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闆煤礦出事,死一人應該是小事,去個分管副縣長處理足夠了,可是王冬雲想到馬老闆在往井下送飯食,聽馬曉莉說一次還送得不少,心裡不由緊張起來,他問鄭副縣長現在在哪裡?
鄭副縣長回答:“去幸福煤礦的路上。”
王冬雲說:“保持現場,我一會兒到。”
王冬雲收了線,立即撥通馬老闆電話,不等馬老闆說話,聲音雖小卻是恨恨的,又是你出事!
馬老闆立即回答,沒事,王縣長,真的沒事!
王冬雲仍恨恨說,要是查出有事,我絕不放過你!
馬老闆呵呵一笑,我就等着王縣長查呢!
王冬雲收了線給閻書記去電話,通報幸福煤礦出事的情況,並說去看看才放心。閻書記指示,把情況弄清楚,涉及到人爲事故一定要嚴肅處理!
王冬雲應聲電話收了線,帶着小劉,小王駕車疾馳幸福煤礦而去。
一路上,王冬雲心情十分沉重,送到井下的食物在他心中已經凝聚成揮之不去的陰雲,如果真是他預感的那樣,這起事故既是天大的秘密,也是天大的禍事!一旦風吹草動,上面介入調查,順藤摸瓜,所有的罪惡將暴露無遺,閻書記和他及有關人員將成爲中國、乃至世界輿論的衆矢之的!
越野車在山間公路顛簸行進,幸福煤礦井口地處偏僻,工人全是外地招來的,目前外界沒人知道井下發生的事情。
王冬雲坐在小車副駕座上,目光透出玻璃窗往外望去,滿山的荒涼瀟瑟,道路蜿蜒曲折,沒見着禽獸,沒看到人跡,野嶺荒山好似臭水塘裡的死水看不到一絲漣漪。
王冬雲到達時,鄭副縣長已經到了,縣上有關部門也到了,一具屍體擺放在煤炭轉運場,圍觀的人不少,但沒見有多少悲傷的氣氛。
按照當地人的說法,挖煤的人相似於埋了沒死,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都有這人要死的思想準備。
王冬雲與鄭副縣長和縣上有關部門領導會合後,徑直走到井口前,兩隻手分別插進兩邊的褲兜,眼睛死死盯
着黑洞洞井口,人給釘子一樣釘在那裡!
“誰是老闆?”約莫十來分鐘,王冬雲冷冷問。
“我是,王縣長,事發到現在,我還沒離開過這兒呢!”馬老闆向前幾步靠近王冬雲,看他神情,礦井出事死人他他堅守崗位到給立了大功似的。
王冬雲不看馬老闆:“安全重於泰山,你不要把它成兒戲!”
馬老闆小心翼翼表情說:“事故發生在昨晚十二點十五分,過了收班時間,都他媽升井了,有個人在下面磨蹭給遇上了!”
“當班下井礦工人數覈對了嗎?”
“覈對了,有當班簽字下井礦工花名冊。”
“升井礦工人數覈對了嗎?”
“事故發生後我馬上組織覈對,不覈對不知道,一覈對嚇一跳,少他媽十六人!當時我他媽腦頂皮都緊了,後來我他媽一想,發工資才兩天,準他媽嫖婆娘去了,這些人,手裡捏着兩個錢,就拿去砸女人……”
“說正經的!”
“是,說正經的!”馬老闆嘴巴如是說,話卻依然旁斜出去,“方圓十來裡住的人都他媽窮得尿滴,一個月三十天,天天盼着我這裡的黑鬼去扶貧!那纔是真正的無本生意啊,家門不進,哪裡的草軟和點就在哪裡整,到還便宜,幾塊十來塊錢的事情!”
“叫你說正經的!”
“是,說正經的,我他媽馬上派人去找,我他媽給找的人說,只要看到人,就算撲在女人身上也得給我擰回來!這些個人,不懂感情,木敦敦的,纔不管你爲了他們急死了呢!還好,就是我他媽說的那樣,天亮時,找的人回來了,齊斬斬十六個人!” 王冬雲黑着臉:“井下還有沒有人?”
馬老闆誠實的表情:“王縣長,井下沒有人了。”
王冬雲和鄭副縣長對對眼神,向馬老闆攤開手:“把礦工花名冊給我看看。”
馬老闆立即吩咐拿花名冊,王冬雲補充說還要工資花名冊,上下班井口出入登記花名冊!
一會兒,花名冊送來,王冬雲拿到手裡招呼鄭副縣長和
有關部門領導鑽進急救車,翻着幾本花名冊上的礦工名字一個個覈對。
半小時過去,礦工名字都能對上號,王冬雲鬆了口氣樣子問:“你們發沒發現問題?”
煤礦和安監部門的領導說,我們接到報告以爲情況嚴重,從現場看,這是一起瓦斯自然突出事故,不屬於人爲責任,這點可以定性!
王冬雲想想:“雖然可以暫且定性爲不屬於人爲責任事故,我還是不放心,你們說,馬老闆會不會隱瞞礦工傷亡情況呢?”
有關部門領導你看我,我看你,再看鄭副縣長,鄭副縣長低着頭,沒人回答王冬雲提出的問題。
王冬雲見沒人回答他的提問,不再理會部門領導和鄭副縣長,拿着花名冊下車走到馬老闆的面前,審視目光看着馬老闆:“你的人都在吧?”
馬老闆看看一壩子的人,回答說:“應該在,瓦斯突出,都知道礦上要組織搶修,王縣長看他們臉就知道了,爲了錢,刀山敢上火海敢闖,一個個慌得很呢!”
煤炭轉運場站着黑壓壓一片人,他們面向王冬雲,木納的臉上露出渴望和急切的表情。王冬雲心裡想,那來的賤民呀,要錢不要命!
“張順和!”王冬雲冷不防大喊一聲。
喊聲突兀,有如晴朗天空一聲炸雷,所有人愣愣的望着王冬雲,諾大個煤炭轉運場鴉雀無聲。
約莫五六秒時間沒見着人應聲,王冬雲再叫張順和名字。
馬老闆醒悟過來,大聲嚷嚷:“張順和,給老子出來,你他媽耳朵聾了,沒聽見王縣長叫嗎!你他媽的名子縣長叫,一輩子也受用不完呢!還不給老子滾出來,答應一聲!”
這時,人叢裡有個人走向王冬雲,靦腆神色說:“我是。”
王冬雲問:“沒聽見叫?”
“聽見了。”
“咋不應聲?”
“你是縣長,我不曉得叫我幹啥子,不敢應聲。”
馬老闆插進話來,不曉得叫你幹啥子,叫你當官!沒出息的東西,一輩子只有當煤黑子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