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掛在牆壁上的毛氈子,因爲火光的反射,那些繡在毛氈上,描述獵犬圍獵的圖案就像活過來一般,顯得非常神秘而古老。
毛氈下面是一張桌子,凌亂的擺放着許多書皮發皺的老書,因爲都是俄語,我也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書,也許是關於古代俄國的神化,又也許是描述那個德班王國曾經的燦爛。
再往左看,那裡掛着一把獵槍,雖然槍非常的舊,但是木質的槍托上,由於塗上了一層釉,所以在火光中發射出油亮亮的光芒,彷彿正在述說它曾經射獵過的馴鹿、灰狼甚至是亞雅庫人引以爲傲的棕熊。
獵槍的下方,很應景的掛着一個馴鹿的頭骨,那扭曲宛如樹枝般的角,在火光中折射出許多奇怪的影子。
影子一直延伸,延伸到窗戶的位置。
我的目光順着窗戶望去,這時候我就吃了一驚。
木頭板做成的雙開窗戶一驚被插銷插死,但是外面似乎有人,因爲那窗戶中間的縫隙,正在微微張合,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我想如果不是其他兩人的呼嚕聲太大,我應該早就聽到這個聲音了。
於是我皺了皺眉,批了件衣服,走下牀去。
當我緩緩的向窗子走去的時候,就立刻鬆了口氣。
因爲雖然我離窗戶還有兩三米的距離,但是已經能夠感受到窗縫中央吹出來的風。
顯然,窗外並沒有人,只是屋子外面起了大風,將窗子推動,發出吱嘎的響聲。
我感覺這風雖然微弱,但是非常的冷。
於是我走到窗前,拔出了下面的插銷,將窗子緩緩的打開。
這時候我手中傳來了明顯的推力,顯然風很大。
當窗子開出一條能夠容一個人腦袋通過的縫隙時,狂風嗚的一聲就衝了進來,將我的頭髮吹得隨意飄動。
那風很冷,夾雜着雨絲吹打在我的臉上,竟然就像刀子刮過一樣生疼。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我並沒有立刻關上窗子,而是緊了緊披在身上的衣服,將腦袋伸了出去。
因爲我想看看,白天還是風和日麗的天氣,爲什麼這麼快就變得這麼冷了。
接着微弱的天光,以及屋子中映射出去的火光,我看見拉比洛維奇家的屋後也是那片茫茫的草地,但是草地上種了三棵高大的冷杉樹。
大樹的枝丫雖然結實,但是也在這狂風冷雨中劇烈的晃動着,那些枝丫上的樹葉就像被海嘯衝擊的魚羣,不時有落單的樹葉被狂風扯下來,吹向草原的遠方。
有時候,甚至連整條樹枝都被狂風無情的扯下來,落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望着狂風細雨宛如粗暴的惡靈,從高空俯衝下來,狠狠砸在草原上,推動着柔嫩的小草一圈圈的此起彼伏,草葉紛飛間,不時有閃電照亮整個曠野。
我耳邊有風的嗚咽聲,有樹的吱嘎聲,還有細雨拍打屋頂發出的噼裡啪啦的聲音。
這些都很正常,不過除了這個聲音,我竟然還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
那就是宛如女人哭聲般的“嗚嗚……”聲。
很快,藉助閃電的光芒,我看見在草原上不遠處的地方,有幾隻四腿的動物在風中飛速的奔跑。
其實草原上的這些草,大多數都有齊腰那麼深,如果不是狂風捲動,我很難看見它們深灰色的背脊,以及背脊上狂亂飄舞的毛髮。
這是草原狼,在中國,這種狼是棕色與灰色的,而在這亞寒帶,草原狼的顏色更加接近於白色。
“一隻……兩隻……七隻……十八隻……”我數着這些動物的數量,就越來越震驚了。
望着遠處的這羣狼,還有更遠的地方草原上的騷動,我就知道,這些狼的數量不止五十!
這可是一支巨大的狼羣,如此衆多的數量,如果一起向村子發動襲擊,那麼肯定會造成巨大的災難,至少村子裡的雞鴨牛羊一隻都不會剩下。
於是我急忙關上窗子,回到牀邊,晃了晃*。
*的警覺性比較高,睡得不是很熟,我一晃他就醒了。
他一坐起身就急忙問我:“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嗎?”
我一邊穿褲子,一邊對他說道:“不好了,是狼,起碼五六十隻,已經到村子後面了。”
*一聽,立馬也從牀上爬了起來。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踢了大雄一腳。
大雄沒醒,他就又踹了大雄一腳,這時大雄才一個激靈爬起來,揉了揉眼睛,問道:“怎麼回事?
