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吉科酋長結束祈禱,站起來致歉道:“抱歉,讓領主大人久等了。”
“沒關係。”
雷恩搖了搖頭,發現德吉科的信仰之火壯大了一絲絲,非常微弱,如果靈魂之眼不仔細觀察很難察覺,但只持續了幾秒鐘,熾烈了少許的信仰之火又恢復到黯淡的狀態。
他對信仰之火見得多了,但極少見到這種情況。
信仰之火代表對神祗的虔誠度,越虔誠就越熾烈,除非信仰產生動搖,否則一般情況下只增不減,起伏並不劇烈。
德吉科作爲烈日之神的遺民信徒,顯然是最虔誠的信徒,然而信仰之火卻在倒退,只有一個解釋。
那就是對烈日之神的信仰產生了懷疑。
雷恩跟着德吉科繼續前進,發現在石柱圖騰下的牛頭人中,也有一部分的信仰之火起伏不定,這絕不是正常現象。
懷着疑惑,雷恩進入離石柱圖騰不遠一座高大建築裡,原木建成的屋子相對簡陋,內部卻很寬敞,看起來像是逐日者部族的議事大廳,也是光明崖上最重要的地方。
極限戰士留在門外,只有西卡琉斯和博爾奇跟進來。
“領主大人,快請坐。”
德吉科十分熱情,邀請雷恩在大廳中間的長桌邊坐下。
這裡的桌椅都是按照牛頭人的尺寸打造的,成年牛頭人至少有兩米五,對於身高不到一九米的雷恩來說,猶如闖進了巨人國,房間裡的一切事物都像是放大了兩圈,坐在結實的原木椅子上,雙腳都夠不着地面。
有女性牛頭人送上來了飲品,巨大的木杯像是酒桶,裝滿了白色的液體,聞起來很香,讓雷恩想起了奶茶。
盛情難卻之下,雷恩捧起來喝了兩口,清甜香醇,味道相當不錯,就是份量太多,要是再來一杯就夠洗澡了。
他腹誹了一句,看向坐在上首的德吉科,笑道:“酋長閣下,哈布應該和你說過我想要的東西吧?”
“是。”德吉科點了點頭,“聖甲蟲的魔魂對我們烈日行者沒什麼用處,也很少狩獵它們。哈布得到的那兩個魔魂,只是一次偶然的交易。如果領主大人想要更多,就必須進入阿塔斯。”
“阿塔斯?”雷恩有點茫然。
旁邊的翻譯官哈布解釋道:“領主大人,阿塔斯就是殘陽位面。”
看到雷恩一臉恍然的表情,德吉科的神色嚴肅起來,正色道:“阿塔斯是吾主安瑟的神國所在地,儘管它現在破碎了,但也不能隨便讓外人進入。”
他停頓了一下,等哈布翻譯完又繼續說道:“況且,阿塔斯的面積跟帝國差不多,內部非常危險,如果缺少經驗豐富的嚮導,沒有三四年不太可能找到聖甲蟲。我聽哈布說,領主大人需要的聖甲蟲數量很多?”
“沒錯,越多越好。”雷恩大方承認。
槍翼騎士團的規模一直在擴大,這是未來的長期計劃,即使將來只有二十分之一的槍翼騎士能夠晉升中階,對聖甲蟲魔魂需求也不是一個小數目,最少上百隻,最多可能上千!
德吉科露出幾分笑意,“阿塔斯的聖甲蟲數量極多,肯定能夠滿足領主大人的需求,我可以親自帶人指路,但是領主大人要答應爲我做一件事。”
雷恩淡然點頭,這都在預料之中。
“酋長請說。”
德吉科看了一眼哈布,還有雷恩站在身後的西卡琉斯和博爾奇,顯然不想讓他們聽到內情。
“你們先出去。”雷恩回頭說了一句,“哈布,你也是,我和酋長閣下用帝國語交談就行了。”
心裡滿是好奇的哈布,一臉鬱悶的離開。
等到三人出去後,德吉科才繼續說話,用不太流利的帝國語說道:“領主大人對吾主安瑟的情況瞭解多少?”
