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輝細想到這裡,不由自己輕笑出聲,虧他還對晏十八和水裡龍的合作原因,猶疑不定,甚至要派人出去細查。
卻原來人家倆是一拍即合,早有默契啊。
難怪晏十八死裡逃生之後,不但看不來絕望,反而顯得是鬥志昂揚,那麼的有信心,合着是手裡還有底牌呢。
好在齊玄輝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學古人,爲了彰顯自己的高風亮節,好讓對方打從心眼裡折服,就來個什麼欲擒先縱的小把戲。
在晏十八外有盟友的情況下,要是傻呆呆的把人給放跑了,那這會就算是急的跳腳,也不知道該在那裡找人去!
齊玄輝的主意很正,晏十八這個人,要是好說好來的話,那肯定最好。
可若是人家若是不願爲自己所用,也沒關係,你晏十八不是個孝子嗎?
爲了回家瞧一眼病重的老孃親,這才被宣平侯困在萬山竹林。
那好啊,咱就來個換湯不換藥,用他諾大的晏家來做砝碼,合作你晏家就依舊是江南的望族,可要是和我別勁,那高家就是你晏家的下場。
不知道這位滑不溜秋的晏十八,在這樣的代價下,還敢不敢繼續耍滑頭?
齊玄輝可還真不怕晏十八花樣。 百出,身後沒有靠山的晏十八,和身後站着皇帝的韓寧,是有着本質上的區別的。
只要沒有什麼好忌憚的,齊玄輝收拾起這種人。那真是一招一準,絕沒有個不成的。
他這邊,在心裡針對晏十八,苦心想着駕馭此人最恰當的辦法。
而地窖裡明爲投靠,實則被軟禁的晏十八,也在絞盡腦汁的思考。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逼着這位良王爺,和宣平侯成爲對立的仇人,而不是成爲結盟的盟友。
他手中雖然握着一張王牌,但是面對才見過一面。不知深淺。還神秘不已的齊公子,那裡又敢揭開呢?
再一想被自己得罪狠了的韓寧,還有因爲受傷,陰差陽錯。上了水裡龍派來接應自己船的張守正。
呃。饒是他晏十八精明老道。這會也覺得頭大如鬥啊
三日過後。曹崔兩家要回江州城了,齊玄輝先遣人去接,自打從回來。就開始閉門靜心的韓寧。
再親自去了普光大師的禪院,請早就邀請過的瞭然大師,帶着弟子,行李去江州城做客。
於是,這回程車隊的長度,就又增加了不少。
一行人在宏若寺的山門前,告別了殷殷送別的主持方丈,還有普光,誠光兩位大師,在來往香客豔羨的眼神中,登車上馬的翩然離開。
別人不知道心情如何,只曹棠先就開心的嘆道:“哎呀,終於離開寺裡了,真是好不容易呢。”
“表姐啊,雖說這宏若寺的景色不錯,地界也夠大,可是總是讓人覺得不自在,怪難受的。”
崔婉清放下主持方丈剛纔贈與她的金剛經,輕笑道:“難受?你不是玩的挺樂呵的麼?怎麼還難受了?我倒是沒看出來。”
“嗨,清表姐,你難道不覺得嗎?”曹棠小模樣認真的說道:“寺裡可是諸位菩薩的道場,咱們不管是做什麼,說什麼,都有神明盯着呢。”
“誰敢大聲喧譁?誰敢肆意玩笑?誰又敢縱情玩樂?清表姐,這不行,那不敢的,你就不覺得憋屈嗎?”
崔婉清聽完她這爲何難受的原因,不禁是啞然失笑,搖頭不已。
曹棠本性活潑,自由自在的慣了,可是這次卻是無形中,她自己給自己來了個心理設防,束手束腳的過了這麼些天,不難受才奇怪。
可崔婉清和她大不相同,這位早就是心靜如水,除了齊玄輝,誰也難在她的心裡,掀起波瀾。
這種安安靜靜,又有親人,愛人陪伴的日子,對於崔婉清來說,簡直再不能更美好了。
別說是在寺廟裡,她也一樣覺得很放鬆,很享受,很有點依依不捨的心情。
她微笑着輕撫曹棠的頭頂,柔聲言道:“表姐抄經抄慣了,覺得比起悶在書房裡,這樣每天能和你們一起散步,觀景,還覺得挺愜意的。”
“你呀,不在是小姑娘了,依我看,這幾天的表現就很好,三舅父前兒晚上,還歡喜的跟我說,你長大了,端莊了不少。”
“我瞧得出來,他是真的很高興,棠兒,若是你的端莊持重,能換來三舅父的歡樂安心,你願意爲了他做出改變嗎?”
