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冬霆伯爵

菲莉絲前腳剛走,赫林尼也呆不住了,手裡的金票和霜火戒像是燙手一樣,塞進懷裡就匆匆離開了。

他的行爲有些異常,但是在不知情的人眼裡,只是以爲他身懷鉅富不敢久留,所以沒有多想。

反倒是加洛韋納,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走卻又不能馬上走,勉強鎮定下來身邊的客人們強顏歡笑,繼續交流。

雷恩看着赫林尼離開的身影,向維歐拉使了一個眼色。

他的意思是,要不要找人跟住赫林尼,不能讓他跑了。

維歐拉微微搖頭,沒有接受這個提議。

交易會繼續進行,不過客人們依然對剛纔這筆大交易津津樂道,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每個小圈子都在討論相關的話題。

維歐拉的臉色逐漸緩和,但是眼裡仍有一絲餘怒,讓人覺得她現在心情很差。

“真是個好演員。”

雷恩暗自吐槽,一邊拿起食物填飽肚子,一邊暗中觀察着加洛韋納。

等他吃到七分飽的時候,加洛韋納終於也忍不住,向維歐拉提出告辭。維歐拉不動聲色,親自送他離開。

交易會進入尾聲,客人們陸續離開。

雷恩回到五樓上面,不久後,維歐拉也上來了。

她一進門就問道:“雷恩,你是怎麼發現那個靈魂石有問題的?”

很顯然,這個問題憋在她心裡很久了。儘管種種跡象表明,晚上這筆大交易是個騙局,而且就是針對自己來的,但是她還是不明白,雷恩是怎麼一眼看穿魔魂的真假。

雷恩早就想好了說辭,伸出兩根手指,笑道:“兩個原因。”

“第一,我剛纔也跟你說了,如果那個山嶺巨人的魔魂是真的,赫林尼爲什麼不自己融合?掌握第二種元素血脈,這對術士而言是巨大的提升,以魔魂交換極品戒指看似不虧,卻錯過了增長實力的大好機會。”

“這是赫林尼最大的疑點。”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第二個原因就有點巧了,我融合的魔魂附帶一種很稀有的視覺感官要素,能夠輔助鑑別魔魂,所以一眼就察覺到那個魔魂是假的,根本不是山嶺巨人。”

雷恩的話七分真三分假,而且適當展現一些鑑別魔魂的能力,對自己也有好處。

如果以後能得到鑑魂大師的名稱,還能給靈魂之眼做個掩飾。

維歐拉輕點臻首,在雷恩身邊坐下來。

她沒有問雷恩的視覺要素是什麼,這是超凡者最大的秘密,她的關注點在於,魔魂竟然是假的。

“不是山嶺巨人的魔魂?那會是什麼?”

雷恩說出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是一頭變異的高山食人魔,跟山嶺巨人有血緣關係,兩者非常相似,所以赫林尼纔敢用來詐騙,有把握騙過萊文斯特。”

“原來是高山食人魔。”

維歐拉一陣後怕,要是萊文斯特沒能認出魔魂真假,那自己今天就要血虧兩萬多金!

紫羅蘭之家看似經營不錯,但是這一行競爭很激烈,兩萬多金是她半年的利潤了。

更不用說,可能連交易會的口碑都要毀於一旦,以後很難再辦起來。

換言之,今晚雷恩挽救了紫羅蘭之家。

不但避開了一個大坑,雷恩還很默契的配合自己,把討厭的菲莉絲推進這個大坑裡,等菲莉絲髮現魔魂有問題的時候,估計會氣得吐血。

維歐拉一想到這裡,就覺得心情愉快。

她凝視着雷恩,柔聲道:“幸好今天有你。”

看着這對彷彿會說話的藍色眼眸,還有她臉上的誠摯,雷恩非常受用,擺手道:“你自己反應也很快,察覺到不對,而且這麼信任我。”

