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拆戰塔？”
仲澤目瞪口呆，嘴角不自覺地一哆嗦，金紋同樣是一副很吃驚的模樣。
“對，就拆離這五十里外的那座烽塔。”
“這座烽塔太煩了，汲取了這片區域大半的靈脈靈氣，必須要拆！”
“拆…”
這些龍蛭人似乎對烽塔的怨念極深，一提到拆塔頓時興奮不已，七嘴八舌地大聲嚷嚷着。
“那…不知前輩具體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仲澤硬着頭皮，小聲問道。
“我們已經打通了去烽塔的地底通道，拆塔的事打算交給你們，你們也看到了，我們一族身體柔軟，不太擅長暴力拆解。”
族長蛭虎說的平靜，站在旁邊一直未吭聲的金紋身體突然一顫，眼神怪異地偷偷瞥了眼蛭虎。
仲澤雖也吃驚，卻未做出什麼不妥反應，而是認真地將拆塔可能性迅速在腦中過了一遍。
隨後陷入沉思當中。
思索中，金紋着急隱晦的聲音在他耳中響起：“仲少爺，怎麼辦？”
仲澤想了想，認真地傳音問道：
“前輩打得過嗎？”
“打不過！”
金紋承認得很乾脆。
“龍蛭人的實力太可怕了，沒有一個氣息外露，但在我的直覺中，光這水穴中就有五六個實力不下於我的。”
“特別是這個族長，渾身隱晦地散發着一種淡淡攝人的威壓，這是三階後期或者巔峰纔會出現的法則天威。”
“剛纔嚇得我喝那個血靈茶，都沒嚐出味道來。”
仲澤不滿的冷哼一聲，調侃道：
“哦...前輩之前不是說，誰惹毛了你，都會掂量一下的麼？”
“這...反正現在他們要硬來的話，跑是跑不掉的了，你還是順着點吧。”
金紋聲音尷尬，無奈地嘆了口氣。
“拆塔聽起來確實不可能，可並非沒有辦法。”
仲澤眼神閃爍，猛地擡起頭。
他看着空間頂部隱隱可見的無數紅銀色的脈絡，神色恭敬地向蛭虎行了個晚輩禮，鄭重說道：
“拆塔理論上可以，但需要前輩們配合，晚輩還需要一些東西。”
族長蛭虎哈哈一笑，衝那個引路的中年龍蛭人大聲說道：
“哈哈哈...蛭巖，我就說吧，人族主意最多，拆個烽塔什麼的根本不是難事。”
說完，族長蛭虎轉頭看向仲澤。
“只要能將這座烽塔拆了，能向蛇紋人示了威還不用打架，你說怎麼配合就怎麼配合。”
仲澤在心中理了理思路，又一次看向頂部的無數脈絡，神色凝重地說道：
“戰塔之所以非個人之力可抗，最大的因素就是塔靈對遍佈塔身內外塔陣的精準操控和感知。”
“只要切斷塔靈對塔陣的掌控，剩下的就是一堆刻着花紋的石頭罷了，讓其倒塌，輕而易舉。”
“咦...？你是想讓烽塔瞬間倒塌，而不是偷偷拆解？”
蛭虎聽完一愣，隨後眼睛一亮。
“倒塌的示威效果，比偷偷拆要更響亮，這個行！你就說吧，具體要怎麼配合，既然你沒拒絕，想來已經有了打算，無須顧忌，只管說。”
仲澤猶豫了下，一咬牙，認真說道：
“我需要前輩將廢棄血池中剩下的血液交給晚輩，還有一份前輩身上的身紋拓本。”
“呵呵呵...人族小友，你這要求有些難辦呀。”
“廢棄血池雖廢棄，
卻是我族數千年的積累，過濾過濾、勉勉強強也能使用，你若需要，給你一些也無妨，全部要確是貪心了些。”
“至於身紋拓本，老朽有些好奇，你要它何用？”
蛭虎說到這裡，神色驟然嚴肅。
水穴中的其他龍蛭人更是同時看向仲澤，一道道濃厚龐大帶着血腥殘忍的氣息，環繞在周圍。
泛着銀光的水面，似要透出血色一般，亮起一點點紅光。
龍蛭人果然並非表面上看去的那般平和。
氣氛的突然變化，將金紋嚇了一跳，他神色惶恐地左右看了看，隨即一動也不敢動地立在原地。
這時仲澤輕聲開口。
“前輩們莫要誤會，晚輩喜陣道，擅長演算紋脈。”
“先前見到蛭歡小朋友的時候，就覺得他遍佈身上的花紋極爲有趣。”
“後來一入此地，看見連接天地，繁複交錯的紅銀脈絡，便偷偷做了些觀察對比。”
“雖然空間內的脈絡與前輩們的身紋相差極多，可晚輩猜測，二者源頭必定出自一處。”
