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此刻成了戰場。
那數千人是林雅的絕對心腹,就算是令他們去弒君也會毫不猶豫。
此刻,木梯搭在城頭上,源源不斷的叛軍在往上攀登。
城頭上,雙方殺作一團,長陵站在後面一些,神色平靜。
“你不是他的對手!”
太后在笑,笑的輕蔑,“對了,靜雅呢?那個***,沒想到她竟然是林雅的人。狗東西,蠱惑我說什麼只需弄死了你,便能垂簾聽政。”
“外有林雅虎視眈眈,你可能壓制住他?”長陵問道。
“你能,我爲何不能?”套改後冷笑。
“我能壓制住他,是因爲我是大長公主,我天然就能讓那些臣子效忠。而你,又有什麼?”長陵嘆息,“先帝最大的錯,便是娶了你。”
“***,先帝最大的錯,便是臨死前糊塗了,令你垂簾聽政!”
太后咬牙切齒的道:“若非你,先帝何至於被林雅壓制的死死的?赫連峰的那些臣子,自然會效忠先帝。都是你這個***!”
長陵搖頭,“我現在倒是明白了些。先帝彼時在潭州,活的提心吊膽,這等時候,他需要的不是什麼助力,而是女人的撫慰。小家碧玉的你,正適合。”
小家碧玉,宜家宜室。
但驟然到了廟堂之高後,這個女人見識了權力的甘美,就漸漸蛻變了。
沒有能力,卻妄想能掌控朝政,這是不自量力,也是利令智昏。
“大長公主,小心!”
一支箭矢飛來,速度極快。
長陵無需護衛出手,左手長刀一揮,箭矢粉碎。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大長公主是個文青女。文青女人,自然就喜歡傷春悲秋,沒事兒爲古人悲傷落淚。
這樣的女子,柔弱。
楊老闆當初也是這般認爲的,直至分別前‘釋放人質,時,長陵展露了一下自己的修爲,成功令楊老闆脊背發寒。
孃的!
這個女人的修爲比老子的還高啊!
長陵看了一眼孩子,見他睡的香,不禁笑道:“阿光就是個大氣的。”
“殺!”
城頭被突破了一處,十餘反賊在向長陵這邊衝來。
但隨即就被壓制住了。
林雅所部是銳,長陵的麾下,更是銳中的銳。
城下,林雅說道:“要快!”
就在先前,長陵令人敲鐘,召喚城中大軍來援。
但林雅只需控制住皇城和皇宮,援軍也只能徒呼奈何。
而且,此刻他的人馬正在攔截援軍。
“林相,來了。”
“誰?”
“赫連禮!”
林雅眯着眼,“退!”
鐺鐺鐺!
鳴金聲中,叛賊潮水般的退了回去,隨即跟着林雅遁入夜色中。
“勝了!”
城頭一陣歡呼。
千餘騎急匆匆的趕到,爲首的霍然便是南院大王赫連禮。
“臣救駕來遲,陛下贖罪,大長公主贖罪!”
火光下,赫連禮拱手。
皇帝回頭看着長陵。
長陵默然片刻,“準備,開城門!”
陳方利點頭,帶着人去佈置。
遠處,林雅率部停下,回頭看着皇城。
雙眸,閃爍着異彩。
“老夫多年的佈置,今日當令長陵猝不及防。”
赫連禮乾咳一聲,看着城門在緩緩打開。
他回頭,輕聲道:“晚些直撲城頭,首要控制住長陵,至於皇帝,死活不論。”
“是!”
赫連禮率軍進城。
前方是皇城大街,中間站着的便是陳方利,他的身後是數百步卒。
長槍林立。
赫連禮笑道:“怎地這般劍拔弩張?難道宮中還有叛亂?”
城頭,赫連禮的頭頂上方傳來了長陵的聲音。
“孝德皇帝在時,便已經知曉你是林雅的人。只是引而不發,就等着發作的那一日,將計就計。今日你來了,也算是善始善終,動手!”
