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有話說:文章發於15年,因邏輯混亂措辭不當,將所有網站文下架。不能下架刪除封鎖的內容,特在此說明。今全書存稿於****,更名《九州浩歌》。

混沌初開,乾坤始奠,氣之輕清上升者爲天,氣之重濁下凝者爲地。鴻蒙初分六界,五行八荒界 (人間)、芥子六合界 (妖界)、九曲黃泉界 (鬼界)、直符靈動界 (神界)、宇宙混沌界 (仙界)、坤元中宮界 (魔界)。

幽都處九曲黃泉界,幽都之上爲人界,人界之上爲仙界,仙界之上爲神界。餘下二界散佈於聖鏡空間,逢契機則開口於其餘四界內。幽都處鬼,人界納人,天道成仙,神界則因盤古肉身崩解而成,居於天之上。

故事的開端早已淹沒於時間長河裡,唯一的記憶起自玄穹一百二十億辛巳年六月。

我叫柳央,爲我取名的人說,柳,鬼木也,無根無實,無牽無掛,無爲束縛,即爲自由。我問他,那央字呢?什麼意思啊?他便總是沉默,剎那間好似這混沌世界,獨他一人。哦,忘了說了,我們住在一個名叫幽都的地方,六道輪迴,往生無極。所以,嘿嘿,其實我是一個鬼哦。

我忘記我來到幽都多少年了,也不記得我因爲什麼留在了幽都,我的記憶支離破碎,彷彿有着遠古的經歷,卻又什麼都記不清。而在這亙古悠長的記憶裡最爲清晰的便是始終記得我愛他。他,就是現在幽都的閻羅。我們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似乎也不需要知道他叫什麼,所有幽都的鬼都叫他大人。

我隨手拿起一塊晶瑩剔透的流蘇餅,扭頭問阿繆“阿繆,你這餅里加了什麼呀,我怎麼總吃不夠呢?”阿繆伸手打了我的手背,“貪吃鬼,姑奶奶給裡面加了砒霜才能這麼好吃。”阿繆長得五大三粗,一點也不像個姑娘家,卻是幽都做點心做的最好吃最好吃的人啦,她的小鋪就擺在帝剎府前面,所以每次找完閻羅,出門就可以吃到香香的流蘇餅真的是人生一大福事。

雖然我是鬼,吸幽都精氣以養魄,可我還是喜歡食糜殘留在味蕾上的感覺。“那我豈不是會被毒死了?”我笑眯眯的看着阿繆,她沒好氣的瞪了我眼“你倒是想再死一次,可惜是沒這個福分咯”我嗔斥一聲阿繆,打擊鬼也不能這麼打擊啊。

帝剎府就是閻羅的住所,他掌管幽都一切事物。幽都,朔方,北荒之地,日行至是,則淪於地中,萬象幽暗,故曰幽都。顧名思義即爲幽暗無垠的地界,四周漆黑荒蕪,伸手不見五指。可我待着的幽都總是閃耀着藍色的光芒。

“喂,阿繆,你是怎麼死的?”嘴裡被塞得滿滿的,眼睛瞅着帝剎府,順道跟阿繆聊着天。

阿繆伸手拍我頭一下,“你管我怎麼死的,不過我知道你怎麼死的,一定是蠢死的!”我眯着眼瞧着阿繆那凶神惡煞的眼神,癟癟嘴也不反駁,誰讓這問題我問了不下百遍呢。可在幽都這真的是最好的打招呼方式。鬼,不進五穀,我不能採用人界打招呼的方式,逢鬼就問你吃了嗎?所以這是我總結出來最棒的瞬間搭訕法。

“別看了,你再看,大人也不會從府邸走出來的。”阿繆一邊碾碎彼岸花,一邊嘲笑我。彼岸花是流蘇餅最主要提香味的材料,也是唯一能在幽都盛開的花。

我喜歡閻羅是整個幽都人盡皆知的公事,愛,原本就不論對錯,不分佛魔。所以,那還因何需要隱瞞?喜歡就一定要說出來,我都不知道下一秒我的靈體是否還存於這天地間,如果不在了,他卻都不知我喜歡過他,那才叫遺憾呢。

阿繆說的對,不管幽都有什麼大事,哪怕天道里最尊貴的仙人來了,他也不會出來迎接。只有一個例外,每三十七年他會離開帝剎府一天,去人界親自接一個鬼魂回幽都,然後送入輪迴,他再回府邸。人死後,魂魄滯於死亡之地,遇光即化,所以幽都的差使要在魂魄化盡前,施凝魄咒,五個時辰內將魂魄帶回幽都,至於是留在幽都還是往生輪迴則看個人喜好而自行選擇。若非執念太深,又或者要盡未完心事,大多鬼魂還是會選擇往生輪迴。人界地廣而人雜,如果那人沒死在陰暗之所,很多時候差使去了,也只剩一縷精氣證明曾經存在過。陰宅無光,魂魄不散,所以苦境的好多陰宅纔會鬧鬼,那都是差使們太忙沒顧得上帶他們回來。

