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語、妄談、模糊之言。
充斥着亞空間生物所通用的不知所言和雜亂代指:而這些混亂的語句,往往又是一場精密的謊言所必備的元素。
當瓦什托爾的最後那段囈語浮現於摩根的耳旁之時,這就是蜘蛛女皇對其話語的本能判斷,她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令大殿中的空氣都爲之沉重了幾絲。
“需要我擊毀它麼,大人?”
感受到了自己主君的不悅,室女座開始活動起了自己的手指,熾熱的等離子與電流在她那雙柔弱無辜的雪白柔夷下運轉,那習慣於揉捏麪糰與酵母的芊指,此刻也在時刻等待着掏出極微型高斯炮與線性粒子炮。
赤紅的瞳孔中倒映着無數數據與觀察結果的表象,昭示着毀滅者的低語,而第二軍團之主只需要輕哼一聲,就可以開啓這可怕的戰爭兵器。
可頗爲罕見的,摩根並沒有回答她心愛的侍女,而是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安靜了一會兒,當她再一次睜開瞳孔,看向面前的造物者的時候,那雙曾陷入茫然的青藍色瞳孔,已經恢復了清明。
在瓦什托爾的胸膛中,因爲這股理性的亮光,而發出了一陣近乎於讚歎與喜悅的齒輪轟鳴之音,它依舊佇立在原地,就像是一尊過於抽象主義的鋼鐵塑像。
摩根開口了。
【你違背了你的諾言,鋼鐵的惡魔,你覺得你剛纔的那一段長篇大論算得上是把事情說清楚麼?這可與你最開始的承諾相違背。】
瓦什托爾點了點頭,它並沒有因爲這直白的指責而生氣。
“關於這一點,請容許我向你致歉,閣下,我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在亞空間之中,有些密辛與黑暗,是連我都不能輕易提及的,我不可能爲了給你講解清楚,而讓我的利益遭受到更多的損壞。”
【那你又能給我帶來什麼其他的利益麼,惡魔?】
【比如說,你一直心心念唸的那個交易?你有什麼那個打動我的籌碼麼?】
【你所展露出來的這個名爲瘟疫之心的存在,雖然的確擁有着非凡的價值,但僅僅是它的名字,就足以讓我望而卻步了。】
“我的籌碼比你所能想象的還要多,還要貴重,閣下。”
瓦什托爾發出了一陣噪音,有可能是煩躁,也可能是讚許。
【那就拿出來,你的每一秒猶豫都在削減我的耐心。】
“如你所願。”
瓦什托爾沉默了一會兒,就像在爲這正式開始的交易而準備着必要的邏輯,它那明燈一般的眼睛燃燒着沒有燃料的烈焰,看起來無比的詭異。
在它堅硬的胸膛之中,無數由血肉驅動的齒輪不斷磨合着,最終緩慢地嘶吼出了這位靈魂熔爐之主的條理之言。
“瘟疫之心只是我交於你的一個訂金,它象徵着我們進行此次交易的誠意基礎,以及這次交易會給我們彼此帶來的價值,在你最終選擇使用這件物品之前,我絕對不會違揹我們簽下的條約。”
【在那之後呢?】
“我們也許會成爲敵人,又或者是再一次的合作伙伴:一切要看我們在未來的定位,以及你是否願意再次進行交易。”
蜘蛛女皇安靜了一下。
【那麼,你會給我什麼?】
瓦什托爾的生化機械肢體在石板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這位惡魔半神揮了揮手,它那弓起的脊椎上便組建出了一張巨大的屏幕,高到足以讓基因原體看清那上面放映的每一寸內容。
惡魔的背上屏幕所播放的內容並不複雜,那是三件難以名狀的古老裝置,其中一個正在此時停留在摩根面前的瘟疫之心,而剩下的兩個之中,有一個看起來就像是戰艦的引擎一般,至於第三個,它的無序與扭曲令基因原體感到憎恨。
“從一開始,瘟疫之心就不是一個孤獨的存在,閣下,它擁有着兩名同樣古老的同伴,雖然它們每個裝置都擁有着強大的力量,但只有當它們三個匯聚在一起的時候,它們才能發揮真正的作用。”
