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玻璃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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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玻璃花房

不知是理應值得驕傲、荒誕還是諷刺,科摩羅人的確對應付詛咒等突發情況經驗豐富。

在發現妮菲塔麗體內,歷年以來注射的種種用於應對永恆之城內已知病毒武器的疫苗無一生效後,黑暗靈族立刻從儲藏室中翻找出若干種實用道具。

在簡單的挑選後,與妮菲塔麗平級的一名陰謀團武士小隊長從不知出自何許人之手的三件工具:隨機傳送的力場匣、儲存意識的玻璃石棺和封凍黑水晶發生器中,選擇了最後一項。

等到康拉德·科茲回到繆斯之子的營地,他見到那名經過他親手改造的年輕天災信使,妮菲塔麗,被黑水晶完全密封,以鎖鏈豎着固定在地上,生命活動降至最低,放置於經過焚燒消毒的空房間中央,等待着進一步的處理——救治,或者處死。

隔着低透明度的黑水晶,可以看見妮菲塔麗的皮膚表面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腐敗潰爛,雙翼上黑藍的長羽脫落,露出猩紅的血肉。水晶的封凍抑制了情況的惡化,也爲徹底檢查女戰士皮膚以下的臟器等部分帶來阻礙。

康拉德·科茲戴上一對手套,彎下腰,手掌搭在一根鎖鏈上,思考片刻,重新站直,離開了雕塑般的黑水晶。

短暫而輕微的病變幻覺很快散去,這讓他確定,在福格瑞姆的艦船上,自己當時的不適並非因預言能力而生,而是出自對黑暗四神能量的敏感。

更進一步來講,那一幕昏暗的暮色景觀甚至不該是預言,而是以太汪洋的能量流正以具象化的方式,呈現出它的真實性質。

侵蝕現實的力量並非極端的歡愉,而是絕望的腐爛。當康拉德·科茲發現這份幻象與真實的差距之時,他甚至稱不上訝異。

無外乎命運再一次被未知之手編織成經過轉變的成品罷了。

只不過,如果他在那時就察覺到至高天入侵的痕跡在靈能視覺中暗暗帶給他的預示,也許事情會變得更好。

他此時不具備清除腐敗的手段。妮菲塔麗未犯罪責,且忠誠於他,直接銷燬亦非上選。

假如帝皇或者黑衣工匠願意施以幫助,問題將會迎刃而解;否則,如果沒有某種足夠純淨的生命力量……他的選擇不言而喻。

“大人。”

一個陰謀團武士敲響了這間空屋的門。科茲沒有允許他進入室內。

靈族的靈魂已經深陷飢渴女士的覬覦,最好不要將又一種全新的毀滅力量,引入對他私人軍隊的威脅之中。

“說。”隔着一扇門,他下令。

“血伶人赫克薩凱瑞斯,與世界歌者夏娜多爾,已在大廳中等候。”武士的聲音經過漆黑頭盔的過濾,強化了語調中的簡練與冷酷。

“夏娜多爾?”康拉德·科茲重複一遍,立即意識到,這恐怕是在他沒有挑明對赫克薩凱瑞斯的召喚原因的前提下,出身蠻荒靈族的世界歌者剛剛完成了她所接下的編曲任務,就乘上老血伶人這一班順風車,前來述職。

“讓他們等待……”話音未落,一種不曾有人試驗的可能性浮上科茲心間,他權衡再三,露出微笑。

時至今日,蠻荒靈族依然維持着對靈族生命女神伊莎的虔誠信仰。即使那場震撼銀河的災厄降臨之後,女神伊莎不知所蹤,但她的追隨者們顯然仍然保持着與她相當程度的連繫。

與世界的靈魂相互感應,歌頌大地純潔新生的世界歌者,無疑更是其中翹楚。

這將是一次嘗試,成功爲上佳,失敗亦無礙。

“喚伊莎之女夏娜多爾前來,”他對夢魘下令,“在此門之外聽候指示。”

——

腐爛的藤蔓,蠅蟲飛舞的泥沼,枯敗扭曲、掛滿樹葉般死屍的瘟疫樹叢……在熬過最初的緊張時刻後,阿庫爾杜納對這片腐爛世界的感知不可避免地逐漸增強,隨之而來的,是一刻也不間斷地加深的噁心與厭惡。

也許帝皇之子確實比有些軍團——好吧,或許是大部分軍團都更加在乎自己的美觀狀態與無瑕外表,但究其本質,第三軍團仍是合格的戰士,阿庫爾杜納不該因戰場的骯髒而心懷怨言。

可每當他聽見那些湖泊與泥沼中咕嘟作響、聚起又破潰的腐敗污濁的氣泡聲,踩着染着像鐵鏽一般令人作嘔的黃綠汁液的草甸,看着一片又一片從蠕動的粉黃巨口中噴出的有毒孢子,阿庫爾杜納就忍不住想要用上他在歷年長戰中從各個星球文化裡偶然收集來的不良言語,來抒發他的鬱悶與煩心。

