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臉上的清淤要多久纔看不出來?”
王老二問了江湖經驗豐富的姜鶴兒。
“消腫得一陣子,消腫之後,臉上的青紫要一兩個月才能徹底消除。”姜鶴兒幸災樂禍的道:“看你怎麼出門。”
“我怕什麼!”
王老二底氣十足的出了家門。
“二哥!”
二羊正在歇息,見到他的臉,悲憤的道:“誰打的你?”
王老二欣慰的道:“二羊要爲我報仇?”
二羊小臉皺着,“不,我幫你報官。”
“我就是官!”
“二哥,那就是大官打的?”
“我自己打的。”
“二哥傻了。”二羊對樑花花說道。
“真自己打的?”雖說王老二憨直了些,可樑花花一直覺得他不傻。
“嗯!”
“瘋了?”
樑花花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的臉,心疼的道:“我這裡有傷藥,你等等。”
玩雜耍受傷是家常便飯,傷藥的效果頂級的好。
“已經上過藥了。”
“無事,都是活血逐瘀,多上一道更好。”
“你仰着頭,好,我給你敷藥。”樑花花小心翼翼的給王老二上藥。
州廨大門側面,怡娘雙手袖在袖子裡,平靜的看着這一幕。
曹穎從州廨出來,伸個懶腰,“那個樑花花老夫尋人查過,跟腳清白。”
“我也令人查過。”怡娘說道:“不過,陳德和錢氏是老江湖,功利心強了些。”
“講義氣的都死了。”
“這個樑花花……我有些猶豫。”
“反正老二也沒這個意思,再看看吧!”
“可老二也該成親了。”
“郎君不是說了,老二的親事要他自己滿意才行。”
“可老二老是不開竅,你說這急人不急人!”
“難道還得給他尋個貴女?”
“他若是看得上,那就尋!”
正在給王老二上藥的樑花花突然顫抖了一下。
“哎!花花你別弄我眼睛裡!”
一騎到了州廨前,見到曹穎就過來行禮。
“司馬,鎮南部那邊內亂了。”
楊玄在辛無忌的身邊留下了幾個護衛,這便是其中之一。
……
一個午覺睡醒來,楊玄覺得有些昏沉。
“阿寧,我有些沒精神。”
周寧抱着孩子坐在牀邊,隨口糊弄,“哦!晚些我給你扎一針。”
嗖!
楊玄沒影了。
“哎!”
周寧笑的打跌,“還有事啊!子泰。”
“啥事?”
楊玄在院子裡問道。
“那個寡婦你準備如何弄?”
楊玄一怔,“寡婦珞?”
“嗯!”
“這是留着激怒北遼的人質,你看着辦!”
“知道了。”
周寧把孩子遞給鄭五娘,說道:“把吳珞叫來。”
花紅去了。
管大娘說道:“這個寡婦珞奴看了看,肌膚白的……就如同白玉一般。”
“玉人兒。”周寧笑了笑。
若是討逆成功,後宮必然要充實。討逆成功後再去充實……那些世家門閥,那些權貴高官,都會削尖了腦袋,把自家的女人往宮中送。
身後帶着大勢力的嬪妃,皇帝也得權衡一番。
相比較之下,赫連燕等人的身後清白的就像是一張白紙。
吳珞來了。
“見過娘子!”
周寧看了一眼,果然白嫩的讓人心動,“坐。”
“是。”
吳珞跪坐下去,儀態從容。
有人上茶,隨後退下。
室內只剩下了二人,以及兩個侍女。
周寧看了吳珞一眼,“我知曉你覺着委屈。”
吳珞微微垂眸,“奴是個不祥之人。”
“你來了臨安,就有人當街攔截子泰。”
玄門內部有許多關於這等事兒的記載,最倒黴的是一個官員,他跟着誰,誰就倒黴,直至整個國家崩潰。
但這畢竟只是極端例子,不具有普遍性。
“是。”吳珞心中一陣輕鬆。
“你想獲得自由。”
“是。”
“若是讓你自由,你能去何處?”
吳珞擡頭,星眸中有些茫然。
是啊!
我能去何處?
