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城聯盟下的一個盟城,曾經因爲一個年輕異族人的死亡遭到過報復。”
鄭仙頓了頓,繼續說道:
“那個死去的年輕異族人是什麼身份,沒人知道。”
“傳言說這個年輕人死了不到三天,就有一個與死去年輕異族相貌極爲相似的人,帶着近百僕從將盟城的出入口堵了起來。”
“之後的戰鬥很激烈,傳言說來人的實力已是三階巔峰的程度。就連那些僕從,實力也個個不俗,多是初入二階,偶有二階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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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戰鬥之法,與四翼人極爲相似,口出法即成,十分難纏。”
“不過你也知道,以個人之力對付塔城,即使再強也只如飛蛾撲火罷了。”
“商城聯盟的塔城,對戰塔的防禦攻伐本就要強於普通塔城,異族人出手未多久,就被重創。”
“不過就在異族人將死之時,跟在他身旁的所有僕從,突然癱倒在地,瞬間死去。他們就和這些雙翅人此時一樣,身體中沒有一絲精神力、神識和意識殘留的痕跡。”
“不過他們在死前,曾喊過【奉獻】一詞。”
“而在他們死後,異族人的重傷之軀迅速恢復,氣勢不僅未減反而在持續增長,最後以一己之力毀了半座次塔,才堪堪停手。”
仲澤眼神疑惑,說道:
“神的傳說自古就有,只是從未有人真正見過、遇到過,不過與神相關的祭祀、邪法一直以來層從不窮。若只是僕從死因相似,就認定四翼人是神,似乎有些武斷了。”
鄭仙輕笑一聲,解釋道:
“祭祀是祈天、求神之術,生命的初始意識、精神是天之所賜,於本源中成長而出,非人力可剝奪。”
“據老奴所知,凡用於祭祀的活物,最終或如黑翼人那般只留下一頁死亡印痕,或者就和雙翅人這樣,只餘肉體,精神意識皆盡。”
“而且據傳言說,商城聯盟在後來的調查中,給出過僞神這樣的結論,說是與信力有關。”
“四翼人口稱本神,且攻擊手段如同言出法行,與我們修者這般悟靈紋、聚靈力的方式截然不同。”
“聯想到商城給出的結論,或許真是如此也未必。”
“不過四翼人相較於攻打商城的異族人,卻是要弱了許多,而且行爲方式也極不合理,估計應是另有隱情。”
二人交流一番一時也弄不明白。
隨即各自再次小心仔細探查了一遍地上的屍體,仍無發現後才放下心來。
不過仲澤卻留了下心眼。
如果四翼人真的和那個異族人一樣,是個僞神,那麼雙翅人的死亡或者不是因爲四翼人死了的緣故,也可能是四翼人在積蓄力量。
這就和他的牧種類似。
若他有牧種在身側,重傷之時也可召回牧種以壯大己身或者補充消耗。
只不過他的牧種即便召回,對於宿主最多就是傷害到本源,最多變成癡傻之人。
卻不會因此丟掉性命,更不會精神、意識一絲不存。
這是因爲,牧種是借宿主之體成長,與其融合而非替代,更非剝奪。
仲澤擡頭看着懸掛在巖壁下的百翼黑狐,與鄭仙對視一眼後,腳下一踏,躍至狐首之上。
百翼黑狐,體表無毛,黝黑無光。
傷勢與他在五彩空間中所見一樣,全身上下破爛不堪,顯然是重傷死去。
黑狐龐大,但在四翼人離去後,除了其如血淵般的眼眶中仍在滴落鮮血外,
周身如同岩石一般死寂,沒有一絲氣味和氣息散出。
仲澤好奇下,來到黑狐前爪,以短劍敲擊,聞聲只如硬石,隨後狐爪指尖被他敲下一塊拿在手中觀察。
“這具巨獸,死了恐怕不下百萬年了,渾身如石,精氣全無,沒有一絲價值。”
鄭仙在旁邊觀察良久,一臉可惜。
仲澤聞言,右手握住敲下的狐爪指尖,使勁一捏,隨後鬆開,指尖如同沙礫一般,從指縫中滑落。
“確實沒有任何價值了。”
他輕輕搖了搖頭,來到黑狐眼眶位置。
眼眶極深,如同幽深血窟,泛着紅芒。
