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爸爸只覺得這一天都過的挺魔幻的。
先是他鑰匙串丟了, 接着秘書到處問誰丟了鑰匙串,等到他站出來了,又被拉着去見了老總。
他們是在醫院見的面,老總經歷過兒子醒來的喜悅,整個人都透露着喜氣洋洋,他一看見衛爸爸,立刻就求上了。
求問他那個香囊到底是哪個高人做的,他想給自己兒子也求一個。
衛爸爸再次懵了。
他最後只說是女兒送給自己說是保平安的,老總只能殷殷期盼着希望他問一下衛柔,這個香囊到底是誰做的。
本來到了他們這個層次,或多或少都會信一些這種東西,一般也都是求個心安,但這次老總兒子暈倒的蹊蹺,還一連着這麼多天都沒有醒, 他這段時間是到處尋醫問藥,不知道找了多少傳說中厲害的醫生,可都一點用也沒有。
本來都要不抱希望了,結果就是一個香囊, 卻順順利利的讓他醒了過來。
一開始老總髮現兒子醒來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是因爲香囊, 但他休息了會就開始說,總覺得身上尤其是心臟的地方像是壓着什麼東西一樣, 壓得他喘不上來氣, 昏迷了這麼久,其實他的意識一直都是清醒的, 只是眼皮子就是睜不開,渾身也動彈不得。
就在剛纔,老總握住他手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壓住自己心臟的那個東西離開了。
總不能是因爲他握住了兒子的手的緣故,老總找來找去,就找到了那個香囊。
那香囊的做工也很奇怪,也不華麗,也沒有繁瑣的花紋,布料看着特別簡單,簡直就像是從一件普通衣物上面剪切下來的,摸上去裡面像是放了什麼東西,鼓鼓囊囊的。
現在這個看似普通簡樸的香囊已經被老總用繩子系在了兒子身上,他實在是接受不了失去最後的親人了。
衛爸爸回家的時候問衛柔,衛柔也愣了,下意識看向正坐在桌子上的衛明言,等到衛明言點頭了,她才承認那就是自己做的,裡面裝了一些糯米和柳葉碎末,因爲大家都說這些東西驅邪,就做了送給了衛爸爸。
雖然總覺得女兒有事情瞞着自己,衛爸爸還是這麼告訴的老總,老總自從兒子因爲一個香囊醒來之後就化身爲了最迷信沒有之一,到處拜佛燒香。
得到居然是衛家女兒做的答案後,老總有些想見見這個小姑娘,又覺得這樣見面尷尬,索性提出買了這個香囊。
衛柔說可以再給自己做個一樣的,老總又說香囊救了他兒子的命,衛爸爸也沒要錢,在衛柔同意後將香囊送給了衛柔。
越來越多的‘高人’被介紹給了老總,但管用的只有那個香囊,衛爸爸在公司中的職位如同升火箭,蹭蹭蹭就坐在了曾經以爲一輩子都坐不上的位置。
背後也不是沒有人嚼舌頭,但他雖然升遷的速度奇異的快,工作態度和能力也沒有比人們少多少,就算是一開始有點不適應,現在也已經順利坐穩了位置。
他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工資漲的越來越多,家裡的女兒學習也順利,妻子工作也好,眼看着馬上就要到了和妻子的結婚紀念日了,衛爸爸提出一家人去拍全家福。
他們的全家福以前都是三年或者五年去拍一次,這次雖然剛剛過去一年,但誰讓衛爸爸升職了呢。
衛柔和衛媽媽都沒有意見,一家人很快敲定了在第二天一起請假去拍攝。
拍攝的這一天,衛明言跟了過去。
衛柔衝着他悄悄擠擠眼睛,不動聲色的往左邊站了站,將右邊的位置騰了出來,好讓少年站在那裡。
“誒,叫小妹妹站在中間,光站在一邊,那邊空空的難看。”
“沒事,就這麼照吧。”
衛柔堅持着站在原來的位置,拍照的人有些頭疼,“你這樣站着不好看,人家家裡四口人的才這麼站呢。”
衛爸爸和衛媽媽都轉頭望了過去,勸着女兒說,“就站在中間嘛,我們兩個坐着,你站在正中間好看。”
“不用,我覺得我站在這裡也挺好的。”
無論父母怎麼說,女孩都堅定地站在了一邊,不肯挪開位置,那個拍照的人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了,嘴裡嘀嘀咕咕的說着諸如照片洗出來不好看不要怪他之類的話。
少年看着衛柔被父母勸着,慢慢鬆開了扶着衛媽媽椅子的手,別人看不見他,只有衛柔能聽見他微微垂着頭像是有些失落的輕聲道,“算了,你站在中間吧。”
“誒……”
衛柔張口要叫他,又想起來別人看不見衛明言,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離開了這裡。
衛爸爸和衛媽媽照完相就高高興興的拉着女兒一塊去玩了,附近有個廣場,他們以前沒少帶着衛柔來玩,只是後來衛柔漸漸長大,他們也慢慢忙碌了起來,又沒怎麼來過了。
夫妻兩個臉上都帶着笑,一轉頭卻都看到女兒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走在後面,都有些茫然。
“柔柔,難得出來玩,你怎麼滿臉都不高興啊?”