曹棠聞言一怔,原本燦爛的笑容,漸漸的消失無蹤,她輕嘆了口氣,緩緩的靠向身邊的表姐。
窩在這個讓她莫名安心的溫暖懷中,曹棠喃喃的嘟囔道:“清表姐,這就叫做犧牲麼?”
“爲了讓父親開心,我就得做出犧牲才行?”
崔婉清抱着這個讓她忍不住要去寵愛的女孩兒,溫柔的撲娑着她的肩膀,“犧牲?我覺得棠兒用的這個詞,不太恰當,換做付出,大概會更合適些呢。”
“付出?”曹棠疑惑的重複着這個詞語。
“是啊,付出。”崔婉清耐心的解釋道:“我們的親人,那些真正關愛我們的親人,從我們一出生,就開始爲我們着想打算。”
“他們爲我們付出了感情,付出了精力,付出了時間,還付出了無數的銀錢,就爲了讓咱們過的開心舒適。”
“可是付出應該是雙方的,小時候,我們只知道汲取,不知道回報,但現在咱們都大了,是不是也到了咱們爲他們付出一些的時候了?”
曹棠聽完崔婉清語重心長,隱含深意的一席話。並沒有搭腔,只是緊了緊抱着崔婉清纖腰的胳膊,就這樣沉寂了下去。
崔婉清見她陷入了沉思,心裡也是很希望這個可愛的孩子,能夠想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從她的溫言細語中,就能明白關鍵的道理,那可要比,從現實中和人相處,從處處碰壁,從教訓中參透這個道理。要溫和的多了。
既然向氏已經不在了。崔婉清覺得自己有這個責任,在曹棠前行的道路上,來充當這麼一位不可或缺的領路人。
能夠讓自家小表妹,少走些彎路。少碰些釘子。不在後宅婦人的圈子裡。走的太過辛苦,就是崔婉清的最終目的。
在這環繞着脈脈溫情的沉默中,山路上拉的老長的車隊。已經行至山下。
在崔婉清看不到的地方,從一條不起眼的小路上,走出了一支等候多時的隊伍。
他們井然有序,沒有一點雜聲的,散落在這個車隊中,很快就和整個車隊融合到一起,隨意看去,很難發現後來的,和先前就在的有什麼區別。
其中有一位最特殊的,被等着他的人,直接引去了瞭然大師的馬車。
等到中午休憩的時候,崔永忠走下馬車溜腿,四下一瞧,不禁納悶的問曹沐,“咦,我怎麼覺着多了不少人啊?”
“貌似有很多生面孔,沒見過的啊。”說着,還舉手點了幾個人,讓曹沐去看。
曹沐隨意的看了一眼,不以爲然的言道:“我早前曾聽齊公子說過這麼一句,說是會有十幾個侍衛在山下接應。”
“這會子多了人,應該就是他們。剛纔和咱們匯合到一起了吧?”
“哦。”崔永忠點了點頭,對於曹沐的回答,沒什麼可質疑的接受了。
他知道齊玄輝的真正身份,所以別說齊玄輝帶了三十來個侍衛,就算帶着三百個侍衛,他也覺得理所應當,而且只會覺着帶的少,不會覺得多。
先不管這位爺,究竟是來江南做什麼的,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勢必是要和自己兩家人摻合在一起了。
這要是一直都順順當當的,不出什麼大事情,那麼以崔家,和曹家的地位,能夠意外和良王府交好,真是件挺好的事情。
可但凡要是這位爺有點什麼差錯,那自己兩家人,就是率先被當今聖上扔下天牢徹查的。
想到這裡,崔永忠不禁搖着頭嘟囔了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聖人早有箴言。”
“出遠門,還是千里之外!身邊才帶這麼點人,咱們這位爺,真是太膽大了些。”
“嗯,誰說不是呢?”