“很遺憾,我無法把另外兩個裝置一起給你,但是我已經掌握了有關於它們的行蹤,有關於剩下兩個裝置的藏身處,就是我在這次交易中的另一個籌碼。”
【它們都叫什麼名字?】
“除了瘟疫之心,剩下的兩個分別名爲銜尾蛇和圖楚爾查引擎。”
【你剛剛說它們各自都擁有着強大的力量,那是什麼力量?】
“很抱歉,我無法在此時把答案告訴你,你可以自行探索。”
【瘟疫之心的也不行?】
“是的,這會讓那位腐蝕之主感覺受到了冒犯。”
【好吧……】
【那麼,告訴我,剩下的兩個裝置分別在哪裡?】
瓦什托爾沒有立刻地回答,它投射在摩根的盔甲音訊器中的冰冷聲音,化作了某種帶有古老氣息的竊竊私語。
“在很久以前,在你所無法找到的歷史長河之中,曾經爆發過一場慘烈到極致的戰爭,那場戰爭甚至推動了我在亞空間中的現身。”
“在那場足以焚滅天堂的偉大戰爭之中,一個強大到宛如神明的種族隕落了,而它們就是你面前這三臺古老裝置的創造者,這些古老裝置在戰爭的末期被創造了出來,並賦予了偉大的使命。”
“但就在這些裝置能夠履行自己的使命之前,戰爭就結束了,它們的創造者相繼隕落,只留下一些心驚膽戰的繼承者,自稱爲銀河的新一代主人:這些繼承者懼怕這些古老裝置的力量,以及那個偉大的使命,所以,繼承者們拆散了這三臺裝置,並且把它們囚禁在了不同的地方,直到今天。”
“在歲月的流轉中,瘟疫之心輾轉到了我的手中;而圖楚爾查引擎在很久之前就成功地越獄了,它正在到處尋找它等待的那個人,因爲它渴望着被人需要與使用。”
“那個人,可以是你。”
“而且,它距離你很近,非常地近。”
【你不會想告訴我,那個引擎就在我的阿瓦隆上?】
“並不是。”
“但它就在你所統治的,那片名爲遠東邊疆的土地上: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圖楚爾查引擎是一臺冰冷且殘忍的造物,它的眼中只有它的使命,而且它擁有着能夠奴役其他生命的力量,它也經常這麼幹。”
“至於你的阿瓦隆:那上面同樣存在着很有趣的東西,但是那與你和我的交易無關,如果你想去一探究竟的話,我建議你準備好你能準備的一切力量。”
【多謝提醒。】
“畢竟我們的交易會很漫長,你的死亡對我暫時而言,弊大於利。”
【很好。】
【那麼,銜尾蛇呢?】
“銜尾蛇是唯一一個沒能逃脫它的牢籠的裝置,儘管它實際上是三臺古老裝置中最可怕、最墮落、也是最具有力量的一個,但也正因如此,它的牢籠是最堅固的。”
“它的牢籠束縛了它的精魂,儘管銜尾蛇在孜孜不倦地腐蝕着它的牢籠,讓那個關押它的世界化作了一片可怕的地獄,但是就在幾十年前,一個從天而降的造物讓它的努力近乎前功盡棄。”
【……】
摩根皺起了眉頭,瓦什托爾話語間再明顯不過的暗示,讓基因原體迅速意識到了什麼。
【它在哪?告訴我。】
“一個你無比熟悉的名字。”
“卡利班。”
“銜尾蛇,就在卡利班上。”
【……】
摩根沉默着,沉默地格外久。
惡魔半神沒有打擾蜘蛛女皇的沉默,伴隨着摩根的沉思,這尊鋼鐵的塑像也暫時地陷入了死寂,只有它胸膛處那宛如戰爭引擎一般的巨大聲響,才能彰顯它的存在。
第二軍團之主低下了頭,她用了一半的意志來防備着惡魔隨時都要可能的偷襲,而另一半則是匯聚到她的腦海中,掀起了層層疊疊的思想巨浪,將數以萬計的推論與可能混雜在一起,謹慎地挑選與檢查着每一處可能存在陷阱的漏洞,直到讓摩根那根深蒂固的謹慎心態得到最輕微的滿足爲止。
儘管瓦什托爾的話語誠懇到宛如它的軀體一般堅硬,儘管蜘蛛女皇的靈能偉力始終沒有檢測到一星半點的隱瞞,但是當造物主緩緩說完了自己的籌碼的時候,摩根還是在第一時間陷入了……
懷疑。
……這不對勁。
巧合,太巧合了。
三尊古老的神器,一臺就在自己的面前,另一臺也在自己的國度之中,至於最後一臺聽起來遠在銀河的另一邊,但那是卡利班……
她的雄獅兄弟有什麼理由,會拒絕她的拜訪麼?