衛媽媽走過去拉住了女兒的手,“走,那邊有喂鴿子的,我們去喂鴿子。”
衛柔不太想去,她還想着剛纔少年離開的事,總覺得他一定很難過。
“看那邊的鴿子,好多啊!”
衛爸爸也喊着,女孩無意的擡眼,卻看到在飛越着的鴿子下方,正有一個少年坐在噴泉面前,笑着衝她招手。
衛柔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她走過去的時候,眼尖看到正有人在拍照,挺年輕的樣子,應該也是個學生,衛柔看了一眼正高興望着鴿子的少年,走到了那個年輕人身邊。
“你好,可以幫我和我的家人一起拍張照嗎?我按照照相館的價格給你好嗎?”
那個年輕人笑容爽朗的答應了。
衛爸爸和衛媽媽都是滿臉疑惑剛纔不是照完,爲什麼又要照,但見女兒堅持,還是不想讓她不高興,也都站了過去。
這一次,他們兩個坐在噴泉面前,衛柔站在衛爸爸身邊。
年輕人嘴裡倒數喊着三二一拍攝,除了衛柔,沒有人知道,在衛媽媽身邊站着一個少年,正學着衛柔伸出手擺出了個剪刀手的姿勢,靦腆的笑着。
膠捲送到了衛爸爸手上,小心呵護着不讓它曝光,衛爸爸笑呵呵說着一會回家的時候就可以順路送去照相館洗出來。
衛爸爸和衛媽媽難得一起出來玩,心情很好地在前面一起走着,衛柔落在後面,悄悄地問衛明言,“你被太陽曬多久了,不難受嗎?”
她還記得少年曾經跟自己說過臉上傷口是剛去世時被太陽灼燒出來的。
“沒事,現在太陽也不烈。”
少年搖搖頭,戴着面具的面容下,雙眼亮晶晶的,“我還是第一次照相呢。”
明明他是笑着說這句話的,衛柔心中卻莫名的心酸,她悄聲道,“以後我每次照相,我們都一次照。”
“嗯!”
衛明言點了點頭,雙眼又望向在前方一邊笑一邊說話的衛爸爸衛媽媽。
“他們關係很好。”
“對啊,我長這麼大,就沒見他們怎麼吵架,就算是吵架,第二天也會和好的。”
少年雙眼亮亮的望向夫妻兩個,喃喃道,“真好。”
“什麼?”
衛柔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
前面,衛媽媽回頭看見女兒又落下那麼老遠,叫了一聲,“柔柔,你快點,爸媽不等你了啊!”
“來了!”
衛明言和衛柔一起快步跑到了他們身邊,這一次,衛柔抱着衛媽媽的胳膊,衛明言走在衛爸爸身邊。
***
衛爸爸最近心情很好,今天一大早衛媽媽就提醒他該去取照片了,他去了照相館,除了在這裡照的,老闆也把他那天順便送來的膠捲衝出來了。
他帶着笑一張張的翻看,結果在翻看到了廣場照的那張後,神情露出了不可置信來。
照片上,是記憶中的樣子。
衛爸爸和衛媽媽坐在噴泉前,衛柔笑着站在自己身邊伸出剪刀手,可在衛媽媽身邊,卻多了一個記憶中沒有的人。
那天救了他的少年戴着面具,和衛柔一樣的姿勢,笑容有些靦腆。
這怎麼可能呢!
衛爸爸拿着那張照片翻來覆去的看,可無論怎麼看,少年都站在衛媽媽的身邊笑着。
他魂不守舍的拿着照片回了家,這次真的打算找個大師好好問問了。
衛媽媽值班還沒回來,衛爸爸要先出去買菜,他想了想,將那張照片放在了抽屜裡。
結果等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是拿着照片哭的站都站不住的衛媽媽。
“怎麼了怎麼了?”
衛爸爸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攙扶,結果就被妻子死死抓住了,她抖着手將照片遞給他看,“老衛,是咱們兒子,這是咱們兒子!”
“你胡說什麼呢,咱們兒子都死了十幾年了……”
衛爸爸下意識的辯駁回去,可卻在說了一半後僵住。
“我不會認錯的,這件毛衣是我親手打出來燒給他的,而且那天照相的時候明明是我們三個照的……”
衛媽媽捧着照片,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珍惜的伸出手小心撫摸着少年的身影,“你看,他長得和你多像啊……”
衛爸爸遲疑的看向照片上戴着面具的少年。
“可是咱們孩子死的時候纔剛出生,就算是真的……那也不該是這麼大啊……”
可無論他怎麼說,衛媽媽只是抱着照片堅持是她的兒子回來了。
衛柔打開門的時候就覺察到了氣氛的不對,她望向父母,卻見母親哭的雙眼紅腫,父親在一邊勸着。
她手上拿着一張照片。
“媽……”
女孩遲疑的上前,悄悄看向坐在旁邊伸出手像是想要安慰又不敢安慰的少年,趁着父母不注意做了個口型。
【怎麼啦?】
衛明言搖了搖頭,衛柔只好自己上去,等看見照片中少年的身影后一驚,還沒想出法子解釋,衛媽媽已經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柔柔,你別怕,這是你哥哥,他不會傷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