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婦人看上去年紀並不大,長得也不是什麼傾城國色,傅明華心中琢磨着,這位太太只是西京治下府尹出身,卻能嫁入忠信郡王府,哪怕只是嫁的是庶子,可這也實在是太高攀了。
自古以來雖說有高嫁女、低娶媳的習俗,但這婦人明顯有些不大對勁兒。
莫非這小婦人實在聰慧,有什麼過人之處,使凌四郎十分喜歡?
只是傅明華想起之前見過的忠信郡王的這位四子,不知是不是庶出的緣故,疏於教養,與忠信郡王不止容貌不像,那氣質也不像,有些畏畏縮縮,看人時都不敢擡頭挺胸的。
這樣一個人,實在不像是爲了婦人,敢自已做主的模樣。
“拜見貴妃娘娘,容妃娘娘,岐王妃,秦王妃……”小婦人一進來,便挨次行禮,說話時語氣有些顫抖,顯然十分緊張。
今日聚會,太后年事已高,因爲燕驥受傷一事又擔憂傷神,近來身體不適,在紫蘭宮裡靜養沒來。
含光殿便是崔貴妃份位最高,此時她等這婦人行了禮,才靠坐在椅子上,手臂撐了椅子扶攔,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問道:
“將頭擡起來,你是忠信郡王府的?”
崔貴妃話音一落,那小娘子便有些激動的將頭擡起來了一些,目光卻落在地上,不敢擡了眼皮來望着幾人看。
強忍着衆人打量她時使她有些緊張的目光,深呼了一口氣道:
“回貴妃娘娘的話,小婦人夫君乃是忠信郡王四子,父親乃是華州府尹孫……”
傅明華聽到此處,就知道這婦人是誰了。
只是聽了這名字反應過來的,不止是傅明華而已,還有坐在崔貴妃對面椅子上的容妃。
她瞳孔一縮,身體剎時就緊繃了,她端了茶杯,突然重重一下擲到了地上:
“怎麼回事?這茶如此燙?”那茶水被她摔到地上,‘哐鐺’一聲杯子碎了一地,雖說地上鋪了地衣,但容妃本來就是有心找事,自然用的力道也大。
她身旁的大宮女抱言聽了這話,雖不明白容妃爲何大發雷庭,但依舊本能的跪在了地上。
容妃站起身來,一旁黎媼看她眼色,便猜出了她心中的想法,頓時站了出來:
“你也是娘娘身邊的老人了,這茶水滾燙,送之前就不知摸摸杯身?”
衆人一聽這話,都擔憂的向容妃看。
崔貴妃不知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卻也知道容妃性情,此時見她裝模作樣的發火,不由就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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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可是燙着了?”
地上跪着的孫氏自然便沒有人理睬了。
她有些尷尬,又沒有人喚她起來,衆人都在擔憂着容妃嘴角上的傷。
容妃捂着脣,眯着眼睛,彷彿沒聽出崔貴妃話裡的譏諷般,仍像是餘怒未消:
“賤婢!”
“娘娘燙得可嚴重?還不快些去找女醫前來。”
容大夫人韓氏站起了身來,疾步走到容妃身側去問她。
有了韓氏先動,緊接着忠勇郡王妃蕭氏也忙過去看,這位年紀不小,但卻仍得皇上寵愛,傷着了嘴皮子,可也不是小事的。
更何況也有人想要藉此機會趁機討好的,一見韓氏、蕭氏等人都動了,餘下的一些人也坐不穩了,除了大謝氏等四姓沒起身外,就連定國公府的彭氏都站起身來問了一句。
衆人擠到容妃身側,殿中坐的地位就只有那般大了,地上跪着的孫氏被人一擠再擠,迫不得已只有先向崔貴妃叩頭,得了允許纔敢起身避讓。
她讓的地方也是巧妙,恰好就離傅明華不遠。
碧雲幾人正有些警惕的看她,外頭卻有幾道人影沿了道路,朝殿中方向走來。
未曾注意容妃的幾人都轉了頭去看,而此時孫氏似是被人推擠,一個不察,花容失色就朝傅明華身上坐了過來。
她頭上的簪子滑落了下來,孫氏伸手接住了。
傅明華想要起身,崔貴妃本能的要伸手過來拉孫氏時,已經是晚了。
孫氏倒過來的身體恰好與傅明華站起身來的身體撞上,傅明華又被撞到椅子扶手邊。
她剛剛因爲起身的緣故,這一下並不是坐回椅子上,而是腰抵到那雕花扶手,孫氏重重的撞到她身上,骨頭硌着扶手,身上壓了個人,傅明華伸了手一把將孫氏推開了些,剛進殿門的燕追臉色頓時就變了,幾步上前一把將好似嚇呆了驚魂未定的孫氏胳膊揪住,一把就扔到了地上。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崔貴妃還維護着想抓孫氏的動作,後方坐着的大謝氏等人都沒回過神來。
就連傅明華旁邊坐着的定國公府彭氏等,因爲注意力都在容妃身上,也沒有料到這邊會出這樣的意外。
孫氏被燕追扔在地上,嘴脣蒼白,渾身直抖。
手裡握着的簪子落在了被沾溼的地衣上,燕追怒火中燒:
“帶下去!”
他目光落在地上的簪子上,眯着眼睛神情森然的望着嚇得魂飛魄散的孫氏,嘴脣抿得極緊,若不是此時扶着傅明華站穩,他定要上前將這個蠢貨活活踹死纔好。
“撞到哪裡了?”
燕追忍了心中的怒火,轉頭強忍了怒意,低聲問了她一句,眉眼間帶着陰戾。
傅明華腰後疼得厲害,估計是青紫了。
她自己伸手繞到後背,揉了又揉,向燕追打了個眼色,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燕追說了話,幾個內侍便上前將癱軟在地上的孫氏捉了起來。
披了大氅的嘉安帝隨後進來,圍着容妃的夫人們隨即散開跪了下來。
皇帝進殿之後,自然沒有人敢再坐着,都起身見駕。
崔貴妃讓了位置,容妃也站起身,只捂着嘴喊疼。
“怎麼回事?”
岐王等人原本是跟在嘉安帝身後,但因爲內外臣有別,卻又不敢進來。
之前燕追只是瞧着不對勁兒,才衝了進來,此時嘉安帝看了他一眼,他扶着傅明華坐下了,又吩咐人去喚女醫前來,自己也順勢坐到了之前彭氏所坐的位置之上。
彭氏自然不敢有所怨言,唯有一人一人的挪讓位置,倒使原本坐在最末位的人逼於無奈,站起了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