乍一看,她似乎能夠很輕鬆的獲得這三臺古老裝置,獲得它們那強大的未知力量,這實在是……
太輕鬆了。
擺在她面前的,是一種輕易就能得到的,未知的強大力量。
【……】
摩根不確定瓦什托爾的一字一句是否真的毫無遮掩,但是有一點是她的能夠確定的:上一個面對如此強大、神秘、卻又輕而易舉的力量的基因原體,叫馬格努斯。
一想到這個名字,蜘蛛女皇那緩慢燃起的火焰,在眨眼間便被澆滅了大半。
“你有什麼顧慮麼?”
也許是因爲蜘蛛女皇的沉默實在是持續地太久了,就連一貫保持着冰冷姿態的惡魔半神,也不得不主動開口提問。
摩根看了一眼造物者,出於對它誠懇態度的回禮,她並沒有遮掩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不信任你,惡魔。】
【你所贈予我的東西,實在是太過美好,太過強大了,它們又是如此的容易得到,看起來不需要我付出更多的代價。】
【這個條件太好了,好到已經讓人懷疑了。】
“的確如此。”
瓦什托爾點了點頭。
“但是你忽略了一點:你只是聽到了你會得到的東西,卻還沒有聽到我需要你付出的東西,你的判斷只參考了一半的真相,所以並不具備真正的價值。”
“你要繼續聽下去麼?”
【讓我考慮一下。】
摩根隨意地打發了瓦什托爾的疑問,她的主體意志早已脫離了這場談話,來到了她那剛剛擁有了些許秩序和穩定的內心深處。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蜘蛛女皇清楚地知道:在面對這種她還不太瞭解的亞空間存在的時候,她必須得到一份保障,一份絕對值得信任的諾言。
她知道要去哪裡得到諾言。
久違的,摩根的靈魂落在了她的思維疆土之上,她擡起頭,看向了遠方的那縷金光:那柄黃金色的大劍就插在那裡,它光潔如新,似乎將以如此的姿態,直至永恆。
摩根走到了大劍的旁邊,將手放在了上面,閉上眼睛,安靜的聆聽着,在恍惚間,她的腦海中蹦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如此看來,她的那一位基因之父,也不是毫無用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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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摩根再一次睜開她的瞳孔的時候,造物者能夠捕捉到,有一縷金黃色的火焰在她的眼底劃過,雖然轉瞬即逝,但是的確存在。
它知道那是什麼。
“我想,你已經得到了允許?”
