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茜一愣。
在室內燈光的照耀下,她的腿彷彿比剛纔在外面的時候還要痠軟不少。
她慢慢轉身,手有點複雜的捏成了一團,對上莫韶安看不出什麼內容的深眸,“我?”
在意嗎?
“我想聽真話。”莫韶安說。
如果不在意,她當時爲什麼要這麼堅持跟他離婚,還不告訴他具體的原因?
就算騙得了別人,卻怎麼都騙不了自己。
舒茜抿了抿嘴皮子,頓了頓,才微微點頭。
“那當時怎麼沒有想過告訴我?”
呼吸一寸一寸收緊,舒茜臉皮子又白了兩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所以,從一開始,要跟我離婚,就是因爲這個原因。”這一次的問題,最後不再是以疑問收尾,莫韶安好像看出了舒茜腦海裡冒出來的每一個念頭,就算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他仍舊看得十分清楚。
舒茜心臟莫名的就隱隱作痛,想起來當初孫嘉瑜剛剛回來,她體檢便是這樣的結果。
用如臨雷擊來形容,也差不太多。
舒茜沒有開口,莫韶安眉眼卻是一片瞭然。
他慢慢靠近她,感覺到她的身子就算站立在原地都沒有忍住的在輕顫,眼底又閃過一抹不忍。
兩個人越是靠近,越是讓彼此抽絲剝繭般難受。
莫韶安甚至有一種感覺,好像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好像他們就從來沒有真的認識過一樣。
當時不孕事件被曝光出來的時候,莫家所有長輩,一致相信這只是背後的人爲了損毀舒茜的個人名譽而做的事情。
只有他,一直沒有出聲。
但對孫嘉墨,他也始終沒有讓人查。
他等着舒茜,等她親自開口。
而此刻,她真的開口了,卻又好像在他心上給了重重一擊。
“坐下。”
舒茜茫然的閉上眼,等睜開後,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男人,她微微輕顫了一下,便被莫韶安半半抱在懷裡,帶着她跨過兩步到了沙發面前。
“我……”有那麼一剎那,舒茜真想要將孫嘉瑜和舒家,所有直視他們可能分開的理由全部都告訴莫韶安。
可對上他漆黑的深眸,她沒有忍住,又悄無聲息的猶豫了。
“算了。”
空氣靜默得好像一張緊緊繃住的網,良久,最先敗下陣來的,出乎意料還是莫韶安。
他隨着舒茜也在沙發上坐下來,修長的手臂輕而易舉將她攬入了懷裡,這一次,緊得再也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低沉的嗓音帶着溫厚的磁性,“不想說,就不說了。”
“……”
“三天後開庭,你要去嗎?”舒茜眼眶酸澀難受,卻聽莫韶安又問道。
孫家的事情跟她息息相關,可以說她現在會站在這裡,會這麼有口難開,全是拜他們所賜!
舒茜抿了抿嘴脣,沒有莫韶安的究根問底,她心裡的壓力似乎又輕鬆了一點。
下一秒,終於鼓起勇氣擡眸,“是以你的名義狀告他們?”
“你的。”莫韶安解釋,“只能以你的名義,你不想出庭,咱們的律師團也會贏這樁官司,所以你要是不想去,咱們就不去。”
他的聲音溫柔得好像要將她融化在他的懷抱裡了。
舒茜吸了吸鼻子,短暫兩秒後斬釘截鐵:“我要去。”
“……”
“我想好了。”對上莫韶安關切的目光,舒茜又定定的道,“這件事因我而起,我一定要去。”
莫韶安頓了頓,溫和的點頭,“好。”
“莫韶安……”深深吸了口氣,頭一次,舒茜咬脣問出口,“如果孫嘉瑜因爲這件事而……你……”
舒茜吞吞吐吐,莫韶安擰眉,頓了頓,黝黯的眸光直直的撞入了舒茜的眼眶裡,“你還想知道什麼?”
她想知道的,都是不願問出口的。
莫韶安抱住舒茜的手緊了緊,兩個人之間僅僅隔着兩層薄薄的布料,似乎彼此身上的溫度都穿透到了對方身上,這樣的體驗又讓人格外溫馨而感動。
“我跟她,的確曾經是情侶關係。”
即便知道,心尖仍舊沒有忍住的跟着輕顫了一下。
莫韶安薄脣輕扯,“但這段感情,在我們認識之前,就已經結束了。”
“嗯。”
“舒茜,你相信我嗎?”在人前永遠一身冰冷的氣勢壓倒所有人的男人,突然冷不丁的吐出這麼一句話,問窩在他懷裡的小女人。
舒茜渾身的骨骼好像都僵住了,“我……我不知道。”
還真,不會撒謊!
眼底只微微閃過了一抹無奈,莫韶安低沉的聲音便又響起:“我們還有很長時間,還有一輩子。”
他,是想說自己會用一輩子的時間證明給她看嗎?
舒茜眼底閃過動容,莫韶安已經站起身,“你先坐着。”
看着他提步上樓,動作快得根本讓她來不及阻擋,舒茜楞了一下,後知後覺的啓脣,卻又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頓了頓,客廳裡只剩下了舒茜一個人,安靜的氣氛讓她似乎又有所觸動,剛剛站起身,樓上走廊便又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莫韶安的動作不算快,每一步走下樓梯,走向舒茜的時候,腳步都十分沉穩。
他不管在她心中,還是在以前公司其他人的眼中,永遠都是一個這樣穩重沉得住氣的男人。舒茜輕輕吸了口氣,嘴角已經勾起了淡淡的笑,“怎麼了?”
莫韶安沒有開口說話,但走向她的腳步連一秒鐘也沒有停下來,徑直走到了她身邊,才站住。
舒茜心中隱隱有一點觸動,目光下意識的就落在了莫韶安手上。
那是一隻棗紅色的絲絨盒子,從外表看很普通,卻也極端精緻。
他們結婚以來,莫韶安並沒有送過禮物給她。
當然,她也從沒有想到過要送點什麼禮物給這位已經是她丈夫的男人。
舒茜的心臟沒來由的便狠狠顫動了好幾下,氣息都變得有些不太平穩,眸光顫動的看着莫韶安,聲音有點她自己都難以想到的沙啞:“你……是有什麼事嗎?”
“舒茜。”
“啊?”舒茜愣了一下,略微緊張的舔了舔乾燥的嘴脣,努力讓自己不要去看莫韶安手中的盒子。
她是女人,又是在這樣的時候,難免有點心神難平。
莫韶安難得扯脣,雙眼黝黯深邃的對上舒茜微微躲閃的眸光,他的手,在彎腰的瞬間,從容的執起了她垂放在膝蓋上,有點冰涼的小手,聲音溫和,隱隱透着張力:“舒茜,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