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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命推拒開他, 嘴裡爆出一句話,“我不要一屍兩命”
他手上的動作停頓下來,睜大眼睛看着我, 滿臉的不可置信。隨後, 他從我身上撤下來, 坐在牀邊, 依舊裸着上半身, 似在低頭沉思。
“有幾個月了?”他依舊背對着我,沒有回頭,聲音平淡不帶感情。
“才一個月, 所以不是很明顯”我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下一秒他就要離開。看着他熟悉的背影, 令人懷念的味道, 我心裡更難過了。
長久的沉默, 直到他默默地穿好丟棄在地毯上的衣服,回過頭來望着我。
“其實你可以當沒聽見的”我無力地躺在方纔的牀上, 眼中有淚意涌現,胸口一陣悶悶的疼痛。
房間裡的溫度有點低,我四肢冰冷。蔡乾彎下腰幫我蓋好被子。整個過程中,我都沒有勇氣去擡頭看他的眼,任窒息的快感將我一陣一陣掩埋。
“我出去一下”他說完這句話, 就離開了房間。
果然不說出來比較好, 眼前的整個映像漸漸模糊, 只有窗外燈影婆娑中的鬱鬱蔥蔥昭示着這是一個盛夏光年。而我的世界, 一片冰天雪地, 再無鳥兒撲騰翅膀的聲音。
真的不能再去想什麼了,本來和他在一起就是種奢求。現在我的存在, 對他來說,是一個有負擔的女人。
我可以預見許多事情的發生,可以知曉學生們惡作劇的計劃。但唯一不能左右的,是人心。一段感情歷經三年的洗練,還能留下多少回憶、多少沉澱。他不想負責是正常的,一切都是你情我願。在一場名爲愛情的遊戲中,我輸得體無完膚。可是生活還要繼續,想到這裡,我的下腹一陣抽痛。
他沒有看見的,是我沒入枕邊的一滴滴清淚。
人生在世,本就該雲淡風輕地來,了無牽掛地去。一旦染上感情這種病毒,就是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戀愛本該是甜蜜的,但在我的記憶中,卻是如此苦澀,苦澀得一點都無法體會幸福的滋味。
三年滄桑,斗轉星移。我的天空中,從此不再有他;我的世界裡,此刻下着傾盆大雨。
在牀上發呆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才風乾了眼淚。
默默地翻身下牀,卻不想,門被人自外推開。
蔡乾拎着一個大袋子,有什麼在往外冒着熱氣。他的臉有些發紅,是那種經過劇烈運動纔會有的紅潤,額頭滴着汗。我就維持着方纔翻身的動作,默默地看着他。
誰都沒有開口。
直到最後,他把冒着熱氣的袋子放到桌子上,才發出聲音,
“這是剛剛做出來的櫻花粥,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喝?”他回過頭來望着我,滿含深情。
剛剛風乾的臉馬上又潮溼一片。
我低着頭,坐在牀邊,渾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雪紡質地的白色睡裙,頭頂的空調吹得我渾身發冷,一陣接一陣的寒意向我襲來,渾身情不自禁地哆嗦。
“其實你真不用可憐我”我頓了頓,“再說……孩子的父親不是你”我腦中一片空白,又覺得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蔡乾打開蓋子的手頓了頓,但馬上,就遞着粥朝我走來,我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趁熱喝吧,你下午失水過多,所以纔會暈過去”他依舊不緊不慢地說,好似根本沒有聽到方纔的話。
“我說孩子的父親不是你!你沒聽到嗎?”這一次,我吼得很大聲,接近歇斯底里,揚手一揮,打翻了他遞上來的熱粥。一大片白色粘稠狀的液體灑在地毯上,還滋滋往外冒着熱氣。
蔡乾明顯怔了下,但隨即,他又走到桌子前,倔強地打開第二罐。
“我真的不需要你可憐”這一次,我很無力,聲音發顫,眼淚卻大顆大顆地往外掉,沾溼了雪白的睡裙。
他再一次將熱氣騰騰的粥遞到我面前,我剛想揚手揮開,他卻一把抓住我冰涼的手,將櫻花粥順勢放到一邊,就低頭吻了上來。
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的吻,溫柔得接近殘忍。吻去了我臉上的淚水,吻去了我心中的傷痛。
最後,他微笑看着我,用溫暖的雙手漸漸拭去我依舊源源不斷淌下的淚水,分外憐惜地捧着我的臉,用以往纔會有的溫柔語氣,向我說道,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即使孩子的父親不是我,也讓我照顧你們,好嗎?”他的語氣很輕微,接近懇求的小心翼翼。
有多久沒有和我這樣說話了?三年?抑或是更長?
記憶慢慢流轉,倒退到他離開我飛往美國的前一夜。他說,要等我,等我回來,我們一定可以更好。可是,我等得太長,等到自己都看不到希望的方向。
我等一個人太久太久,久到我都記不清他的模樣。只知道,我必須等下去,因爲,他就是全部。
汪小兔被融化在徹骨的溫柔中,再也無力抵抗,一頭猛扎進蔡少異常溫暖的胸膛。
鼻涕眼淚眼屎等不明性質的發泄物悉數蹭在蔡少的紫色T恤上,他默默地摟住我,任我哭得撕心裂肺,天昏地暗。
窗外是盛夏光年,時間在這一刻定格。原來我離幸福的距離,可以如此接近。
小小兔:老爸老媽終於團聚了,萬歲!
被蔡少用力摁在懷裡許久許久,久到我都忘記外面是白晝還是黑夜的時候,我才頂着紅腫的兔子眼,瞪着他,
“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一套的,又老土有沒創意!”
他笑了笑,恢復成以往很輕佻很邪氣的那種。
“很早就學會了,一直想對你用,但那些時候你不在我身邊”他依舊固執地將我圈在懷裡,我半分動彈不得。
“那你的未婚妻怎麼辦?”我哽咽着,話語含糊不清。
他細長的桃花目深情地望着我,似是希望在我的眼裡找尋到一種名爲妒忌的神情。
不過很可惜,他失敗了。
“你說呀,你未婚妻怎麼辦?”我繼續猴着他,不屈不撓。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結婚了?”他輕鬆地放開我,眼神遊移。
我積累了大半日的濃濃血漿全部吐出來,地毯上一片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