“非常少,以前只聽說過祂的尊名。”雷恩如實回道:“我是第一次知道逐日者部族的存在。”
“這要感謝母神對我們的庇護。要是沒有仁慈的母神,逐日者部族早就被革翁和祂的信徒消滅了。”德吉科眼裡閃過仇恨、憤怒還有感激,十分複雜,他長長嘆息一聲,“吾主安瑟曾經是母神最親密的盟友,神力強大,卻被革翁篡奪神職,神國破碎,隕落一萬多年,只能依靠逐日者部族一代代的牛頭人堅持祈禱,希望終有一日能夠復活,可是……”
說到這裡,牛頭人酋長的表情糾結。
雷恩的靈魂之眼也看到,對方的情緒波動很厲害,像是面對難以抉擇的困難,話中透露的信息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安瑟隕落的背後,果然是太陽神革翁下的黑手。
他等了好一會兒,德吉科都沒開口,於是問道:
“可是什麼?”
德吉科放低了聲音:“自從三十多年前,我和族人們在祈禱的時候聽到了迴應。”
雷恩大吃一驚,迴應祈禱意味着神祗要復活了!
但是德吉科看起來沒有絲毫的高興,臉上反而被陰霾所籠罩,低沉道:“那個迴應很奇怪,無法交流,也不像是語言,我能聽出那聲音裡充滿了邪惡和瘋狂,有點像是、像是……”
他滿臉的痛苦,說不下去了。
雷恩心頭微凜,可以理解德吉科的處境,世世代代祈禱上萬年,終於見到了烈日之神復活的曙光,結果卻出了問題,怎麼能不痛心?
難怪牛頭人們的信仰動搖了。
等了片刻,德吉科才恢復了平靜,繼續說道:“我和族人們討論過,那聲音肯定不是吾主安瑟,倒像是一頭沒有智慧的野獸!”
“酋長閣下要我做什麼?”雷恩輕聲問道。
德吉科警惕的看了看大廳門口,確認無人偷聽,低聲說道:“吾主隕落之時留下了後手,在阿塔斯建立一座秘密陵寢,專門用於復活。陵寢受到母神的掩蓋,連革翁都沒有發現,只有當時最虔誠的幾位信徒知道位置,逐日者部族的酋長就是其中之一。”
“這些年來,我多次前往吾主的陵寢,想要查看祂的情況,但是陵寢被龐大的上古符文法陣封鎖。”
“那是第二紀元時期,由吾主座下的太陽祭司佈置的符文法陣。逐日者部族在幾千年前就斷了太陽祭司的傳承,我們打不開陵寢的大門,研究了多年都無法進入。”
“我請族中的一位大德魯伊去過,也沒能破解。”
雷恩聽到這裡就明白了。
“酋長閣下希望我幫助打開陵寢?”
“是,也不是。”德吉科點了下頭又搖了搖頭,“我們是想打開陵寢,但是希望能由領主大人的老師,也就是那位聖魂巫師大人出手。”他怕雷恩誤會,連忙又解釋道:“不是我信不過領主大人,那畢竟是吾主的陵寢,絕非一般的巫師能夠破解,讓領主大人的老師來更安全。”
雷恩心知肚明,說白了對方還是信不過自己的能力,一個剛二十歲出頭的巫師,名聲再響亮,又怎麼能有聖魂巫師靠譜?
他笑了笑,“請我的老師出手,代價可就不是幾個聖甲蟲的魔魂了。”
德吉科的臉色微變。
雷恩又說道:“而且老師這些年有要事在身,不能輕易離開威澤蘭,只能由我代勞了。”
“領主大人……”
德吉科還在猶豫,就見到雷恩站起來,自信滿滿的說道:“酋長請放心,開門,我是專業的!就算老師在這方面也比不上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我打不開的門。”
牛頭人酋長被雷恩的口氣震住了。
考慮了一會兒,他終於點頭,“那就麻煩領主大人了。”
“等等。”雷恩卻擡手止住德吉科,“我只說我能開門,但酋長閣下也說了,那是一位神祗的陵寢,非常危險,就憑几只聖甲蟲的魔魂,不足以讓我和兄弟們去冒險。”
“陵寢裡的佈置只針對異教徒,由我帶路,領主大人可以放心。”德吉科解釋道:“領主大人開門以後,不需要進去。”
“我也不想進去,就怕裡面那位不讓我走。”雷恩搖頭說道。
不管陵寢裡復活的是不是烈日之神,即使沒有安全復活,也是一位極其可怕的存在,德吉科又說對方的聲音中充滿了邪惡與瘋狂,要是不認自己的信徒,翻臉出手,想逃走都難。
德吉科張了張嘴,無法做出保證。
他只能問道:“那麼領主大人的意思是?”