城頭,箭如雨下!
林雅聽到了慘叫聲,面色劇變,“不好!出擊!”
城門後成了屠宰場,箭雨覆蓋之下,人馬的屍骸堆疊着。
“不必關城門了,就開着。”
長陵抱着孩子吩咐道。
馬蹄聲急促,林雅帶着人馬回來了。
看到城門洞開,林雅大喜,“衝進去!”
就在此刻,一彪人馬從側翼殺了出來,一下把林雅的人馬切爲兩半。
“張虎!”
林雅怒目圓瞪,“他不是被攔截了嗎?”
來人是大將軍張虎。
一騎從張虎後面衝出來,笑道:“見過林相!”
此人林雅有些印象,乃是麾下心腹大將常偉手下的將領。
今夜,便是此人負責突襲封鎖張虎所部,他出現在這裡
此人是長陵的內線!
不!
是赫連峰安插的內線!
林雅咆哮,“衝殺進去,唯有拿住僞帝和長陵方有生路。”
他帶着剩下的人馬往城下衝。
“放箭!”
城頭不斷有箭矢落下。
“孝德皇帝在林雅的身邊安插人手屢次失敗,後來,便轉爲在他心腹的身邊安插眼線。這麼些年,有三人成功。”
長陵從容說道。
當世,唯有她知曉這些人,知曉如何與這些人聯絡。
而這些人,也只效忠於她!
孝德皇帝臨去之前,給唯一的女兒留下了無數資源。
赫連春爲帝,那是無奈之舉。
但在那一刻,他不但是帝王,也是一個父親,只想讓唯一的女兒能活的自在些,有自保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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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陵想到了父親親征前和自己交代這些事務的場景,他最後含笑摸摸長陵的頭頂,說道;“爲父最想看到小時候的你,香香糯糯的閨女啊!衝着爲父撒嬌。”
她後來知曉,父親臨去前,沒有搭理江山,沒有搭理大軍,只是令人念着她寫的信。
含笑而去。
父親!
走好!
戰馬長嘶中,轟然倒下,林雅落馬。
“林雅,要活的!”長陵冷冷的道。
她要用這個逆賊來祭奠父親的在天之靈。
陳方利上了城頭,蕭正在看着長陵,輕聲道:“今夜林雅謀逆,大長公主應對從容,手段百出,令老夫也頗爲震驚。”
“所有人都看低了她。”陳方利說道:“她早就準備好了一切,若非顧全大局,林雅早已被滅。今日他自以爲是的發動,也算是死得其所。”
“這樣的大長公主,讓老夫心生悔意。”
陳方利看着他,“悔什麼?”
蕭嘆息,“老夫後悔當初,興許該建言,大遼,立女帝!”
陳方利悚然而驚,看着他,良久道:“該!”
林雅落馬,奮力想掙扎起來,可一條腿卻被戰馬壓住了。他嘶吼着,想把大腿拔出來,卻年邁體衰,無能爲力。
“救救老夫!”
林雅衝着那些開始潰逃的麾下喊道。
可都在逃跑。
就一個身影緩慢的走來,一瘸一拐的。
是吳立。
他的心腹謀士。
吳立腿上中了一箭,他拖着一條腿走到了林雅身前,單膝跪下,輕聲道:“相公,敗了!”
林雅喘息着,“是啊
敗了!可還沒敗!”
“相公還有什麼倚仗?”吳立苦笑道:“有也無用。”,他指着那些潰逃的叛賊說道:“若是順風順水,他們會跟着相公奮勇廝殺。可若是局勢急轉直下,他們會跑的比誰都快。相公知曉爲何嗎?”
“一羣懦夫!”林雅的腿很痛,不禁呻吟着。
“不,只是因爲名不正言不順。失去了大義,他們靠着什麼來支撐?利益,好處。相公謀反成功後的封賞,便是他們拼命的理由。
先前,眼看着成功在即,老夫看到他們悍不畏死。可當張虎率軍前來時,他們都知曉,此戰,敗了。看,就如同是食盡鳥投林。”
那些叛賊逃的比誰都快。
“止步!”
