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惡魔主君
惡魔主君！
這堪比神祇的浩大氣息讓人靈魂顫慄，但不同於神祇的是，這種氣息充斥着無盡的邪惡、瘋狂與黑暗，猶如陷入了一場永遠也無法醒來的噩夢。
方圓百里內的世界變得安靜了。
雷恩轉頭看了看，發現博爾奇臉色呆滯，雙眼空洞。殲星艦的機庫中，公爵衛隊的士後們也像是雕塑, 一動不動，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極限戰士們的心靈蒙上了一層陰影，思維變得遲緩。
地面上的數十萬惡魔匍匐在地，瑟瑟發抖；天空中殘餘的飛行惡魔像喝醉了似的，搖搖晃晃的降落下去。
只有自己、大法師分身和雷鑄天兵保持着清醒。
但這不是時間停止。
即使是神祇也不可能維持這麼大範圍的時間停止，高空中的邪能漩渦仍在緩緩旋轉, 聲音能夠傳播，空氣也在流動，一切事物都照常運轉, 只有活物的思維受到影響。
“這是一種幻象！”
雷恩心中明悟，立即從幻象中擺脫出來。
他看向深淵之門中探出的那隻巨掌，它最顯著的特徵是有六根手指，漆黑如墨，指尖的利爪是典型的惡魔特徵。手掌釋放出邪能偉力，輕輕一扶，就把搖搖欲墜的深淵之門重新穩固住了。
然後，一張巨臉在深淵之門後面浮現！
饒是雷恩已經猜到對方的身份，但在看見這張臉的時候，還是被心神劇震，倒吸一口涼氣。
這座超大型深淵之門的高度在兩百米左右，卻無法全部顯現出這張臉龐，大概還有兩成在深淵之門以外。
這一幕，就像是有人在牆上發現了一個洞口，於是好奇的探頭去看，可是洞口太小，腦袋伸不過去，於是把臉貼在洞口上觀察對面的情況。
儘管如此, 也足以讓雷恩看清這張臉的樣子了。
如果忽略祂的巨大，這其實是一張相當英俊的臉龐，五官輪廓跟人類差不多，顯然是一個男性，只是皮膚黝黑，眼睛閃爍着幽綠光芒，額頭上長出黑角，形成一頂天然的角冠。
雷恩感受到了一種魅力。
這種魅力很難用語言描述清楚，邪異、黑暗卻又充滿了超凡智慧。
“烏黯主君格拉茲特。”
雷恩默唸着對方的尊名，心裡飛快鎮定下來。
惡魔主君的真身不可能穿過深淵之門，祂的力量被隔絕在主物質界之外，釋放出陰影幻象，已經是祂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看似恐怖至極的邪惡氣息，本質上也是幻象，並沒有實質的威壓。
“啊……”
“主物質界的味道，好久沒有聞到了。”
深淵之門中的巨臉說話了，祂的聲音並沒有想象中的癲狂叫囂、不可一世, 語氣出人意料的溫和平緩，臉上也露出陶醉的表情, 就像是一個老朋友在跟人敘舊。
說話之時，祂試圖把臉伸出來一些，卻被無形的力量阻擋，剛穩住的深淵之門差點崩潰。
“位面規則還是那麼令人憎恨。”
黑色巨臉的眉頭皺了下，擡眼看向天空。
雷恩在祂出現的第一時間，就讓四艘殲星艦都撐開了隱形力場，但是顯然在對方面前沒有絲毫用處。祂的幽綠雙眸輕易看穿了隱形，彷彿直接穿透殲星艦的外殼，落在自己的身上。
“雷恩*奧古斯都。”
祂的右邊嘴角上揚，像是在笑又像是輕蔑的說道：“我聽說過你的名字，奧瑞恩瑟帝國的執政官。”
雷恩心中一跳。
他發現只有自己能聽見對方的聲音，不卑不亢的迴應道：“偉大的烏黯主君能記住我一個普通凡人的名字，這是我的榮幸。”
“你可不是普通凡人，呵呵……”格拉茲特冷笑一聲。
祂在深淵之門後面打量着雷恩，目光在雷恩身上停留了幾秒鐘，然後轉到殲星艦上，又掃過另外三艘殲星艦，臉上毫不掩飾自己的興趣，問道：“你的浮空城很不錯，連我都想研究一下了。”
雷恩沒有回話。
他猜不透格拉茲特的心思，這個惡魔主君的性格也很古怪，處處透露着一種邪異。
“凡人，我們來做一個交易。”
格拉茲特的話風突然一轉，“你讓我的惡魔子民返回深淵，我就免去你殺死洛薩迪奧斯的懲罰。”