【是允諾。】
蜘蛛女皇矯正着,她的姿態看起來輕鬆了不少,比起先前的謹慎小心,有了一種蓬勃的自信,當她揚起頭,直視着瓦什托爾那宛如明燈的瞳孔的時候,這種自信被最大化的點亮了。
她開口,聲音更像是命令。
【繼續說吧,惡魔,我會考慮同意這次交易的。】
【那麼現在,告訴我,你在交易中渴望着得到什麼?】
造物者點了點頭。
“這樣最好。”
“我會和你說清楚的。”
“就像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這三尊古老裝置,你也可以叫它們亞空間三神器,它們擁有着一個偉大的使命,而這個使命就是:當它們匯聚在一起的時候,它們將成爲開啓一座寶庫的鑰匙。”
【又一把鑰匙?】
“只是意思相近的話語而已,不要在乎這些細節。”
【你說這把鑰匙能夠開啓一座寶庫,那裡面有什麼?】
“遺產,足以顛覆銀河的強大遺產,那些如同神明般強大的古老種族把它們的力量和造物封鎖在了寶庫裡面,而這三臺古老裝置就是寶庫的唯一一把鑰匙。”
“古老種族的繼承者們懼怕寶庫中的存在重見天日,因爲那足以顛覆它們方興未艾的帝國,所以它們在分別關押了三臺古老裝置。”
【你無需如此故弄玄虛,瓦什托爾,我知道你的意思:早在天堂之戰的時候,古老的種族古聖打造了一批可怕的兵器,把它們封印在了某座寶庫中,而你想讓我湊齊的三臺古老裝置,就是開啓這座古老寶庫的鑰匙?】
“就是這樣。”
【那麼,說重點吧:你在這次交易中的需求,就是讓我搜集三臺古老裝置,讓它們再次合體成爲那把鑰匙,開啓寶庫,從而讓你能夠得到裡面的毀滅力量。】
“我有着更多的目的,但是你大可以這麼理解,因爲本質上,你的這個推斷並沒有更多的問題,事實的確會如此。”
摩根仔細地聆聽着,她的眉頭從頭到尾都沒有舒緩。
【那你爲什麼不憑藉自己的力量做到這一切呢?既然你已經掌握了它們的蹤跡,那麼你完全可以靠自己把它們收集起來,來開啓你心心念唸的寶庫。】
【你有什麼不能親自去做這一切的理由麼?還是說,你向我隱藏了其中的某些危險。】
【回答我,惡魔,或者我們終止這場交易。】
造物者的胸膛中翻涌着宛如黏稠泥沼般的轟鳴聲,它的眼中第一次閃過了一絲急迫,被摩根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
“可以,我會回答你的。”
【這一次,不會包括一些讓你難堪的亞空間密辛麼?】
“並不會,因爲你身後的那位比你更爲理解我的話語和誠意。”
蜘蛛女皇挑動着眉頭,瓦什托爾的話語讓她有些不爽,但她又無法反駁這句話的正確性,因爲在她的內心之中,那柄嗡嗡作響的黃金色大劍,的確是她能夠把談話進行到現在的最大底氣。
【說吧。】
“雖然亞空間三神器的偉大使命是用來開啓古聖的寶庫,但是對於你們這些年輕的,不自量力的種族來說,它的另一個作用卻是更爲重要,被你身後的那個人所看中。”
【說的清楚點。】
“我會告訴你一種辦法,或者給你一張圖紙,只要你按照上面的方式將三神器再次擺放在一次,並且將它們安置在一個特定的牢籠之中後,它們就會重組。”
【特定的牢籠是什麼?】
“一個世界,需要足夠破碎,而且已經被亞空間完全浸染。”
【那它們重組之後,除了充當鑰匙,還有別的能力麼?】
“有,它們可以組成一臺不諧引擎,配合上那個安置它們的牢籠本身,就能在在亞空間和實體世界之間,自由來去。”
【……】
【我聽不出來,它有什麼更多的價值。】
瓦什托爾沉默了一下,它似乎在是否繼續吐露上糾結了不到一瞬間的時間,但是它很快就恢復了自己的冷漠講述。
“網道。”
【網道?】
“是的,不諧引擎是最偉大的穿越引擎之一,它可以被用來製作爲強大的穿鑿工具,像是頑固的蠕蟲一般,咬穿那藏匿在現實與亞空間之間的第三空間。”
【你說的第三空間,指的就是網道麼?】
“你不知道它麼?”