反正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鬼魂能讓閻羅那麼上心,幽都也沒人知道,每次他去的時候,幽都所有鬼也都很配合自行藏匿,似乎除我之外,沒有一個鬼好奇他爲誰如此。但我決定等他下一次接魂魄回來的時候,我一定要在偷偷瞄一眼,到底何方神聖。

阿繆央我爲她取點忘川水來做餅,我只能惺惺離開。沿着大街一直走,過五個岔口就是奈何橋。老遠處就見到孟伯伯站在三尺見方的大鍋上頭,一碗一碗舀給前往輪迴的鬼喝。孟伯伯穿着一身藏青長衫,將整個身體佝僂着掩藏在長衫下。孟伯伯看見我來,手裡停下了煮水的活,從高臺子上直接跳落下,兩片白花花的長壽眉亂晃,他不管見誰都嘻嘻笑笑,讓人覺得十分親切溫暖。他拉着我的手,跟我抱怨自從大人來了後,差使們都不偷懶了,幽都過往的鬼魂數目太多,可憐兮兮伸出一雙乾枯卻有力的手,說他熬湯的一雙手都磨出繭子啦。

沒理睬老頭的抱怨,爬上梯子,用大勺攪了攪三尺見方的大鍋,衝老頭笑笑“孟伯伯,你那哪裡是熬湯,不過是把忘川的水往鍋裡一倒,熱一熱給他們喝,你別騙鬼了好不?”雖然我就是一個鬼。

孟伯伯一把搶了我手裡的巨型勺子,邊攪邊罵我“小央這是一腔本心向閻羅啊!老頭我辛辛苦苦千年如一日,都換不來你這小丫頭片子一句好啊?”

“老頭子?嘻嘻嘻,不是孟婆婆嘛”哈哈,說來也是好笑,人間不知何年何月起傳言送忘川水給鬼喝的是一個老婆婆,也不想想這麼大的客流量,老婆婆怎麼有這等體力幹這活呢。後來當我得知這事後,就一直拿這取笑孟伯伯。

孟老頭兒敲我腦袋一下。說“什麼婆婆,小央快叫一聲爺爺來聽。”鬼界無長幼,卻論尊卑。整個幽都,除了閻羅外,我們其他鬼都可以沒大沒小,不分老少做朋友。孟伯伯站在巨型鍋前面顯得特別瘦小,可我卻知道老頭全拿這事當鍛鍊。

忘川的水涼着喝就是普通的河水,可一經孟伯伯的手,卻能使進入輪迴塔的魂魄精純至嬰兒,前塵盡空消。問老頭有什麼秘訣,他總不告訴我,生怕我搶了他的飯碗似得。想我小柳央在幽都那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偷摸打砸賭什麼事我沒幹過。

最喜歡犯錯了,犯錯當然也有好處。每次犯了錯就可以被送到帝剎府聽閻羅問責,這也是我日常去見他的大半理所應當的理由。所以,幽都的鬼不是愛我,似孟伯伯阿繆之類,就是怕我,似牛頭馬面之類。逢我就喊柳小爺。嘿嘿。

沿河道下走十來步,站在忘川邊,看着這些鬼,一個個排着隊,喝了忘川水,走過奈何橋,登上輪迴塔,又是一生,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遺憾。一生一生又一生,沒有盡頭。

“小央想什麼呢?”某鬼一拍後背嚇得我一驚,膝蓋一軟,上身直接向忘川河裡栽去。腰間有力一扶,下落之勢一滯,生生的把我又帶回來落入軟軟的懷抱。定神一看居然是槿姐姐,瞬間臉紅了大半,雖然我也知道鬼臉紅也是看不出來的,但還是忍不住,畢竟誰看見這等美女都會心跳。

槿姐姐全名天楓槿,是我覺得幽都最美的美人。一身金縷衣沿鎖骨下三肋裹着纖細的身體,腰間用紋着鸞鳳的玉帶緊緊束着,左臂繞着十二環纏臂金,右鎖骨上紋着一枝火紅色彼岸花。肩若削成,腰若約素。兩彎煙眉,一雙情目,丹脣外郎,皓齒內鮮。

天楓槿嘴角微微上揚,右手摟着我腰,輕擡左手,敲我額頭“小丫頭,再看我可就癡了,癡了倒是無謂,莫將涎水蹭我衣物上。”我一羞,趕忙從她懷裡跳開。我這一躲倒不要緊,槿姐姐反而嬌笑不斷,巧笑倩兮雲自避。我不滿的輕哼一聲:“槿姐姐就知道欺負我,哼,差點害我落水呢。”彆扭的轉過身,看着忘川河底若隱若現的幽藍光芒。

天楓槿人美,卻不嬌。沒有鬼知道她的來歷,只記得大抵是閻羅來的時候她便跟着。閻羅所有飲食起居都是她負責,帝剎府除了她之外沒有一個侍者,可若說天楓槿只是閻羅的侍者,閻羅又待她極好,那意思分明就是朋友、知己、處於平等的地位,而天楓槿看閻羅的眼神裡是敬重、是保護、是傾慕,沒有一絲對尊者的怯懦畏懼,所以我也搞不懂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