶯巧,你是芙蕖這丫頭帶出來的人,就是看你穩妥,老身才將你給了九丫頭,這會瞧着,怕也不過如此,你說,那小小的院子裡,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竟是要讓你這會跑來找你家小姐?”
崔老夫人這問話的語調平穩的很,只是這話裡的意思卻十分的嚴苛。
鶯巧聽完,全身都禁不住微微顫抖,偷偷瞧了一眼崔婉清,恰好看見主子哭的那般可憐,再一想老夫人往日的爲人,真沒有膽子說謊話。
“老太君,婢子有負您老人家的厚望,沒有照顧好九小姐,讓她受了委屈,婢子不敢求您饒恕,只望您能爲我家九小姐做上一回主。”鶯巧是梨花帶雨的連連叩頭,哀聲求道。
崔老夫人冷冷的哼了一聲,“你只管說,你家小姐是老身的親孫女,別說是一回主,就是一輩子爲她做主,也是應當的。”
鶯巧一聽這話,咬了咬嘴脣,鼓足勇氣說道:“婢子回老夫人的話,前幾日,五小姐憐惜我們家小姐,送了兩樣極好的擺件過來。”
“可誰知道,婢子們日防夜防,今早上去了一次大廚房的空檔,回來便碰見馬媽媽,又要將這兩樣物件取走。”
“酈哥年紀小脾氣直,攔着不讓馬媽媽走,說是這要被馬媽媽拿走了,以後我們小姐就沒臉再見五小姐了,求她擡擡手,給主子存幾分體面。”
“誰知道,那馬媽媽隨手一揮,酈哥竟是撞到了博古架上,流了好多的血,馬媽媽這才慌了,放下東西跑了。”
“婢子請了大夫來,給酈哥處理傷口,只是......只是.......老太君,婢子實在是迫不得以,只好過來找我們家小姐想辦法......”
鶯巧說到這裡,臉上羞臊的跟滴血一樣,眼淚也是大滴大滴的,沁進了地上的大紅軟毯裡。
“酈哥呢,酈哥她要不要緊?”崔婉清顧不上傷心,紅着眼睛追問。
鶯巧掩面泣道:“好小姐,她到現在都還是人事不知。”
崔婉清登時急了,緊走幾步,跪在崔老夫人的腳踏子上,抱着自家祖母的雙腿苦苦哀求道:“祖母,好祖母,快救救酈哥吧,孫女兒身邊就這兩個得用的,要是沒了酈哥,可怎麼好......”
崔老夫人早就看見,今日陪着崔婉清來的兩個丫鬟,不過七八歲大的樣子,這麼小,拿個東西到還湊合,怎麼可能將主子服侍的周到?
“去鼓樓南街,請了孟老大夫來,他家最善外傷,就請他來瞧瞧吧。”崔老夫人扭臉吩咐一邊的舒媽媽。
“九丫頭,祖母且來問你,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置?”這句話卻就是在問崔婉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