不等我們回答,就聽見屋子外面所有的狗都狂吠了起來,還有一些人驚恐的叫聲。
於是我們更加抓緊的穿衣服,大雄也沒有多問,從牀上爬起來。
一分鐘以後,我們三個都從房間裡衝了出去。
客廳裡昏暗的電燈亮着,安德烈和村長已經手拿着獵槍,準備出發了。
見我們也出來了,安德烈就說道:“正好!跟我們一起出去看看,是狼羣,數量很多。”
說完他將一把獵槍扔給我,當先打開門衝了出去。
村長也跟着安德烈衝出去,登時一股狂風夾雜着冷雨吹了進來,讓我們都是精神一震。
大雄愣了愣,然後回頭跑進了廚房,拿出一把劈柴的斧子,還有一根擀麪杖。
他把擀麪杖扔給*,自己拿着斧子當先衝了出去。
我們剛衝出屋子,就聽見院子裡傳來啪的一聲槍響。
隨着那聲槍響,我聽見村長大罵了一聲聽不懂的話。
然後我們就看到一羣白狼的身影從土路上狂奔了而過。
村長和安德烈一人手裡拿着一杆獵槍,也匆匆跟了上去。
我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問安德烈:“怎麼回事!村長在罵誰!”
安德烈沒空回頭理我,只是說了一聲:“是勞倫!”
“勞倫?什麼勞倫?是個人嗎?”我轉臉問大雄。
大雄也是一臉茫然的看着我,顯然他也不知道。
沒辦法,只能追上去看看才能知道了。
兩條腿畢竟沒有四條腿跑得快,我們一羣人追着追着就不見了那羣狼的蹤影,不過前方火光閃動,人聲嘈雜,犬吠不止,一看那羣狼就是去了中央廣場。
我心裡就奇怪了,這羣畜生襲擊村莊不吃人也不抓畜生,跑去廣場中央幹什麼呢?
其實不用想我也知道廣場中央有什麼特別之處,那就是海女的屍體現在正停放在那裡。
難道說,這一羣畜生是聞到了海女的氣味纔到這裡的來的嗎?
如果說是因爲海女身上散發的強烈的腥味,吸引來一兩隻狼我倒是能理解,不過這麼大一羣草原狼都來了,這場面未必也太大了一點。
想着想着,我們已經離中心廣場很近了。
而我們前面的情景已經亂成了一團。
人與狼的身影在火焰中晃動着,打鬥與嘶喊聲不斷,還有各種哭聲。
我們跑到近處,看見有兩隻狼正圍着一個手拿火把的中年人撕咬。
那中年人褲腿已經被撕爛了,滿臉是血,一副狼狽樣。
大雄跑在我前面,叫了一聲:“好大膽的畜生”掄起一腳,就將其中的一隻狼給踹飛了出去。
那隻狼發出幾聲慘叫,撞在廣場旁邊的一間門面上,當場鮮血崩裂,眼看着就死了。
見大雄這麼勇猛,另外一隻狼不等大雄再擡腳,就往後退了幾步。
大雄哇哇大叫着衝了上去,又是一腳。
可是狼畢竟還是很狡猾的,微微一偏身子躲了過去,一溜煙繞到大雄後面,一下子咬中了大雄的屁股。
大雄哎喲叫了一聲,反手抓住了狼的尾巴,將它提了起來。
兩米多長的狼,在大熊手裡看起來就像一條毛皮圍巾。
大雄憤怒之極,一手抓住狼的脖子,一手抓住狼的後腿,肩膀上青筋暴起,只要他猛的一扯,就能將狼扯成兩半。
可是就在這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助手!不要再傷害生靈了!”
大雄愣了一下,沒有下手,與我一起轉頭往旁邊敲了敲,只見那個美豔動人的黑衣女巫醫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街邊憤怒的望着大雄。
大雄看見是這個女的,嘴裡就說道:“婦道人家懂什麼,你不殺了它們它們就會吃了你!”說着,他又要動手去扯。
黑衣女子無法阻止,只是張了張嘴,想要衝上來攔住大雄。
可就在這時候,異變又生,只見大雄前面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速度極快的黑影。
刷的一下掠過去,大雄的手臂上就被抓出幾條血痕。
大雄吃痛,一鬆手,手裡的狼就跑掉了。
他正欲開口大罵,那黑影就像鬼魅一般,又從旁邊閃了出來,一下子將大雄撲倒在地。
大雄掙扎着,與那黑影較力,我這時纔看清楚,這是一條區別於其他草原狼的黑狼。
黑狼全身毛髮就像倒刺一般立着,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看體型,竟與獅子一般大小,力量無窮。
旁邊不少人這時就喊了出來:是勞倫!勞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