換作別人,在數額這麼大的交易中,恐怕很難相信一個剛成爲超凡者的一級巫師的話,雷恩之前也從來沒有展現過鑑魂師的能力。

但是,維歐拉當時毫不猶豫的相信他。

這讓雷恩也有幾分感動,被人相信的感覺是很好的。

維歐拉展顏一笑:“我當然相信你。”

她忽然起身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份交易契約,手中燃起火焰,很快就把契約燒成了灰燼。

灰燼無風自動,凝聚成一團落進垃圾桶裡。

雷恩看得很清楚,這份契約正是自己購買世界樹之種簽下的,燒燬契約,意味着一筆勾銷,再也不用還那一千多金的錢了。

“多謝。”雷恩沒有多說什麼,表示感謝。

維歐拉卻是不以爲然,彷彿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笑道:“這是你應得的,而且遠遠不止,我還欠你一份人情。”

雷恩本想調侃一句,人情該用什麼還,卻見維歐拉又坐了回來,面露沉思之色。

房間裡沉默下來。

在靈魂之眼中,維歐拉的情緒很複雜,卻又較爲平靜,顯然她正在考慮着很多事情,應該跟晚上的騙局有關。

雷恩沒有去打擾她,靜靜的欣賞着近在眼前的美人。

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片刻後,維歐拉無意間轉頭看到雷恩正出神的望着自己,頓時耳根微微發紅,心裡羞惱,同時也有些得意,嗯哼一聲發出提醒。

雷恩有點尷尬的收回目光,幸好他臉皮比較厚,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你在想關於你叔叔的問題?”

他轉移話題,試圖化解尷尬的氣氛。

維歐拉不禁臉色微怔,吃驚道:“你連這也看得出來?”

她不記得自己有跟雷恩提過叔叔加洛韋納的事情,在今晚之前,雷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公爵家族的成員。如果不是自己早有所知,特別注意加洛韋納在交易會上的舉動,也很難發現他是赫林尼的同夥。

這個傢伙的觀察力也太敏銳了吧!

雷恩表面雲淡風輕的笑了一聲,心想這個逼裝得很成功,終於把維歐拉震住了,嘿嘿。

維歐拉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嘆息。

“既然你都看出來了,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維歐拉一副家醜不怕外揚的樣子,苦笑道:“那個赫林尼,應該是我叔叔加洛韋納找來的騙子,很有可能,連山嶺巨人的魔魂都是他的東西。”

雷恩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這種大家族內部的鬥爭,屢不見鮮,多少電視劇上都演過無數遍了,精彩程度只比宮斗的戲碼差一點。

他只是不明白,加洛韋納想要搞垮紫羅蘭之家的動機。

“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好處太多了。”

維歐拉解釋道:“紫羅蘭之家在我接手以前,一直在虧損經營,差點就要倒閉了。”

“我耗費很多精力和成本,才慢慢好轉起來,開始賺錢。”

“但是,紫羅蘭之家並不是完全屬於我的,我只擁有三成,其餘都是公爵的,每年賺到的利潤都要上交七成給公爵。如果經營不好,那我就會失去這家店,移交給家族裡的其他人。”

“原來是這樣。”雷恩大概明白了,問道:“加洛韋納是看上了紫羅蘭之家?”

他注意到了一件事,維歐拉對銀星公爵的稱呼,跟外人一樣,也叫作公爵,可見她跟銀星公爵的關係並沒有那麼親近。

銀星公爵似乎非常看重財富,不像是一家之主,更像某個大集團的董事長。

維歐拉微微搖頭:“他看上的遠不止於這家店。”

“這家店的總價值其實並不高,如果全部轉手出去,大概能賣十萬金盾。”

“加洛韋納名下資產比我更多,他有兩個紡織廠,一個煤礦,一家報社,以及一家河運公司,還有隆杉德碼頭和幾十家商店的股份,總價值超過三十萬金盾。”

雷恩聽得目瞪口呆,公爵家的人也太有錢了吧!