恐怕第九軍團的食屍鬼們都不會吃這裡掛着的滴血屍首,阿庫爾杜納樂觀地想,用劍尖頂着挪開盪到他面前的朽爛腐肉,扶着一根看起來勉強沒有那麼危險的、沾滿污穢濃漿的樹,緩慢地喘息着。

然後,阿庫爾杜納通過一些肢體的伸展,將他身上正在癒合的傷口再度扯開,令新鮮的血液從體內涌出,衝去覆蓋在他傷口上、正在錯誤癒合的結締組織與淺黃膿液。

他寧願流血而死,也不接受在這種異常而後患無窮的條件下,讓自己的傷勢得到表面上的恢復。

王座啊,他可不怕留下傷疤,他想。

阿庫爾杜納的兩把劍都已經沾滿腥臭的黏液,被酸液嚴重地包裹、鏽蝕,趨於斷裂。

他繼續用它們應對眼前的困難,比如試着爬上他已經無法辨識顏色的盔甲的那羣小小魔鬼,以及鼻涕蟲般扭動的某種怪物。這些小東西在喪命時發出哀嚎,然後一股腦地把各種汁液都噴到他的身上。

太可怕了,它們還會到處吐痰。

自從在泰拉參與了阿斯塔特的新兵訓練過後,這兩把劍就陪伴在阿庫爾杜納身邊數十年時間。如果現在,它們遭到了毀滅,也算盡職盡責,不是嗎。

他扶着樹木,向前慢慢地前進。沼澤依依不捨,黑泥中伸出一隻又一隻的棕黃骨爪,試圖挽留他的雙腳。它們的移動雖然緩慢,攻擊也看似平平無奇,但這些噁心的玩意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被徹底消滅。這給他小腿以下的部位帶來了更多的傷口。

他仍然身處艦船之內,阿庫爾杜納通過密林熟悉的走勢、天空中垂落的絛蟲般的線纜,和殘存的一些雕刻的藝術痕跡,辨認出了他記得的一些特徵。

有一種力量在世界的表層之外,額外地覆蓋上一層混亂骯髒的污垢,將帝皇之子的金絲銀帳扭曲成黴菌叢生的紗帳,把他們由凡人之中頂級的能工巧匠,以及他們自己在閒暇之時設計的精美廊柱,篡奪爲腐敗的木材,連清淡典雅的室內香薰油膏,也變成叫人窒息的惡毒瘴氣。

種種難以描述的邪祟生物,在曾經是走廊的密林間隙裡時隱時現,繁忙地大築搖搖欲墜的巢穴。

除此以外,阿庫爾杜納看不見任何額外的出口。這片死亡的森林似乎永無盡頭,從生者的地盤,一直向絕望的死亡深處不斷墮落。

不管他向前走了多遠,用了多少精力去計算一條也許存在但已經被證僞的出路,他彷彿都是在不停地重複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與此同時,他的虛弱感正在伴隨着吸入口鼻的瘴氣迷霧緩緩加深。每走出一步,他都變得更加難以掌控自己的身體。

他的肌肉和關節異常痠痛,皮膚表面自行出現了腫脹、萎縮與不同程度的結節,神經則不斷變得麻木,就像他正在遭受一種由內而外的替換和取代,真正的他隨着每一滴血向體外分割着流淌離開,只剩下被病害填滿的虛弱空殼,在沒有希望的昏暗天空下摔倒,然後再未起身。

法比烏斯啊,這是枯萎病的前兆嗎?這是當時的第三軍團所面臨的疾病與死亡嗎?

阿庫爾杜納眼前的世界已經模糊,一種未知的疾病讓他的視力迅速衰落,僅僅能看清色塊的輪廓。接着,他確認自己的大腦一定受到了病害的影響,因爲眼中的森林中開始晃動出不同模樣的腐爛斑點,並且在快速地顛來複去,帶來更多錯誤的感知。

一個意外的念頭出現在他心裡。他可以坐在這棵樹下休息一會兒。這是一處安心地,一處溫暖而溼潤的庇護所。這正是他童年時期朦朧記憶裡的土耳其宮廷庭院,他的家人,最初的家人,在這裡等候着他。

他的祖父關心着他的痛苦,並且爲此感到不忍。儘管阿庫爾杜納不在祖父的預期之內,但如果他願意推開祖父的小木門,祖父會慈祥地爲他端來一碗熱湯,關心地拍拍他的肩膀,邀請他在這嚴酷的可怕世界裡慵懶地就此停留……

