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江嬤嬤噤了聲,眼眶中似是有淚珠滾動。↗頂點小說,
若是有一天她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會如安嬤嬤一般,只願求傅明華長長久久的活着。
回城的途中,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緣故,天色漆黑一片。
遠遠的就能看到城門口前點着的火把,排隊的人已經排到了半里開外了。
照這樣的速度,哪怕是能進得了城,但恐怕天色也是大亮了。
江嬤嬤扒了紗窗往外看,有些焦急。
若是亮出了長樂侯府的招牌,倒是能快些進城,不過如此一來行蹤也就暴露了。
外頭雨漸漸的小了些,天色漸漸便亮了起來,江嬤嬤忍耐不住,撩開簾子起身望出去。
‘嗒嗒嗒’的馬蹄聲響了起來,江嬤嬤還沒回過神,一隊約十三四人的隊伍朝城門方向疾衝而來,江嬤嬤仰出的半邊身體被馬蹄濺起泥水噴了一聲都是。
傅明華這頭拉車的馬受到驚嚇,開始有些不安的刨起了蹄子。
江嬤嬤趕緊抓住車廂門沿穩住身體,心中暗道了一聲晦氣,拿了帕子正要擦裙上的泥點,那爲首的人卻一勒繮繩停了下來。
後頭的人緊急勒住繮繩,堪堪停了下來。那爲首的人影驅着馬匹朝這邊走來,居高臨下的打量了江嬤嬤一眼,又看了看這輛馬車:
“傅大娘子。”
這可真是冤孽了。
江嬤嬤後背冷汗‘刷’的一下便淌了下來,若是傅明華被人發現。下場可難以收拾。
她千算萬算,沒想到在這樣的凌晨,竟然自己只是探出身體來看一眼外頭的情景。便被人發現。
若是因爲她的原因而使傅明華遭人發現,給她引來麻煩,江嬤嬤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這一刻江嬤嬤腦海雖閃過不少念頭,她甚至想了要抵死不認。
卻沒想到傅明華聽到少年的聲音時,竟然嘆了口氣,半晌之後她將車窗口的紗簾撩了起來,看到了騎在馬上。雙手握着繮繩,正含着笑她的三皇子。
他應該是連夜趕路而回,並沒有以往傅明華看到他時的雍容尊貴。
反倒帶着風塵僕僕之色。身上穿着的黑色胡服已經被雨水淋溼,貼到了他的身上。
髮梢還在往下滴着水,臉色蒼白,使他的笑容顯得有些陰冷。
他的出現帶來一股遠比清晨的寒意更深的陰冷感覺。他雙腿一夾馬腹。來到車廂邊沿,居高臨下望着傅明華看。
那勾起的嘴角帶着玩味與傲然的感覺。
燕追的靠近使傅明華聞到了馬戈與鐵鏽的味道,不知是血腥氣還是其他的。
兩人都極有默契的沒有問對方怎麼會在此地遇到,燕追揚了揚眉梢:“進城?”
傅明華點了點頭,他將身體俯了下來,幾乎壓到了馬的脖子:“我帶你進去。”
他離得比剛剛更近,傅明華能清晰的看到他臉上的水珠滑落到下巴,匯聚成水滴。緩緩往下落,最後沒入他緊貼在身上的衣裳裡。
“多謝三殿下。”
他冷冷勾了勾嘴角。隨即一言不語,嘴裡輕喝了一聲:“駕!”那馬邁蹄往前衝。
駕車的車伕隨即也跟在了後頭,燕追身後的侍衛手裡高舉着代表燕追三皇子那至高無上的身份玉牌,守城的官兵迅速讓開。
一行人衝進洛陽城裡。
燕追幫了傅明華的忙,也沒有要與她道別的意思。馬車朝長樂侯府所在的方向衝去。
江嬤嬤臉色慘白,牙齒撞得‘咯咯’的響:
“娘子,如今怎麼辦?”
不巧遇上了三皇子,雖說因爲三皇子的緣故,一行人得以順利入城,可是同時也相當於被三皇子發現了傅明華蹤跡,始終是個隱患。
傅明華笑了笑,卻不以爲意。
她是真的不太在意,謝氏一‘死’,她在傅家本來便尷尬萬分。
但是謝氏哪怕做得不對,但有一句話卻說對了。崔貴妃可能不會保她富貴,但卻絕對會留她性命。
只要有崔貴妃在,傅家哪怕恨她入骨,也不能殺她。
同樣的,她將謝氏保下來,傅家哪怕就是知道了吃了這樣一個悶虧,又能如何?
最多如夢裡一般,對她不聞不問,待她年長之後,將她許到陸家罷了,拿她依舊無可奈何的。
馬車停到傅家之時,傅明華匆匆進了後門。
傅府後門尚未關閉,恐怕傅其弦此時還未回來。
回到了房中,傅明華換了衣裳匆匆往謝氏院中趕,院裡已經擺好了靈堂,付嬤嬤跪在靈堂之前,看到傅明華出現時,長舒了一口氣。
知道事情恐怕是已經成了。
安嬤嬤的屍體還擺在後頭,白氏回去換素服,傅侯爺卻不見蹤影,付嬤嬤在她耳邊小聲的說:“去尋世子了。”
傅明華點了點頭,由江嬤嬤替她戴上了白孝,跪到了臨時停放‘謝氏’的靈樽前。
半晌之後,傅其弦的庶子女們才換了麻衣匆匆趕來。
等到天色微亮之時,傅其弦才一臉醉熏熏的被人架回了長樂侯府。
看到停放‘謝氏’的靈樞時,他一個激靈,酒登時便醒了大半。
“怎,怎,怎麼……”他驚嚇異常,已經連說話都不大清醒了,聞訊而來的傅侯爺聞到他身上的胭脂香粉味,陰沉着臉重重一腳踹到他後背心中。
傅侯爺雖說不會武藝,但含怒之下出手,依舊是將傅其弦踹得踉蹌着朝前跑了幾步,最後一下子摔到在地上,腦袋嗑到了門檻,連慘叫都不敢。
此時傅其弦自己也知道恐怕闖了大禍,渾身哆嗦着,想要往屋裡爬,卻又使不出力氣來。
“你還有臉回來。”傅侯爺眼中閃過殺意,此時此刻,他真恨不得將這個兒子打死在謝氏屋中,好換‘謝氏’活過來。
一個謝氏的價值,遠比傅其弦這個廢物要重要得多!傅侯爺閉了閉眼,深呼了一口氣。
“她,她怎麼就死了呢……”傅其弦渾身哆嗦着,這副沒出息的樣子,讓傅侯爺眼裡的厭惡又添了一層。
院子中安靜異常,傅侯爺上前將他提了起來,他無力的慘叫着,連掙扎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