動不動就是幾十萬金盾,換算成銅元相當於幾個億,能頂得上好幾個“小目標”了。

難怪加洛韋納在交易會上這麼受歡迎,身價幾十萬金盾,誰不想巴結啊?

但是他的手段卻見不得光,吃相太難看了,竟然對家族的侄女下手。

看來資本家的貪婪,在哪個世界都一樣嘛!

維歐拉不知雷恩所想,繼續說道:“不過,加洛韋納跟我一樣,名下資產有七成屬於公爵,必須每年定期上交利潤。”

“像我和加洛韋納這樣的後代,替公爵打理資產的,家族裡有幾十個人,誰賺的錢多,誰就能得到更多的資產,跟公爵關係親近。”

“家族內的地位,除非是傳奇超凡者,否則都以財富貢獻說話。”

說到這裡,維歐拉眼裡滿是無奈,神情之間流露出幾分疲憊。

雷恩心裡忽然有些同情她。

這位銀星公爵的作風太嚴厲了,感覺不是在維持家族,而是把家族當作公司來經營,聽着就覺得冷冰冰的,沒有多少溫情。

銀星公爵這麼做的理由,雷恩很容易就能猜到。

一切都是爲了建立浮空城!

帝國的浮空城在整個艾倫厄斯都是鼎鼎大名的存在,它是聖魂巫師地位的象徵,擁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恐怖威能。

但是,在人們的印象中,浮空城還代表着另一個事物,那就是財富!

每座浮空城都是用天文數字般的金盾堆出來的,比傳聞中的巨龍寶藏還要誘人。

銀星公爵成爲聖魂巫師幾百年了,收集資源和財富的能力,明顯不如更晚一步的紅石公爵,至今都只有一座巫師塔。

不用想也知道,銀星公爵對此極其上心,只能把自己的後代當作打工仔來壓榨,整個家族都朝着一個目標前進。

雷恩終於有些理解之前維歐拉說的話。

生在公爵之家,並不見得都是好處,有時候也會變成負擔。

如果維歐拉不能爲家族貢獻財富,遲早要被淘汰,以她的驚人美貌,很可能會被當作交換利益的籌碼。

而紫羅蘭之家就是維歐拉在家族內的地位保證。

“加洛韋納暗中陷害我,除了想趁機奪走這家店以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謀求冬霆伯爵領。”維歐拉緩緩說道。

雷恩有些不懂,“這跟冬霆伯爵領有什麼關係?”

冬霆伯爵領他知道,位於隆杉德城的北方,屬於銀星公爵領的一部分,也是公爵領內僅次於隆杉德的第二大領地,人口近百萬,城市建立在冬霆湖畔,不但跟帝國最長的河流“納屈默河”相接,公爵領內四條大河也匯入其中,成爲帝國境內最大的湖泊之一,更是極其重要的水上通道。

從冬霆湖往上游走,向西,能抵達世界山脈的腳下;往下游航行,向東,則通向號稱世界貿易中心的摩都,最終進入無盡之海。

這個領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維歐拉解釋道:“三前年,前任冬霆伯爵,也就是我的另一位叔叔去世了,伯爵的頭銜也空置到現在,家族裡很多人都想要這塊領地。”

“公爵在今年初發話,年底的時候根本貢獻,選出新一任的伯爵,誰的表現最好,誰就得到冬霆領地。”

“我和加洛韋納,還有另外幾位家族成員都有可能得到這塊伯爵領,尤其是我的機會最大,今年紫羅蘭之家的利潤幾乎翻倍,表現出很好的經營能力,所以加洛韋納就對我下手了。”

雷恩恍然大悟。

如果維歐拉今晚在交易會上栽了跟頭,血虧賠本,那她在銀星公爵面前就大大失分,不可能再爭取伯爵封號了。

反過來,加洛韋納在競爭中就獲得了極大的優勢。

在一個實封的伯爵頭銜,外加大片領地的誘惑下,加洛韋納使出這種手段,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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