祂的話裡充滿了不容置疑，彷彿不是提出交易，而是命令雷恩按祂所說的去做。
雷恩當然不會吃這一套。
他已經看穿了烏黯主君的目的，就是想保住剩下惡魔。洛薩迪奧斯的領地中有上千萬惡魔，以及同等數量的魔物，總共兩千萬左右，這些都屬於格拉茲特統治的子民。
惡魔主君是稱號，本質上仍是深淵領主，只是比一般的深淵領主更加強大罷了，擁有堪比神祇的力量。
深淵領主的力量取決於統治的領地面積和惡魔數量。
更大的領地有更多的邪能，而更多的邪能，就能繁殖培養更多的惡魔，爲深淵領主提供更強的力量。
惡魔與深淵領主的關係，類似於信徒與神祇的關係。
只不過，深淵領主掌握的不是神力，也不是信仰之力轉化而來，它們不需要惡魔的信仰，而是通過深淵位面的意志，從自己統治的惡魔靈魂之中，直接抽取力量。
這種力量叫做“深淵之力”！
深淵之力的位格跟神力是一個級別，比起神力缺少一些妙用變化，效果也不夠全面，對魔法的增幅幾乎沒有，但是暴烈極致，勝在破壞與殺傷，並且極其難以被驅散。
每死一個惡魔，深淵領主的力量就會減弱一分。
幾萬、幾十萬惡魔的死亡，對於統治數億子民的烏黯主君來說，可以忽略不計，祂的位面中每天都有這麼多惡魔死亡，但也有更多的惡魔誕生，維持數量穩定。
但如果死掉兩千萬惡魔，那就不一樣了。
雷恩幾乎沒有考慮就回道：
“我拒絕。”
任何與惡魔做交易的凡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更何況，對方不是一般的惡魔，而是惡魔中最強大的主君！
萬一消息泄露出去……
帝國執政官跟惡魔主君暗中做交易，這是最可恥的背叛！
“你不必擔心被人知道。”格拉茲特很耐心的勸說，“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我只跟你一個人對話。”
雷恩不爲所動，“人類永遠不會跟惡魔做交易。”
自己又不是傻子，惡魔說什麼就信什麼，如果真的同意了，那這件事就成爲格拉茲特手裡的把柄，將來一步步威脅自己，後患無窮。
而且，魔法女神很可能正在注視着這一切，瞞不過祂的眼睛。
格拉茲特的眼睛閃爍着危險的綠光。
祂彷彿已經看透了一切，語氣變得陰沉，“凡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你指望維婕斯翠降下化身救你，我勸你最好放棄這個想法，不要以爲你躲在浮空城裡，就能躲開我的懲罰。”
雷恩的心臟狠狠跳了一拍。
任何凡人被一個惡魔主君當面威脅，都不可能完全鎮定，換成別人可能早就嚇尿了。
即使是神祇也不敢輕視，更不用說凡人了。
雷恩沉默不語。
格拉茲特話裡的意思，祂似乎暗中做了一些手段，讓魔法女神的聖者化身無法及時降臨。
或者，祂已經準備動手了。
惡魔主君的真身不能進入主物質界，但祂可以降下深淵化身，直接穿過深淵之門。
雷恩擡頭看了看，目光穿透艦橋的甲板望向天空，高空上絲毫沒有魔法女神化身降臨的跡象。
格拉茲特見他好像動搖了，嘴裡低笑一聲。
“雷恩，”祂的語氣又放緩下來，很親切直呼雷恩的名字，“我喜歡你這樣強大的凡人，而且你擁有很高的潛力，完成這次交易，我很樂意跟你交朋友。我向來對朋友十分慷慨，無論是人類還是惡魔，都歡迎來‘澤拉塔’，到我的銀宮做客。”
惡魔的低語之聲，直接在雷恩的心裡響起，聽起來真誠坦然，莫名的產生信任感。
澤拉塔是烏黯主君建立的惡魔城市。
這座城市貫穿深淵第45、46、47層，城中屹立着一座由六十六座象牙塔組成的華麗宮殿，叫做“銀宮”，烏黯主君住在這座宮殿裡面，祂的王座也在其中。
能跟一個惡魔主君成爲朋友，哪怕明知極度危險，但對於凡人來說充滿了極大的吸引力。