摩根沒有回答來自於瓦什托爾的質疑,但是在內心中,她很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不知道。
她聽說過網道,因爲無數靈族的破碎記憶都會提起,但她從未真正的在意過這種東西,因爲她無法看到這種破損通道的價值。
蜘蛛女皇停頓了一下,便繼續地開問了。
【你說,這臺所謂的不諧引擎能夠像蠕蟲一樣咬穿網道,又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一臺能夠挖掘出新網道的網道盾構機?】
“可以這麼理解。”
“網道是一座古老的垃圾場,它裡面雖然擁有着難以估量的價值與財富,但是對於你們這樣的年輕種族來說,它的絕大多數通道要麼過於危險,要麼根本不能使用。”
“但是,在這臺不諧引擎的幫助之下,你們可以在舊網道的基礎上繼續開工,在那些古老的牆壁之中挖掘出屬於你們的新道路,只要你們一切順利,你們甚至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網道。”
【……】
【……】
【所以呢?】
摩根陷入了困惑之中:這是真正的困惑,因爲即使她在一瞬間便搜變了自己腦海之中的每一寸角落與疆土,即使她擡起手,放在了室女座的頭頂,又以相同的速度搜索了室女座的數據庫,可她依舊沒有找到有關於網道的任何事情。
除了靈族的三言兩語以外,這個在瓦什托爾口中似乎重要到足以作爲最終籌碼的東西:完完全全在摩根的認知範圍之外。
她甚至特意搜索了她的那位第十一號兄弟留下的記憶,但依舊是一無所獲。
網道,它很重要麼?
在摩根的心中,這樣的話語不斷地涌現着,但是在表面上,她依舊整理着自己的思路,讓冰冷的面容掩飾心中的焦慮,短暫的淺層思考之後,她再次開口。
【讓我推測一下:你口中的那座寶庫,就是網道之中,你想讓我組建起那臺不諧引擎,幫助你挖掘出那座寶庫的位置。】
“不用你的幫助:當你將三臺亞空間神奇匯合的那一刻,我們的交易便已經結束了,你可以任意的處置它們,它們是你的了。”
摩根點了點頭,她暫時地壓下了心中有關於網道的困惑。
【但儘管如此,你似乎依然不能解答我的問題:這些活動都是你自己就能辦到的,你爲什麼要來找到我進行交易,我所負責的內容之中,有什麼是你不能做的麼?】
【你不能找到它們?還是說你不能把它們組裝起來,將不諧引擎開進網道?】
“我做不到第二點。”
在短暫的沉默後,瓦什托爾的聲音如它的瞳孔般閃爍。
“我的國度在亞空間,在靈魂熔爐之中,我可以與諸神保持着一個相對應的平衡,它們的力量雖然比我更強,但是它們也有着各自的顧慮,所以我並不懼怕它們。”
“但是在網道,亦或者是在實體宇宙之中,我都會缺少足夠的力量來保護自己,如果不諧引擎掌握在我的手裡,那麼除非我擁有着強大的盟友,否則我肯定無法在網道中一帆風順。”
“而你們,也許足夠強大,但並不能成爲我的盟友,只能成爲我的交易對象,幫我完成這些充滿了危險性的任務。”
【你爲什麼選擇了我們?】
“因爲一些你不知道的原因,但是你身後的那一位卻無比清楚。”
在瓦什托爾那血肉交融般的齒輪轟鳴聲中,滿是讚許和邪恐的急迫心情。
“諸神對於你身後的那名存在非常地敏感,尤其是當他涉及到了網道的時候,四位神祇的注意力都會高度的集中起來,那會是它們極爲罕見的,無暇他顧的時候。”
“所以,我把這件涉及到網道的神器給了你們,因爲只有你們能夠吸引四神所有的注意力,爲我營造出一個足夠安全的機會:這樣的機會也許放眼十個千年,也只會出現轉瞬即逝的一次。”
“而這,也就是我們交易的真正核心內容:我會得到開啓寶庫的途徑與機會,而你們則會得到有關於網道的神器,這也許是改變你們種族命運的最好機會。”
“一個機會換一個機會,這是很公平的,不是麼?”