北遼那邊名聲臭大街了,家裡也不待見。
“子泰曾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長的這般令人心動,便是罪過。你可明白?”
這是來自於使君夫人的告誡。
吳珞苦笑,“這都是命,許多時候,奴恨不能把臉給劃爛了。”
“可你捨不得。”周寧看着這個女人,“女人貌美便會自憐自愛,容貌便是她的驕傲。若是壞掉了容貌,那便是行屍走肉。”
吳珞伸手摸摸嫩滑的臉,“奴,是不敢。”
不敢,不甘,一字之差,心態差了十萬八千里。
“敢不敢的再說,我今日請了你來,是想問問,你以後是個什麼打算。”周寧問道。
吳珞說道:“路上奴想着,到了臨安,去做工也好。”
“你去做工,那些男人會蜂擁而至。”
“那……要不,就獨居吧。”
“哦!”周寧喝了一口茶水,“你可會做飯?可會洗衣?”
吳珞低下頭。
“你什麼都不會,那麼,你獨居什麼?”
周寧幾句話就摸清了吳珞的底細,說道:“夫君的身邊也需要個伺候的人。”
吳珞身體一抖,“娘子,奴,不詳。”
子泰乃是孝敬皇帝血脈,什麼邪門歪道能傷及他……周寧淡淡的道:“我的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若是他令你侍寢,你可敢拒絕?”
吳珞默然。
“到了楊家,先收了你的傲氣。”周寧說道:“從今日起,你便伺候夫君。”
吳珞嘴脣蠕動。
“是。”
吳珞告退。
管大娘進來。
“郎君既然不收她,娘子何須給自己找麻煩!”
周寧握着茶杯,說道:“從我有孕開始,夫君便不沾女色。
你看看那些權貴官員,但凡家中有別的女人,在此期間誰會如此?唯有夫君。
我寫信回家告知此事,阿耶和阿翁都不敢相信。
子泰年輕,精氣足,那些夜裡,他陪我睡了之後,就悄然出去……
回來時,身上帶着涼意和溼氣。大冬天的,他依舊用冷水沐浴。他待我如此,我也該爲他籌劃一番。”
“可終究是對手。”管大娘已經進入了宮鬥狀態。
周寧笑了笑,“夫君以後不會只有我一個女人,這不可能。不過,能讓夫君這般情深義重的,也唯有我一人。如此,我便心滿意足了。”
“苦了娘子了。”管大娘有些心疼。
“我不苦。”周寧笑的愜意。
權貴上位靠立功,靠站隊,靠機緣……但上位後,如何維繫家族富貴,如何擴展家族富貴,這是個問題。
立功,難!
站隊,現在還早。
就在大夥兒愁眉不展的時候,貴妃梁氏竄了出來,寵冠後宮。
是啊!
立功難,站隊還早。
但咱們可以養女兒啊!
於是,權貴們看看家中的女兒、孫女兒,美人胚子就精心教養。若是家中沒有,就去族裡尋找。
等時機一到,就拿這些絕色少女去聯姻。或是效仿梁氏,成爲皇帝的女人。
這樣的上位法子,簡單,使用,大氣……還輕省。
可若是帝王在登基前就已經有了嬪妃呢?
先把位置站滿,那些權貴若是願意送女人進宮,那就送吧!
份位高的嬪妃沒了,您的女兒要不先做個才人?
哈哈哈!
周寧想到了楊玄捂着腰子,愁眉苦臉說腰子不行的模樣,樂了。
……
“馭虎部覆滅之後,潭州那邊就有人來了,想讓鎮南部全數北上。”
“就是想收編了鎮南部?”
“是。”護衛說道:“辛無忌自然不幹,可有些首領卻說陳州如今強大,鎮南部獨立難支,不如投靠潭州保平安。”
“爲何就沒想到投陳州?”楊玄摸摸光溜溜的下巴。
護衛說道:“那些人說,原先大唐是獵物,誰見過猛獸投靠獵物的?”
“這志向高遠啊!”楊玄衝着韓紀笑道。
“可不是,這是要做主人之意。”韓紀說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楊玄說道:“他們不來降,其實正好。”
“郎君的意思……”老賊說道:“滅了鎮南部?”