藉助惡魔主君的力量，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雷恩臉上頗爲意動。
格拉茲特的嘴角上揚，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欣喜，如果今天能夠說動雷恩完成交易，祂有把握一步步將這個強大的人類引入墮落，淪爲自己的奴隸，榨取出最大的價值。
奧瑞恩瑟帝國的執政官，人類史上最年輕的聖魂巫師，擁有四座獨創的浮空城……
這一切，讓雷恩在烏黯主君眼裡就像是最美味的佳餚。
格拉茲特正要再接再厲，準備開出許諾，給雷恩一些甜頭展示自己的慷慨，卻見雷恩的表情一變，眼神凌厲，絲毫沒有被蠱惑的樣子，沉聲喊道：“邪魔，受死！”
轟隆……
高空上驚雷爆響，四艘殲星艦齊聲咆哮，主炮開火。
四道巨大的光束射向深淵之門。
門中黑色巨臉立即狂變，格拉茲特這才意識到雷恩都是裝出來的，只是爲了拖延時間。
祂的注意力都在雷恩身上，並沒有察覺到殲星艦的主炮正在充能，也沒想到，雷恩竟然完全不受深淵之力的幻象影響。
烏黯主君深感奇恥大辱，再也維持不住溫和的假象，怒聲道：“你竟敢騙我……”
殲星炮轟擊在深淵之門上，爆炸掩蓋住了祂的聲音。
深淵之門早就瀕臨崩潰，烏黯主君的深淵之力也只是勉強穩住不倒，同時受到四個十環法術的攻擊，再也維持不住了。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中，巨大的蘑菇雲衝上萬米高空。
格拉茲特沒來得及撂下一句狠話，就被炸回深淵，那張龐大的惡魔之臉消失了。
半秒鐘後，超大型深淵之門發生了二次爆炸，籠罩在天空上的邪能漩渦瞬間被引燃，方圓百里內的空氣都燃燒起來，一陣陣火焰之雨漫天墜落，大地劇烈震動，火海四處蔓延，猶如世界末日降臨。
以伊戈城爲中心，剩餘的數十萬惡魔在在爆炸中死亡，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它們的屍體也被燒成了灰燼。
洛聖都號的艦橋上，雷恩看着一批批惡魔屍體燒的連灰都不剩，頓時十分心疼。
這麼多惡魔屍體可以種植好多黑魂菇！
幸好，洛薩迪奧斯的領地中有上千萬惡魔，死在這裡的只有十分之一，此外還有一千多萬魔物，它們的屍體也能種蘑菇。
兩千萬惡魔和魔物的靈魂，如果全部收割，能轉化出多少電量？
這也是雷恩拒絕格拉茲特的原因之一。
爆炸餘波和邪能引燃的火焰衝擊着殲星艦，都被偏轉力場抵擋，烏黯主君的氣息退散，幻象消失，世界恢復了正常。
“發生什麼事了？”
博爾奇看着艦橋外面彷彿世界末日的景象，不禁駭然變色。他只記得剛纔好像有一隻黑色巨掌從深淵之門伸出來，自己的心神恍惚了一下，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沒什麼，烏黯主君剛來過了而已。”雷恩輕聲說道。
平淡的聲音在博爾奇耳中卻不啻於平地驚雷，他渾身一顫，一臉驚恐的東張謙西望，失聲叫道：“烏黯主君！祂在哪裡？”
雷恩笑道：“已經退回深淵了。”
“那就好、那就好……”博爾奇鬆了一口氣，隨即心生巨大的好奇，烏黯主君是怎麼退回深淵的？老闆殺了祂手下的恐懼魔王，怎麼可能甘心就這麼退走？這裡面一定有事！
他剛要發問，一個高挑的身影突然在眼前浮現。
這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穿着雅緻的暗色絲制長袍，腰間用寶石束腰輕輕綁着，肌膚水嫩透光，黑色如瀑般的長髮用一根紫色束帶束在腦後，臉上蒙着一層神秘面紗。
她身上散發的氣息很淡，卻透露出無上的神聖宏大，讓博爾奇感到窒息，腦中一片空白。
魔法女神！
雷恩連忙恭敬行禮：“見過神秘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