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關拍戲一個月以後,我暫時被嚴婉姐解救出來,要參加一個站臺活動。嚴婉對我耳提面命,警告我:“一定要好好表現,這次是有機會和品牌商合作的。”
我連連稱是,第二天就提着行李坐飛機回了帝都,這一次機票錢是劇組報銷的。會計財大氣粗的拍拍自己的胸口,一臉驕傲的對我說:“你放心,咱們劇組有的是錢。”
我被他的豪氣沖天震撼到,毫不留情的薅了羊毛,樂呵呵的跑到機場去了。
飛機落地,陳堯站在我面前,我把行李扔到一邊,跑過去抱着他。他慢慢靠近我的耳朵,溫柔的說:“你穿的短裙。”
我一下子從他身上跳下來,可憐巴巴的捂住自己的短裙,到旁邊撿行李去了。
“我們公司製作的那部電視劇要發行了。”陳堯邊說邊把我的行李接過來,長腿一邁,我就被落到了後面。
實際上我和陳堯之間的關係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搞懂。我們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男女朋友,關鍵是我還挺習慣和喜歡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的。我的意思是,我們很熟,像是認識了很久的那種熟悉,當然這其中還有我全然不顧自己的臉皮的緣故。
我小跑到陳堯旁邊,揚起臉來衝他笑:“我請你吃午飯呀帥哥!”
下午的站臺活動在一個商場舉行,是一家珠寶飾品店的推廣活動。我剛從暖洋洋的深圳飛回來,穿着高跟鞋加短款連身裙站在北京的十月裡凌亂。
閃光燈不停的在閃,我走上臺去擺了幾個能夠展示佩戴在自己身上的珠寶的造型,耳朵裡充斥着“這是那個周唯嗎?”、“《飛舞》裡頭的女演員!”這樣類似的話語,心中好歹有了些許安慰,想着自己果然還是有點進步的。
等到媒體提問環節,幾家媒體的話筒一窩蜂的全都往我臉上戳過來,我面上不顯,得繼續保持近乎謙卑的微笑,聽見快視的記者先搶着問了一個問題:“目前您簽約的公司旗下只有您一位簽約藝人,對此網上有傳言稱您與公司的高層有一定的關係,您對這樣的傳言怎麼看呢?”
好歹也是我到大學之後第一部作品的播出平臺的記者,問的問題也太直白了吧。我默默在心裡哀怨,嘴上道:“我的公司還是新成立的公司,簽約我大概也是因爲我從小演戲,至少有一定的認知度的原因。目前除了我之外也一直在物色新的演員,有了消息一定會在微博上公佈出來告訴大家,希望大家關注之後多多支持。”
下臺以後何平帶我去地下車庫的車旁邊,然後匆匆走了,臨走前還用一種特別可憐又奇特的目光看着我。我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打開車門的時候纔看見是陳堯坐在駕駛座上,於是馬上明白何平腦袋裡在想些什麼了。
不知道我明天還能不能見到作爲我的助理身份的他。
我胡亂想着,坐進車裡,“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打開微博在搜索欄那裡輸入“周唯”兩個字。
跟它關聯、排行在第一位的就是“金主”兩個字,明明是黑色的,卻閃瞎了我的眼睛。在這種時候,我卻開始理解唐悅那天對我的態度了。
我要是她,我也不知道會怎麼浮想聯翩了好嗎!
我握緊手裡的手機,偷偷的瞟一眼陳堯,見他還是安安靜靜的在開車,就再瞟一眼,看見他剪的短短的漆黑的頭髮,珉緊的嘴脣和有棱有角的側臉。光線從車窗開着的小小縫隙鑽進來,打在他的臉上都在變柔和了。
他們都覺得我是爲了什麼纔要在陳堯面前尾巴搖的這麼歡快。嚴婉這麼覺得,何平這麼覺得,從來沒見過我和陳堯相處的唐悅也這麼覺得。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可真喜歡他呀。從頭到腳,從見到的第一眼開始。我爲了再次見到他,走了多長的路。
等待綠燈的間隙,陳堯終於轉頭看我,和我的目光正好打了個照面。我抱緊自己手裡的包,轉頭望前面車輛來來往往。
他好奇的戳了戳我手裡的紙袋子,問:“裡頭裝的是什麼啊?”
“品牌商送的首飾。”我越說聲音越小,“我特意要的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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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送給你嗎?”我整個人都要縮成一團,那個紙袋子更是已經變得皺巴巴的,毫無美感可言。
陳堯突然伸手過來拿我的袋子,然後打開放在裡面的盒子。
盒子裡乖乖的躺着一款男士項鍊,是骨頭的造型,曾經還是個小殺馬特的我意外的喜歡它。
“我很喜歡。”陳堯說。
我急了:“你等我拍完這部戲賺錢了,就給你買寶格麗的!”