“此次鎮南部內部紛爭可要出手?”韓紀說道:“若是動用大軍,潭州那邊定然會猜測辛無忌投靠了咱們,如此,鎮南部就成了雞肋。”
“用不着那麼多人。”楊玄說道:“北遼若是南征,陳州就得調動大軍去桃縣集結。在此之前把陳州的對手該弄死的弄死,該打的滿地找牙的也別客氣。”
“明白了。”韓紀馬上發揮了一個謀士的作用,“郎君,這等部族內部的爭鬥,老夫以爲,可令赫連燕來參謀。”
赫連燕被叫來,侍衛再度複述了一遍此事。
“部族內的頭領們能和衷共濟的不多,能託以生死的更是鳳毛麟角。鎮南部內部的紛爭,關乎前程,看似沒動手,可若是不小心,就會引發內亂……”
“也就是同牀異夢!”韓紀總結。
“差不多。”赫連燕說道:“若是可汗無能,或是孱弱,那些首領就會生出殺機。”
“就是一個叢林!”老賊說道。
這話是楊老闆的原創。
“是。”赫連燕看了老闆一眼,“郎君,辛無忌本是外來人,沒有多少根基。如今赫連榮出手,他能做的不多……”
“殺!”
“是!”
楊玄問道:“辛無忌什麼意思?”
護衛說道:“辛無忌求援,說若是郎君不出手,鎮南部內亂就在眼前。內亂過後的鎮南部必然孱弱,無法幫助郎君。”
“呵呵!”楊玄笑了笑。
轟隆!
外面響雷了。
暮春了,雨水也開始多了。
楊玄看看外面。
韓紀說道:“辛無忌乃是郎君的狗,可這條狗野性難馴,屢屢齜牙。老夫之意,要不……”
他眼露兇光,用力揮手。
“殺了他,另立一個可汗!”
“這是行興廢事。”屠裳說道。
“可行!”老賊說道:“讓黃林雄他們去,趁着郎君召見辛無忌時下手。隨後,那些護衛裡提一個出來。”
“那狗賊,早該死了!”
“是啊!當初若非郎君,他早就成了草原狼拉的一坨屎,如今抖起來了,卻對郎君陽奉陰違。”
“弄死他!”
羣情激昂啊!
楊玄靠在椅背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茶水。
赫連燕站在他的身側,俯身附耳說道:“郎君,殺了,就怕那些人會跑。”
“燕兒。”
“哎!”
“你越發的聰明瞭。”
“郎君過獎了。”
楊玄把茶杯往案几上重重的一頓。
呯!
世界安靜了。
楊玄揉揉額角,赫連燕走到他的身後,伸出玉手,輕輕爲他揉着肩頭。
“喊打喊殺的,一邊喊,一邊偷偷瞅着我,這是擔心我如今地位高了,人也飄了,會忍不住對辛無忌下手?說你呢!老賊!”
老賊乾笑道:“不敢。”
“還有你老韓。”楊玄指指韓紀,“大把年紀了,也跟着起鬨。”
韓紀笑道:“這不中午沒打盹,有些困,跟着他們起個哄,精神。”
手下多了,如何去掌控,也就是如何御下,這是個問題。
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每個主公御下的手法都不同。
朱雀建議行曹孟德之道,但楊玄覺得不是自己的菜。
朱雀再建議用劉皇叔之道,楊玄嗤之以鼻。
“辛無忌當初如喪家之犬,是我收留了他,給了他一條道。那條道我本可給其他人,但卻給了他,不是因爲他看着聽話,而是因爲他桀驁!”
楊玄往後仰了些,突然覺得後腦勺有些……綿軟!
赫連燕身體僵硬了一下,旋即放鬆。
“沒有桀驁,鎮南部早已滅於基波部或是馭虎部之手。如此,吃了鎮南部之後,打個嗝的兩大部少了牽制,對我陳州不是好事。故而辛無忌桀驁、心思難測,我視而不見。這不是軟弱,而是……”
楊玄掌心朝上伸出右手,猛地反掌!
“我翻手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