遠方傳來了厲喝。
一隊隊身披重甲的步卒緩緩上前。
這是捍衛皇城的最後力量,他們趕到了。
林雅嘆息,“老夫知曉,所以多年來一直隱忍,只等有把握了再動手。此次老夫準備了許久,可以說是準備了多年,一朝發動,本以爲十拿九穩,可該死的!那個***,她竟如此無能,讓長陵和小皇帝逃出生天。還有.”
林雅看着正在指揮麾下清剿叛賊的張虎,“老夫麾下出了女幹細,否則,此戰勝負還未可知。
“相公還不明白嗎?”吳立微笑道:“宮中的謀劃悄然失敗,赫連禮早已被識破.大長公主早就知曉了這些人的底細,卻一直引而不發,她就在等着相公動手呢?就在相公自信滿滿時,她再一一回擊,令相公倚仗的那些佈置盡皆無用。這,纔是王者之道啊!”
“那你呢?”林雅看着自己的心腹謀士。
“老夫?”吳立嘆息一聲,撿起一把橫刀,看着走來的長陵,說道:“說實話,大長公主若是男子,當可爲帝!”
“到了此時,你依舊想離間!”長陵冷冷的道。
“相公,老夫有句話!”吳立低頭看着林雅。
“你說!”林雅滿頭大汗,“可是後悔了?”
“不。”吳立把橫刀擱在脖頸上,認真的道:“下次謀反,果斷些!”
橫刀一拉,吳立重重倒下。
“呵呵!嘴嘴嘴!”
林雅笑着,他倒在那裡,倒着看到了長陵被人簇擁着走來。
“你來了。”林雅努力維繫着尊嚴,甚至還伸手捋捋斑白的長髮,整理了一下衣裳。
“我來了。”
長陵看着這個多年來的死對頭,百感交集。
“父親在時,一心想滅了你,可卻投鼠忌器,於是讓你坐大。”長陵突然想到了楊玄。
和赫連峰不同,楊玄執掌北疆後,先立規矩。規矩立在那裡,誰遵守他的規矩,平安無事。
誰敢挑釁,一巴掌拍死沒商量。
“賞罰分明方是王道,容忍,太過投鼠忌器,卻是錯了。”長陵嘆息。
當初,父親就該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果斷出手。
那時候的北疆是黃春輝執掌,並無進取心。舍古部也還只是山林中的野人。
滅掉林雅,興許半個寧興城會成爲廢墟,但值當!
把家中打掃乾淨了,才能迎接客人啊!
長陵明悟了.楊玄敢於下重手處置北疆豪強和文武官員,不是因爲急切,而是因爲他想趁着外部壓迫不強烈的時候,儘早掃清內部的隱患,方能全力以赴的出擊。
他冒着被天下人責難的危險整頓北疆內部,連魯縣趙氏都得低頭。
於是,當他大軍北進時,內部再無掣肘。
爲政者,當果斷!
“你笑的太早了!”
林雅喃喃道。
“什麼?”長陵問道。
“哈哈哈哈!”林雅搖頭狂笑,看着快意之極。
“
大長公主!”
一騎飛也似的趕來,被攔截後,低聲說了些什麼,攔截的軍士面色一變,趕緊放行。此人近前後說道:“大長公主,城外有人攻打大營!”
陳方利脫口而出,“不可能!”
王舉說道:“城外我們的人馬足以壓制住林雅的人,怎會被圍攻?除非”
除非賀延光被殺!
主將被殺,下面就會亂作一團!
林雅的手段!
“哈哈哈哈!”
林雅大笑着。
“長陵,老夫說你笑的太早!”
林雅快意的道:“老夫親手弄死了兩個兒子,可老夫還有一個兒子!”
長陵心中一跳,模模糊糊的有個念頭。
“我兒,林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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