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想。”
莫韶安站在門口,老遠的瞅了舒茜一眼,左手拿着水杯,進門之後,用右手隨手關上了臥室門,才緩步走向牀頭。
舒茜掙扎了一下,便直起身子坐了起來,伸手要去接莫韶安手中的水杯。
“有點燙。”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掌握着水杯,躲開了舒茜接的飛快的右手,將杯子放在了旁邊的牀頭櫃上。
舒茜的手放空,有點委屈的瞅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
莫韶安似乎有點無奈,“沒有涼白開了,只能用開水先晾着。”
他這算是在安慰她?
舒茜感覺有點難以置信,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裡面有光芒在輕輕閃爍,頓了頓,又努力將它們嚥了下去,轉換了話題,“剛剛回來的時候我睡着了,怎麼下車的時候都沒有叫醒我呢?”
她一覺睡醒就到半夜了,這還真是有點……
舒茜說不出口,也說不出的,對現在的莫韶安其實還有那麼一點不太習慣。
如果沒有任何牽絆,讓她去適應一個人或許很快,可現在舒家變本加厲,鄭雯月和舒拓甚至當着她的面一點顧忌都不再有。
莫韶安越是對她好,她就越是感覺有一股難以言說的複雜感。
房間裡開着最中央的吊燈,燦爛的燈光比白天外面的日光還要明亮,名燦燦的照在舒茜慢慢又恢復到白皙的小臉上。
燈光有那麼一點晃眼。
莫韶安感覺到之後,原本站在牀邊,修長的身軀微微俯身下去,“啪!”的一聲打開了牀頭檯燈,下一秒緊跟着就關掉了中央的大吊燈。
舒茜稍稍一愣,燈光暗下來的瞬間,她感覺眼前一花,對於突然俯身從她面前又離去的男人,有點心跳加速:“想睡了嗎?”
剛剛有足足十多秒鐘他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就在舒茜試圖轉移話題,不要再涉及到剛纔的事情的時候,莫韶安繞過了牀尾,掀開了大牀另外一邊的被子,高大的身軀突然坐在牀上,帶動着大牀的那一邊狠狠陷了下去,低啞的嗓音跟隨着傳來:“等你喝完水。”
舒茜抿着脣,還沒開口,關於之前的那一個問題也有了答案,“看你睡得很香,晚上東西也吃了,就沒想再叫醒你了。”
剛剛舒茜就是想要避免兩個人之間稍顯尷尬的氣氛,可沒想到等這麼半夜醒過來,其實還是有那麼一點尷尬。
可對於這樣的尷尬,她又無從着手去解決,乾脆微微垂下了腦袋,好像小貓似的應了一聲,“嗯。”
“剛剛張嫂離開之前煨了老母雞湯,看你睡着,也沒有叫你起來喝。”
舒茜漆黑的眼底閃過一抹迷濛,“不餓,我明天早上喝好了。”
又是一陣無話。
許久,就在臥室裡的氣氛似乎都開始慢慢緊繃起來,莫韶安已經伸手拿過了一邊牀頭櫃上放着的一本書,拿在手中翻看,舒茜緊緊的咬住嘴脣,而後又鬆開,彷彿終於下定了決心,擡眸看向莫韶安。
她輕輕吸了口氣,對上男人深邃好看的輪廓,“今天晚上,你明知道他們會不安好心,可是你還是答應他們了。”
她清楚自己說的是自己的家人,可這段關係當中,她絕對不會站在舒家人的一面。
說完,還沒等莫韶安開口,舒茜又補充:“我從洗手間回來的那一次,你們在裡面說到的,我站在門口,剛好都聽見了,你答應了給舒拓錢是不是?還有車?”
夜色沉沉,簡潔溫馨的臥室裡,莫韶安眯了眯眼,頓了兩秒纔看向舒茜:“嗯,答應了。”
“我……”
舒茜想說點什麼,可適當莫韶安這麼斬釘截鐵的承認了,自己真的答應了舒家人之後,她又感覺嗓子眼好像堵住了什麼,根本開不了口,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良久,她輕輕吸了口氣,“他們就是個無底洞,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你說,但我希望,你不要再給他們任何東西,我……”
關係是她的,欠舒家人的,也是她。
可是最後這份關係卻要莫韶安去買單,舒茜說不出的愧疚,也說不出的難受。
她也慢慢滋生了很強烈的心虛,沒有男人可以長期接受這一份關係的存在,饒是莫韶安這樣家底豐厚的男人,總有一天,他也會心生厭倦,這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
“你在擔心什麼?”
舒茜強烈的自責和愧疚完全都表露在了表情上面,她有些痛苦,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臉,卻被旁邊坐上牀的莫韶安伸手,一隻手控制住她的一隻手,完全遏制住了她的動作。
舒茜搖搖頭,被控制住了雙手,她只能努力的將自己的腦袋埋起來,不想讓莫韶安看見她此刻完全不能抑制住的最外露的情緒。
“舒茜,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
“沒有!”幾乎連想也不用想,舒茜很快就給出了否認的答案,她的語速很快,“只是,如果這樣下去,我會很痛苦。”
莫韶安頓了頓,漆黑深邃的眼睛散發着清幽的光,“僅僅是因爲他們很像一個無底洞?”
舒茜心底“咯噔”一聲,有種自己好像瞬間被戳破了的錯覺。
她茫然的擡起頭,眼底有隱隱的水光。
莫韶安緊盯着她,他的語速不疾不徐,“舒茜,回答我。”
溫熱在眼眶裡打着旋兒的轉了一圈,卻又不敢落下來。
舒茜緊緊咬了咬嘴脣,“如果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都會出事,他們眼中只有哥哥。”
莫韶安緊盯着舒茜,須臾,他周身不容人忽視的氣場才慢慢的減弱。
有力的雙手鬆開了她的手,改換成了輕輕握住了舒茜的肩膀,將她軟軟的身子往他懷裡拉過去,“不管什麼事,都總有一天會有完結的時候,不用擔心。”
舒茜毫無防備,加上深夜裡醒過來,情緒的確到了敏感至極的邊緣,柔軟的身子突然撞入了莫韶安暖暖的胸膛上,她鼻子驟然一酸。
“不用擔心,還有我。”
感覺到肩膀上一陣溫溫的溼熱,莫韶安抱住舒茜腰肢的手緊了緊,隨後又放鬆,一貫冰冷的語氣,此刻說起話來,竟然好像安慰小孩子,“不要哭,懷孕的時候女人容易敏感脆弱,但哭太多,對你身體不好。”
莫韶安越說,舒茜反倒越是委屈,溫熱更多,好像源源不斷的泉流一樣涌入到了莫韶安肩膀的衣服上。
不大一會兒時間,被小腦袋靠着的肩膀上,竟然溼了一大片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