仲澤與鄭仙警惕地踏入其中,發現眼眶內壁遍佈指粗的血管,血管繁複,找不出端頭,似是從狐體之中鑽出通向這裡。
仲澤站在滿壁的血管前看了許久。
這些繁複交錯的血管,給他一種極爲熟悉的感覺,乍一看似與龍蛭人的匯血脈絡極爲相似。
但他仔細辨認後,很確定眼前的血管沒有任何類似匯聚的功用,僅是正常生物體內用於血液循環的管道。
要說不同,最多就是因其龐大而造成的視覺衝擊罷了。
而且此時這些管道雖仍泛着紅光,卻只如普通玉石一般罷了,同樣毫無價值。
眼眶中除了內壁上的血管,就是底部碗口大小的一汪血泉。
之所以稱爲血泉,是因其中的血液一直處於噴發狀態,自行漫出血坑並流出眼眶滴落到地面。
血液除了其中蘊含的靈力較多,如同靈液一般外,同樣很普通,沒有特別之處。
就連血泉,兩人也做了極細緻的檢查。
深度只有半米不到,其內鮮血是來自眼眶深處一個鬥型石質祭壇上方掛着的近千無頭屍體。
兩人在黑狐體內徘徊許久,一無所獲,回到四翼人的屍體旁。
四翼人身旁,跪坐在地上的衣羽神色茫然,沉默,眼神呆滯。
仲澤兩人去檢查百翼黑狐的身體時,衣羽就來到此處,跌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仲澤明白衣羽的心情。
全族只剩她一人,就連這個仇人也死得莫名其妙。
若是四翼人重傷沒死,將他抓住讓衣羽折磨一番,或許也會好受一些。
可四翼人和雙翅人突然一死,此時她彷彿連活着的方向也沒了。
除了茫然,只剩下悲傷和孤獨。
仲澤輕拍着衣羽的肩膀,看着因爲趕路而導致束髮散落,雜亂蓬鬆,粘着枯葉的頭髮,歉聲說:
“我帶你去芒城吧,芒城會是你新的家。那裡也是我想要帶你們遷徙去的地方,只要你還活着,黑翼人就沒有消失。”
衣羽慢慢擡起頭,眼神中似有一點光亮起,襯得眼睛也變得裴綠了些。
“芒城...大人還願意帶我去芒城嗎?”
“當然,這是我承諾過的,即便黑翼一族只剩下你一人,我也會帶你過去,給你找到新的族地。”
仲澤重重地點了點頭,揉了揉衣羽的後腦。
“嗚....”
衣羽聽後,眼睛一紅,猛然哭出聲來。
自在山谷見到黑翼族人們的死亡印痕後,她就一直在強忍着。
仲澤心疼地將衣羽摟在懷中,一言未發,心裡卻更加愧疚。
若不是他的到來,衣羽此時應還是那個活潑又極愛害羞的樣子。
“咔...”
就在這時,一個“咔咔..”的聲音突然響起。
仲澤猛然擡頭,就見在黑狐眼眶滴落鮮血的地面位置,突然裂開一個地穴。
地穴裂開的越來越大,一直到仲澤身旁半米處才停下。
隨即他就看就見一團彩光從地穴深處緩緩升起。
彩光柔和,似有五彩光點在內遊蕩,散發出強烈又似危險的吸引力。
仲澤眼睛驟然一眯。
在彩光升起的同時,幽黑的地穴中突然響起無數意義難明的低語聲,無數頭顱整齊的堆砌在地穴內壁四周,大嘴開合,眼神猙獰。
突然低語聲一變,頭顱們嘴巴開合地更大,聲音如同雷鼓。
“魘!魘!魘....”
彩光在聽到“魘”字後,速度猛然加快。
一閃之下就到了鄭仙身旁,一團朦矓烏黑的液體驟然彈出,射向鄭仙胸口。
鄭仙一驚,側身躲開,擡手就要反擊。
彩光一擊不中,立馬收回烏黑液體,閃向百一、百二。
它圍着兩人飛快地繞了一圈,立馬轉向仲澤。
“少爺小心!”
鄭仙揮手扔出一張靈網要將彩光罩下,只是彩光速度極快,一閃避開來到仲澤近旁。
隨後那團朦朧烏黑的液體再次被彈了出來。
只是液體剛到仲澤近前,還未等仲澤做出反應,竟自行停下,似是很抗拒一般,想要返回彩光體內。
而這時地穴中的聲音再次一變。
“魘.長生!魘.長生!魘....”
仲澤眼神一愣,這個詞像是有某種魔力一般,竟讓他在不自覺間擡手主動抓向烏黑液體。
“少爺不要!”
鄭仙大叫,但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仲澤右手即將觸摸到烏黑液體之時,液體竟然一轉躲開。
這團朦朧烏黑的液體像是被地穴中的意志催得急了一般,飛快地貼着仲澤轉個不停。
“唧唧唧....”