“那麼現在,我已經講清楚了我需要講述的一切,該我問你了。”
“你,接受麼?”
【……】
【我……】
摩根陷入了猶豫之中: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瓦什托爾似乎構建了一個極度公平的交易,但是它也沒有預料到一些事情,比如說它面前的基因原體對於網道這種存在,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種從未有過的地動山搖,在蜘蛛女皇的內心撼動了起來,那是金色的意志。
——————
【答應它,我的女兒。】
【摩根,我最重要的子嗣,答應它的交易,把那些古老的存在緊握在你的手中。】
【我會回答你心中的疑惑,但是現在,執行我的命令:你需要答應它的交易,我的摩根,這是至關重要的一個步驟。】
——————
【……】
【……】
如果自己恰好與帝皇的渴望反其道而行之,那麼再次見面時,他的臉上又會浮現出怎樣的表情與憤怒呢?
有那麼一瞬間,摩根甚至非常地期待這個問題的答案。
於是,她眨眨眼,笑了。
【我……】
【我接受。】
——————
“在我的兄弟之中,只有兩個人令我自愧不如。”
“一個是荷魯斯,而另一個則是莊森,他們是最強大的統帥,有着最爲悠久與榮耀的軍團,他們的事蹟足以讓任何人仰望,因爲他們站在了無人能夠超越的高度上。”
“我敬佩他們,因爲他們是比我更優秀的個體。”
在【馬庫拉格之耀號】那神聖卻不奢靡的指揮室中,五百世界的主君正佇立在數之不盡的文件和彙報之間,他輕而易舉地處理着這些散亂的信息,還能抽出時間與身邊的幾位子嗣閒談。
而在他們面前的星圖上,整個風暴星域的東南角已經被劃分爲了無數嚴謹的格子方塊,其中的一小半已經被塗抹,象徵着那裡的純潔與安全,而剩下的格子則是如同逐漸緊縮的獵網,一步步的圍困着那個尚未謀面的對手。
追獵進行的很順利,基因原體預計他會在兩個月內便能親手抹除軍團上空的陰影,這讓他的心情未免明媚了許多,當他與自己最親近的子嗣閒聊的時候,他便頗爲罕見地提到了自己的血親們。
“但是除了荷魯斯和莊森,就只有一位兄弟能夠讓我崇敬,那就是來自於美杜莎的戈爾貢,他簡直是天生的運算機器,我的理性與邏輯在他的美學面前不值一提。”
“我甚至無法想象,我該如何在戰場上面對他,費魯斯在戰場上就是無敵的代名詞,單單是將他的名字與失敗聯繫在一起,我都覺得會是一種褻瀆。”
如此誇張的話語,讓極限戰士的高階軍官們不由得面面相覷,很快就有人大着膽子,向前一步,對自己的原體發出質疑。
“您的意思是:費魯斯大人永遠無法被打敗麼,父親?”
基利曼笑了起來。
“據我所知,費魯斯本人倒是一直希望經歷一次失敗,但是他的實力卻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而對我來說,哪怕給我再多的時間去籌劃與準備,我也沒有絲毫的把握能夠戰勝費魯斯和他的軍團。”
“對他來說,計劃是失效的?”
“是的,我的孩子。”
基因原體點了點頭。
“只有兩種人物能夠讓最精密的計劃失效,一種就是費魯斯這樣的天才,他們的智慧與邏輯能夠讓最嚴謹的計劃也出現漏洞,而第二種人則恰恰相反,他們在戰鬥中根本不會攜帶任何腦部器官,再嚴密的計劃也無法預防這樣一羣人。”
極限戰士們沉默了。
“真的會有那樣的人麼?”
五百世界之主撓了撓他那頭金黃色的齊整短髮。
“我不太確定,比如說魯斯?誰又知道呢,他看起來和第二種狀態其實已經差不多了,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
“您似乎總愛在各種問題裡提及黎曼魯斯大人,父親?”