“等回去之後,倒要尋個機會,讓公子將身邊的人翻上一倍,他要是怕人多太打眼,完全可以分作明暗兩撥麼。”曹沐壓着心中的笑意,很是熱心的出着主意。
其實他也就是這麼順嘴一說罷了,沒想到崔永忠卻是給聽進去了。
這位是連連點頭,高興的說道:“這個辦法好,就應該這麼辦!”
說着,就拉住曹沐往侍衛最多的地方行去,“還找什麼機會呢?就這會趕緊說了,你忘記鳳筠山的事情了?這種事只能趕早,萬萬不能趕晚!”
“不出事不說,出了事兒,咱們兩家加一起也兜不住。”
曹沐被崔永忠強行拉着往前走,很是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心裡暗自腹誹,“好我的崔三哥,你要不要這麼緊張啊,人家皇子貴胄,能不操心自己的小命,倒讓咱們這位外人上杆子的去叮嚀”
他心裡這般想着,忍不住看了眼前面着急的崔永忠,小聲嘟囔道:“你該不是看出來了吧”
“啊?”崔永忠腳下一慢,扭臉問他,“看出來什麼?”
曹沐心中一震,忙不迭的搖頭道:“沒什麼,不看什麼!”
崔永忠見他蠍蠍螫螫的,說話是前言不搭後語,這是又犯了老毛病了。
當下就是沒好氣的白了曹沐一眼,低聲斥道:“都多大的人了,還老是心虛?!”
“你真當別人都是傻子麼?看不出來你這麼明顯的舉動。”
“你說說,讓我說你什麼好啊?早就讓你把這毛病給改了,這都多少年了,怎麼還這樣啊?”
曹沐一陣子無語,心裡想着:“拜託,我早八輩子就不這樣了,也只有在你跟前,沒什麼警戒心,會這樣的好吧?”
“我好歹也幾十歲的人,京城裡人見了,好歹也要尊一聲曹三老爺,怎麼可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喜怒不形於色,我完全可以做到的好不好啊!”
只可惜這話說出來,人家也不會信,反倒還要招出來更多的說教。
以曹沐對崔永忠的瞭解,這會閉口不言,表現出虛心受教的樣子,那就對了。
果然,一看到曹沐老實的聽他說話,崔永忠嘆了口氣,“唉,這會先不說這個,咱們先辦要緊事,等會上車了,再好好的跟你說到,說到。”
曹沐聽完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好麼,你還要好好的說教,我的個老天爺啊,那不是要我的老命?”
他的眼睛一陣亂轉,費盡心思的努力想着,要怎麼才能避開這場漫長的嘮叨?
侍衛最多的地方,正是齊玄輝坐在樹下,他臨時讓人安排點事情,給晏十八那幾個經過簡單易容的手下,一人發了一份新的路引。
這些都是在官府報備過的,壓根不怕查,也省得一會進城門出問題。
因着要就近保證他的安全,所以也不能走得太遠,這不人就聚在一起了。
孟澤朗遠遠瞧見崔永忠和曹沐過來了,退到齊玄輝身邊輕聲稟到:“公子,曹三老爺和崔二老爺來了。”
“嗯。”齊玄輝呡着脣角,隨意的揮了揮手,“讓人都散開。”
站起來拂了拂衣袍,本來沒什麼表情的俊臉上,也擠出了一分笑意,大踏步的向前迎去。
聽完崔永忠着急不已的關心話,齊玄輝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漸漸褪去了。
他看了眼無奈的曹沐,對崔永忠言道:“勞世叔擔心,其實往常在城裡,的確是這樣分派的,只是今日在山中,也只有這麼一條路而已,所以本來應該在暗中的那路人,也只得跟咱們走到一起了。”
“不過還請世叔放心,這些人都是家兄賜下的,個個都身懷絕學,以一當百不敢保證,但是以一當十,還是輕鬆的。”
他這幾句話還真不是瞎扯的,事實就是如此,只不過,本來應該暗中保護他的人,被提前弄去撈魚去了。
現在事情辦完了,大家自然是該做什麼做什麼,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承擔起屬於他們的那份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