已經綠燈了。陳堯騰出手開車,順手把珠寶盒塞回袋子裡,他嘴角笑意藏也藏不住,偏偏還要正襟危坐道:“好啊,我等你。”
晚上的時候我就坐飛機回劇組了,這回是陳堯幫忙買的票,臨走時他對我揚了揚手裡的支付憑證,說:“從工資里扣。”
我把他送走,在候機室裡打開因爲試鏡、拍戲許久沒打開的微博,準備好好做功課,以期望下次採訪不要再出現今天這樣讓人意想不到的問題了。
先是滿滿當當的私信。我回復了幾個說“好喜歡你哦周唯”、“喜歡你演的戲”這樣的話的人,然後拉黑了幾個私信罵我罵的最持之以恆的人,再去刷自己的首頁,結果頁面的最上頭就出現了快視娛樂的官微發送的微博,題爲:《周唯珠寶店亮相,含糊迴應金主傳聞》。
“……”我想我好歹也關注了你呀快視娛樂,這麼不給我面子的嗎?
然後點開評論,本來已經做足了看到什麼不堪入目的評論的心理準備,沒有想到等我刷新界面,第一條是“是我的那個童年女神聖一嗎我好喜歡她!《飛舞》演的也很好!”然後配上了一張我小時候的劇照,我很欣慰,點開那個微博用戶的界面準備私信好好誇誇她,沒有想到這是個三無小號,微博裡全是轉發的一些抽獎什麼,粉絲數爲一。
我默了默,猜測這是嚴婉他們那邊的公關團隊給我請的水軍,原先覺得自己還是有活粉的欣喜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再往下拉評論,看見有幾條“天哪,我一看就知道她有金主”諸如此類的評論間雜其中,與我的水軍形成了鮮明對比。我閉上眼睛又睜開,吸氣再吐氣,思考良久才下定決心,刷刷刷低頭打了幾個字,然後確認發送一條龍,把手機丟到一邊,閉目養神起來。
何平不可思議的把手機扔到我的面前,我接過來,看見屏幕上面微博熱搜的第十六位上赫赫然是我的名字。我點都不用點開就能猜到是爲了我昨天發微博懟了自己的金主傳聞這件事。
“姐,你……”他用發抖的手指指了我半天,還沒說完一句完整的話,我都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場腥風血雨的準備。誰知他的下一句完整的話是:“姐,你這也太神來之筆了吧!”
“???”我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大大的困惑。
“你自己看看自己的微博粉絲,原來只有幾十萬,自從你發了那條微博之後已經漲到百萬了。”何平從我手裡搶過他的手機,在屏幕上戳了幾下,又拿過來懟到我的眼睛前面。
我嫌他放的離我的眼睛太近,推開他,自己拿出手機看。刷到自己那天發的微博下面的評論,不乏有炒作啊、自導自演之類的猜測,但其中居然一些自稱我的粉絲、暱稱裡帶了我的名字的微博賬號在我的微博下面留言支持我。
我點進在回覆中最前排的一個疑似粉絲賬號,發現她還真不是水軍,一直都在正常的發生活博,從昨天開始才連續發了好幾條關於我的微博,最新發的一條微博@了一個叫做周小唯應援站的賬號,說這是她爲我開的站子,歡迎我的粉絲去關注。
我戳進去,然後點了關注。
結果這個操作又被一陣討論。除了網友自發的吃瓜,嚴婉的團隊也幫我火上添油了一把。她還特意發微信告訴我:“黑紅也是紅,有熱度就最好。”
所有我身邊的人都興高采烈的讚揚我的行爲,從何平到沈徵,沈徵還專門在拍戲的間隙過來重重拍我的肩膀,以示他對我給《長路》吸引熱度的讚許。
我發的那條微博終於突破了兩萬的轉發量。大家在討論時都忽視了我說自己沒有金主的話,開始自發的討論起我的金主是誰的問題。
孟卿打來一張論壇裡猜測我的金主是仁心公司的高層的帖子,打趣道:“老姐,我萬萬沒有想到您會以這種方式紅了。”
“哈哈哈哈哈。”我打了一連串過去,又表示最近發生的事太魔幻,變化多端的讓我有些接受不了。
我也沒想到。
老實說,雖然我對演戲不是很熱衷,但在戲劇學院裡浸泡了兩年,被給學生授課的矜矜業業的老師也算是感染的決定要當個好演員,不然也不會跑去試鏡《長路》,又推了嚴婉姐給我找的一部瑪麗蘇女主戲。如果有一天我的名字能被大家討論的話,我設想的是前綴一定會是“知名演員”,而不是現在的“金主”。
我把這些感想囫圇吞棗的打包給陳堯。陳堯過了好久纔回復。
“我這個金主當的真便宜啊,什麼都沒給你,還要天天被你請吃飯。”
還沒待我回復,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接通電話,沒開口說話,先哭起來了,哭了很久,累得話都不想說了,跟陳堯說聲“晚安”,然後沒等他回答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