你會獲得滿足,孩子。不必再如此勞累,百般辛苦。休息一會兒吧,停下你匆匆的步伐,接受生命與死亡的循環,接受這個世界的一切。

“呵……”阿庫爾杜納呼出一口腐敗的空氣,他已經很難聞到氣味。“不用了,作亂者。”他在頭盔內咧起嘴,儘管他的面部皮膚已經開始融化黏連,“我是一隻鳳凰,不是一條蛆蟲。”

他記得福格瑞姆的教導。完美。追尋卓越,不斷前進,這一切都包含在通往完美的釋義中。

現在還不是在絕望中放棄前行的時候,實際上,任何時候都不是。

“我總是看得比現在所擁有的多一點。”他笑道,踩碎了腳下被樹根扎穿的死者頭顱。

劍術大師想要聳肩,這已經變得不太容易,但他還是做到了。阿庫爾杜納爲此感到高興,當然,不是此地腐朽叢林中那種莫名其妙、停步不前的噁心快樂。他只是爲自己的小小勝利而高興。

如果這就是遲來了數十年的枯萎病,如果這就是曾經的第三軍團面對的絕望,那看來他要試着成爲第一個真正克服基因病的帝皇之子了。

儘管他的嘗試有些艱難,阿庫爾杜納仍然對找到自己的基因之父滿懷希望,無論是爲福格瑞姆提供幫助還是警示,他都想要再做一點什麼。

他眨着眼睛,在混亂的污濁中摸索前進。

他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他已經摸索前進了數百年——不,這肯定不可能,要是過去幾百年,他早就飢餓脫水而亡了。他不能胡亂說話。

就在這時,前方似乎出現了某種正在自內而外地放光的事物。就在這一片溼潤而晦暗的混沌黑暗內,似乎突然之間,一個小小的、略微發出金色光澤的亮點,開始在他靈魂的視網膜上冰冷地灼燒着。

在阿庫爾杜納的視角之內,光點時亮時暗,左右晃動,但那一絲透徹的刺痛,卻始終沒有改變。

重新感受到這份屬於生者的疼痛,證明他還沒有完全被這片疾病與腐朽的瀕死領域侵蝕。

去吧,他想,去追尋它。不管結果如何,他總要向前去。因爲他可以。

——

福格瑞姆很快發現,異常之事降臨在了他目前身處的艦艇之中。

這種異樣的起始隱藏在最不起眼的陰影與細節之中,在那些光線罕有抵達的、石刻作品的底座,在流水的庭院排水口的內部,在高空排設的垂落金絲流蘇的頂端,一種暗藏的腐敗正靜靜地包裹在他的身邊。

真菌正在增多,微小的生物在根本不適合它們存在的、消毒後的區域出現,每日更換的鮮花從明亮的淺紫開始泛出紅棕色的水滴。即使這些變化的出現緩慢而溫和,但在基因原體的眼中,則堪稱昭然若揭。

他首先想到曾經征服過的一些巫術星球,那些善於製造心靈幻象、抑或是改變現實的施法者,他們的確擁有着製造這種現象的能力。

如今,這些天生攜帶着可怕的缺陷,生而就是不穩定因素的靈能者多半被看管、抹除。其中尤其具有價值和順從特性的,則送給馬格努斯進行管束。

靈能者往往能在初見之時帶來一定的麻煩,但傷及基因原體,則完全是另一種難度。

另外,一個新的困惑出現在福格瑞姆心中。

這裡是佩圖拉博的奧林匹亞,以鐵之主對他所看重之物堪稱偏執的保護與掌控力度,不該有此類意外發生。

除非佩圖拉博本人也無法阻止……

福格瑞姆握緊他手中的任何東西——他的左手搭在火焰劍的劍柄上,感受着這把費魯斯·馬努斯打造的利器散發出的驚人熱量,右手則攥緊他的手帕。

他提起精神,繼續原先前往法比烏斯·拜爾的實驗室的計劃,同時提高了對周圍的警惕。

很快,他看見一個披着灰布的機僕。儘管它的外形不存在異樣,但紫衣鳳凰的直覺告訴他,這件東西有問題。

“停下。”他下令。“你要去哪裡?”