“因爲從某種角度來說,他真的是……很具有代表性。”
基利曼輕咳了一下,他的眼珠轉了轉,思考着某種補充。
“但儘管如此,魯斯也不是毫無優點可言的,他有着屬於他自己的魅力,他和他的狼羣在戰場上是不可阻擋的,只有死亡能夠攔截他們的腳步,但是他們又從骨子裡蔑視死亡,這種野蠻的思維讓他們能夠撕破任何一道防線。”
“如果在戰場上,黎曼魯斯和他的狼羣是我的盟友的話,那麼我會有信心戰勝任何對手:前提是他要聽我的話,哪怕是偶爾會聽。”
“那麼,大人。”
在一衆聽衆之中,高階戰地指揮官奧古斯頓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最爲野蠻與期待的笑容。
“您的意思是,只要我們能夠與太空野狼聯手,就是無敵的?”
“太空野狼如此強悍麼?”
“……”
基利曼沉默了一會,便向着自己的子嗣搖了搖頭。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我的奧古斯頓,我無法在三言兩語之中給你解釋明白,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是的,與黎曼魯斯的聯手,足以讓我擁有對抗銀河中任何一個對手的信念和勝算。”
“這是黎曼魯斯獨有的魅力?”
“不,並不是。”
基利曼搖了搖頭。
“除了黎曼魯斯之外,還有四名血親,我相信與他們中的任何一人聯手,都足以讓我在戰場上獲得註定的勝利。”
“都有誰?大人?”
“荷魯斯麼?還是莊森?”
即使是在嚴謹且本分的極限戰士之中,這個問題也如同砸落池塘的巨石一般,掀起了一股低沉卻熱烈的討論浪潮,軍官們接連吐出了自己認爲的人選,荷魯斯毫無疑問是被提及最多的一個,但也有原體一次都沒被提及。
比如說羅嘉。
但最終,還是基利曼輕輕地揮了揮手,壓下了討論,親口解開了這個短暫的謎團。
“沒有荷魯斯與莊森:雖然他們讓我無比敬佩,但是我並不覺得我會在戰場上與他們合得來,優秀和合適是兩個領域的存在,它們之間並沒有真正的高低貴賤。”
“那都有誰?大人?”
基利曼想了一下。
“費魯斯肯定是一個:王座在上啊,我隨時都願意與他並肩而戰。”
“聖吉列斯也包含在其中,他有着獨特的魅力,強大的軍團,以及比我要強上一些的實力,雖然我們這些基因原體之間,並沒有真正的實力上的差距,但是聖吉列斯的確要強上那麼一些。”
“多恩也是很好的選擇,帝國之拳無論何時都是最優秀的友軍,多恩不會在戰鬥中被任何因素所幹擾與打擊,如果真的有一場銀河級別的可怕浩劫出現,那麼多恩是最合適的指揮官,他的堅定與意志甚至勝過了荷魯斯與費魯斯。”
“還有一個,大人,還有誰?”
面對子嗣的追問,五百世界之主沉默了一會兒,便露出了一個瞭然於心的笑容,他那張單薄的嘴脣輕輕觸碰着,說出了那個名字。
“摩根。”
“我的血親。”
“她擁有着令我信任甚至羨慕的品質:她的理性、她的謹慎、她對待麾下的仁慈,還有她心中熊熊燃燒的使命之火,都說明了她是一位可靠的戰友,能夠與多恩這樣的帝國基石相提並論。”
“至於其他的因素……”
“她的靈能、她的規劃、她在管理與統治方面的多才多藝,還有她那個不斷擴張,如日方升的美好國度,都是獨一無二的力量。”
“如何我能得到她的幫助,如果我們兩個人所掌握的力量,所統御的軍團,所管理的疆土,能夠爲了一個目的,而聯合起來的話。”
“我甚至會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一整個正在熊熊燃燒的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