掛在仲澤腰間的袋子中的血煙蟲們,在液體繞行貼近之時突然激動地急聲尖叫起來。
這十一隻血煙蟲自離開獄火城後,就開始變得無精打彩起來。
即便仲澤每日以純血精華餵養,又有靈液供應,依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特別是那條血煙母蟲,除了身體還有活性外,一動不動,宛若植物。
可在此時,這條母蟲竟率先尖鳴不停,同時不停的撞擊着布袋,想要出來。
血煙蟲的叫聲讓仲澤猛然驚醒過來。
他眯眼追尋着只有殘影、速度飛快的朦朧烏黑液體,想要瞅準機會起身躲開。
但他只要一動,彩光就會閃到身前,將他攔住。
仲澤數次起身未果,彩光與液體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鄭仙幾次攔截、攻擊都被躲開。
仲澤聽着從地穴中傳出的聲音變得越來越猛烈,感知着血煙蟲們的極力掙扎,他看了眼被嚇得呆愣在懷中的衣羽。
一咬牙,伸手將皮袋解開。
隨即他就看見,十一道血光,如同閃電一般從袋中竄出,爭先恐後地飛向朦朧烏黑的液體。
朦朧烏黑液體對於血煙蟲的態度與對仲澤一樣。
甚是不喜,極力閃避。
可它又像是再也無法忍受地穴中越來越急的催促聲,突然在閃躲中一分爲二。
一團朦朧通透的液體停在半空,而烏黑液體竟一閃而過,鑽入衣羽體內。
烏黑液體在閃動之時肉眼幾乎無法捕捉。
“唔....”
仲澤只看到一團黑色閃過,衣羽悶哼一聲,就昏了過去。
衣羽昏迷,仲澤正要查看,突然他神色大變,迅速擡頭看向血煙蟲。
他留在血煙母蟲體內的神識烙印,剛纔竟自行斷開消散。
血煙蟲們在朦朧液體中,如同瘋了一般鑽進鑽出,搶奪爭食。不到半息,成人巴掌大的液體就被吞噬殆盡。
隨後蟲子們飄在半空,像是在消化一般。
而這時,地穴中的無數頭顱發出的聲音再次變化。
“魘神...魘神...”
“糟糕....”
看着形體正迅速變化的血煙蟲,仲澤臉色一急,擡手凝出十一個牧種埋入血煙蟲的體內。
做完這些,仲澤臉色剛要一鬆,未等他低頭查看衣羽的情況,神色立馬再變。
被埋入血煙蟲體內的牧種,竟在自行消解。
特別是母蟲,不到一息時間,牧種就隱隱將要消失。
仲澤因爲之前對本源的認識不足,在凝結牧種時使用了過多的自身本源魂力,這次凝結使用只有先前的百一不到。
這也是他能夠瞬間凝結出十一顆牧種的原因。
用的少,與本源分離時就會更加容易。
仲澤臉色陰沉,感知着即將消失在母蟲體內的牧種,擡手又埋入一顆。
其餘的幼蟲,雖然也在消解牧種,但速度遠比不了母蟲。
像是察覺到無法擺脫牧種一般,在第二顆牧種埋下後,母蟲身體一彈,衝着它近旁的幼蟲張嘴就咬了上去。
母蟲的嘶咬就像是吹響了戰鬥號角一般。
餘下的九隻血煙幼蟲,立馬與相鄰的幼蟲撕咬起來。
血煙母蟲體型是幼蟲的數倍,只用了數息時間,就將眼前的幼蟲吞食殆盡。
它像是吃飽了般,飄在一旁,冷眼看着撕鬥中的幼蟲們。
混戰結束得很快。
十息時間,場中只剩下兩隻幼蟲和一隻母蟲。
兩隻幼蟲體型一大一小,最大的那隻與母蟲比較也相差不多,小的一隻只差了半圈。
兩隻幼蟲對峙半晌,似是和解了一般,低鳴幾聲各自縮成一團,看也不看母蟲,竟在半空沉沉睡去。
地穴中的彩光在飛出後,幾次閃動都是眨眼之間就完成。
場中衆人,均未來得及作出反應。
朦朧液體被分食後,彩光似也沒有了活性,慢慢暗淡下來變成一個模樣古怪的灰色圓球,落入地穴當中。
鄭仙陰沉着臉來到仲澤身旁。
他是場中實力最強之人,幾次對彩光的攔截都未起到作用,不禁有些惱火。
但他知道,護住仲澤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所以鄭仙並未跟隨掉落的彩光進入地穴,而是迅速來到仲澤身旁,以防再有變化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