機僕聽令停止行動,他無意識的半金屬頭顱似乎不支持他做出更多反應。從它配備的裝置上,可以看出這是一臺醫用伺服機器。

有一股不好聞的氣味正從這件工具身上散發而出。

福格瑞姆靠近了一段距離,氣味變得更加濃郁。他不愉地皺眉,不明白爲什麼使用這臺機僕的人沒有聞到這股氣味。

事實上,他懷疑這又是法比烏斯·拜爾的傑作。每每想到拜爾,他都同時爲他的首席藥劑師喪心病狂的舉動,以及他自己的失察而痛心後悔。

他看見機僕拿着一個提箱。

“展示你手中的東西。”福格瑞姆警告道。

機僕沒有任何反應。

福格瑞姆屏住呼吸,抽出火焰劍,向着機僕靠近。當距離足夠接近時,福格瑞姆一劍刺出,準備切斷機僕提着箱子的手指。

機僕動了,它的反應速度並不符合一臺醫用機械的速度,甚至超過了戰僕應有的強度。但它的反應依然無法抵擋福格瑞姆的快劍。利刃迅速切斷機僕的右手,手提箱掉落在地。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氣味撲面而來,濃郁的腐敗與朽爛之氣不止於對原體敏銳嗅覺的傷害,還直接刺痛了他的靈魂。一灘棕黃的液體從斷肢處淅淅瀝瀝地滴落,與呂卡翁的血液顏色相似,但氣味的刺激性則強了數倍。

手提箱在掉落時就被震開,福格瑞姆看見其中收納的一些手術器具、一根容納着某種提取物的試管,以及幾支注射器,其中一支已經使用。注射器內的藥劑顏色有些熟悉,經過推斷,他猜測這極有可能就是泰雷瑪農·萊拉斯被注射的碎心鍊金藥劑。

法比烏斯·拜爾。福格瑞姆憤怒地念着藥劑師的名字,心中一陣無力。

看來即使到了最後一刻,他依然滿口謊言。

在他與康拉德·科茲的對話中,他表現得自己已經重獲振作,但福格瑞姆很清楚,他有一個問題從未解決。

爲什麼他的信任之下,會培養出這樣的子嗣?

是他看待其他生命的方式過於傲慢,以至於他沒有真正地看見別人嗎?在他更年輕的時候,這種傲慢是刻意塑造的。它已經從一套假面,變成他自己的臉孔了嗎?

又或者他走得太快,太過急促,不斷變化的風景迷惑了他的眼睛,在頭頂盤旋的銀河則讓他喪失了自己的判斷力?

還是他錯過了第三軍團最初的時間,錯失了他們的病痛與苦難,以至於縱使下跪也不能拉近他們的心靈?

福格瑞姆確實常常會想到最後一點。他錯過了太多場第三軍團的戰役,當他翻閱那些書寫死亡的古老戰報,他總是會想,如果他當時在場,事情會變得好上多少。某種意義上,這是他的責任。

機僕蹣跚晃動,然後揮出一爪,試着攻擊基因原體。它的行動僵硬古怪,如同一具行屍,靠着荒誕的本能反應,將基因原體視作其敵人。福格瑞姆自然不可能爲它所傷,熾熱的劍用漂亮的一擊,輕鬆地切斷了對方的喉嚨。

在發現這不足以殺死這具行屍之後,他以劍招迅速將其進一步切割成碎片,這一次對弱點的試探卓有成效,他消滅了眼前的阻礙。

然而,他的不適並沒有減輕,反而迅速地加深了。一股劇痛迅速轉化爲無感知的麻木,纏繞在他沒有握劍的手掌中,少數的疼痛則殘留在他的面部。

福格瑞姆攤開左手。與那塊染着呂卡翁腐敗鮮血的手帕接觸的地方,光潔的雪白皮膚正在陷入皺褶的枯萎,直到變成乾枯的粉末與殘渣,向地面落去。他的半張臉亦然。

福格瑞姆面色緊繃。在他腳下,堅硬的艦船地板變成柔軟的土地。

起先,這裡有些類似於他自己用心培養的私人玻璃花房,見證了復興的文化給徹莫斯帶來的改變後,福格瑞姆就開始注重精神藝術。這是他將藝術之美帶給帝皇之子的原因之一。

但很快,它變成一種遠比他的花房更加腐爛、更加骯髒的事物,數百種植物,從喬木、灌木,到鮮花、矮草,沒有一種不變成沾滿瘟疫與病痛,攀爬着無數蠕蟲、甲蟲和更多不存在於帝國生物學中的褻瀆生物。

剎那之間,整個世界都彷彿瀕臨死亡。

福格瑞姆輕聲喘息着,換了一種握住手帕的方法,用手指捏着手帕沒有染血的一角,站在原地,觀察周圍的景象。他不確定自己該向哪個方向前進。灰燼繼續從他的皮膚表面掉落。

他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一些聲音。福格瑞姆轉身。

那是一道幻影般的幽靈。一個已死的形象。一株枯萎的花木。一位病逝的戰士。

基因疾病的爆發讓他的臉孔模糊不清,然而他盔甲上的紋路和裝飾,則證明了他的身份。

更多的幽靈出現在那兒,沒有面容,形貌相近,被痛苦和絕望的光環包圍。花園的鮮花在他們腳下迅速綻放並枯萎,落成的塵埃化作面對死亡時那一道心靈陰影的具象化。

不可能。福格瑞姆惶恐地想。他們的靈魂早已在泰拉安息。

他們必然早已安息。

但他無法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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