交易的主動權立刻落到了雷恩的手上,他淡淡一笑,提出想法:“我可以跟隨酋長閣下進入殘陽位面,前往那座陵寢。但是在這之前,酋長閣下必須先爲我帶路,至少狩獵五十個聖甲蟲的魔魂。”
“抵達陵寢以後,由我來判斷是否開門。”
“如果我發現太危險,隨時可以離開。”雷恩見德吉科面露着急,“回來以後,我會向老師報告,由老師決定是否出手,不過酋長閣下可能要耐心等上幾年,如何?”
德吉科思索良久,發現自己別無選擇,點頭道:“可以。”
雷恩笑了起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兩隻大差相差很多的手掌握在一起,德吉科嘴上說着合作愉快,心裡卻充滿了苦澀。
他馬上走出議事廳,召集烈日行者。
雷恩也讓極限戰士們休息,做好戰鬥準備。
一個小時後,德吉科的人手已經召齊了,除他自己以外,還有兩個傳奇烈日行者,一個傳奇中階一個傳奇初階,帶領二十五個牛頭人,人數和極限戰士一樣,全部是高階烈日行者。
隊伍匯合以後,德吉科帶頭進入山頂上的一座被牛頭人嚴密守衛的高大建築,裡面有一條通向山峰內部的通道。
通道由盤旋而下的石階構成,非常寬闊,足以讓三個牛頭人並行。
光明崖的六座山峰內都有這樣的通道,可以直達地面,讓牛頭人在山頂和山腳之間往返。但在中間最高的這座山峰,通道卻不是用來上下的,而是進入更深的地面,眼前出現一座巨大的地窟。
直徑百米的地窟,穹頂離地有十米,一根石柱圖騰從天花板上穿透下來,根部落在地窖的中間。
石柱四周的地面佈置了一個複雜的符文法陣。
雷恩一眼認出這是位面傳送陣,但是跟風暴聖殿的傳送陣在細節上有所不同,似乎啓動傳送陣的能量不一樣。
砰砰砰……
地窟另一側的通道中傳出沉重的腳步聲,一羣科多獸被牛頭人們牽了出來。它們比一般的科多獸更加龐大,體長達到六米,在頸部和兩側安裝了金屬護甲,掛着灌滿清水和食物的大皮囊。
雷恩目光一掃,科多獸有五十多頭,遠超烈日行者的人數,顯然也給極限戰士也配備了。
德吉科解釋道:“阿塔斯的天上被破碎的虛空籠罩,非常危險,飛行時也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最好在地面上行走。領主大人,你的戰士們那些飛龍,平時不要釋放出來,以免走丟。”
“好,我會讓大家小心的。”雷恩表示明白。
很快,烈日行者和極限戰士每個人都騎上一頭科多獸,在地窟裡隊列完畢。
德吉科拿出八枚黃金般的水晶,鑲嵌在石柱圖騰上的凹槽中,伸手按在上面開始灌注聖光之力,一道道如有實質的光芒閃耀出來,在圖騰的刻線中流淌,猶如液體流到地面上的法陣。
雷恩認得那是太陽水晶,在艾倫厄斯很珍貴。
半分鐘後,整個符文法陣都被聖光之力點亮起來,光芒倒捲回到了石柱圖騰上面,空間逐漸扭曲,轟的一聲,石柱的柱體上打開了一道五米多高的金色傳送門。
德吉科跳上自己的科多獸,第一個衝了進去。
接着是另外兩個傳奇烈日行者,還有二十五個牛頭人,全部駕馭着科多獸,一個接一個的衝進了金色傳送門。
“我們也進去。”
西卡琉斯帶領極限戰士魚貫而入,然後是博爾奇,雷恩最後一個進門。進入傳送門的一瞬間,四周景象極速變換,一層層虛空從眼前閃過到了身後,身體也像失去重力一樣漂浮着,持續了大約十秒鐘,重力回到了身上,座下的科多獸踩在結實的地面上。
雷恩環視周圍,發現自己到了另一個地窟中,身後的傳送門也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圖騰上面,正在漸漸關閉。
德吉科騎着科多獸,踏着一條斜斜向上的石道奔跑。
這條石道的盡頭被一塊巨石堵住,他跳下去,用力挪開了數米高的巨石。
頓時,一束血紅的夕陽之光照射進來,極爲刺眼,讓雷恩不禁眯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