“向前輩索要血液以及身紋拓本，並非晚輩貪心。而是因爲想要一座戰塔在短時間內坍塌，需要用到這些廢棄之血，並以類似這處空間聚靈匯血的辦法污穢塔靈，切斷其對塔陣的掌控和感應。”
蛭虎聽後略作沉吟，遲疑地問道：
“你是早知道刻在石壁上的紅銀脈絡有聚靈匯血的作用，還是剛剛猜測得出？”
仲澤老實地回答道：
“晚輩是來到此地後，結合血池水穴以及前輩所言猜測得知。”
仲澤說完，就見他身側的中年龍蛭人蛭巖突然閃至身前，身體伸展間，無數如同絲線一般的血色靈力從腹前觸手處延伸而出。
這些血色靈力絲線，像是輕薄的絨絮，隨風飄動。
但仲澤卻感覺到在血色靈力絲線延伸而出的一刻，他體內的血液甚至骨骼深處的血髓，都像被束縛了一般，不再流動。
隨後身體變得僵直，就連靈魂、意識也似僵化了一般，不再有思維活動。
“好了，不得無理！”
就在仲澤感覺即將死去之時，蛭虎輕聲阻止。
“小友別怪蛭巖魯莽。”
“我族體表的身紋，事關族承，雖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可若就此送人卻是不行的。”
“如此說，小友應該懂的。”
蛭虎說得平靜，仲澤卻是心中一擰，知道有麻煩了。
他原以爲龍蛭人對身紋一點不做遮掩，應該並非特別重要，沒想到竟是其族羣傳承的秘密所在。
傳承顯露在外，難怪龍蛭人不喜外出。
雖然蛭虎未將具體傳承內容說出，但此刻定不會輕易讓他們走的了。
金紋的神色更是悲苦，眼神黯然。
他剛活過來沒多久，心裡雖不太滿意被仲澤拿捏，可日後總有辦法應對。
現在，一不小心恐怕真的要死了。
仲澤苦笑了一聲，說道：
“晚輩原只是好奇，又因爲可用於將戰塔拆毀，方便前輩們示威纔不得已提出，沒想到犯了忌諱，還望前輩體諒。”
“小友是叫仲澤對麼？”
蛭虎沒有繼續身紋的話題，而是問起仲澤的名諱來。
仲澤神色微怔，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晚輩名叫裴羅，仲澤只是化名。”
“呵呵呵....無所謂是裴羅還是仲澤了。”
族長蛭虎輕笑了一聲，神色深沉地說道：
“天地有痕，聚而成紋，匯之成脈，這是天地間一切修行的根本。”
“你能在短短時間，就能看出身紋奧妙，又能發現這處斷層空間內紋脈的作用，年紀輕輕對陣道的領悟也頗有成就，可見天資奇高。”
蛭虎說到這裡，衝着金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金紋見狀忙不迭地點頭贊同。
蛭虎揮揮觸手，將水鏡送至鍾澤二人身前，就見水鏡中出現無數黑甲衛以及少數青甲衛被蛇紋人帶領着，守在各個類似通道出入口的地方。
而在地下河道之中。
一羣羣毒蛇再次遍佈河道，甚至在壁穴中也有羣蛇四處爬行的痕跡。
仲澤看着不停轉換的水鏡畫面，憂形於色，未吭聲。
“蛇紋人在這數百年裡，有些不太講道理，即使你身旁這位實力還行，恐怕也難逃出他們的圍堵。”
“老朽可以幫你個忙，去找蛇紋人說說，讓你們安然離去應該是可以的。”
仲澤詫異地擡頭看向蛭虎，恭敬地問道：
“多謝前輩！”
“呵呵呵....兩位隨我來！”
蛭虎觸手向着仲澤二人輕輕劃過，隨後三人便出現在一處巨大的血坑旁。
仲澤擡眼就見不下數萬的各類蛇卵密集地排列在坑中，無數條血脈匯聚在這裡，從蛇卵之間緩緩流過。
“蛇紋人雖然討厭，但他們養蛇建塔的這套招數，用來對付我們確實很有效。”
“我在無事時，收集了一些蛇卵，培養了這麼一大池子，計劃着用他們駐守族地外圍。”
“只是培養數十年，這些蛇卵與預期的差異極大難以孵化，老朽思索良久，發現問題應是出在自身。”
“呵呵呵…我雖不能將身紋拓印給你，卻可任你觀察記憶此處斷層內佈置的脈絡。另外在拆塔時，族人們會全力配合牽引出血脈之紋，你可在旁觀看，能記下多少領悟多少在你自己。”
“要求麼， 你需要將所會的陣道傳承悉數授予我族一人，並帶其入門，還有就是將拆毀戰塔的詳細步驟方法也要一一記錄述明後留下，你看可行？”
仲澤聽完心裡稍微鬆了口氣，不過神色卻更加疑惑，於是問道：
“前輩實力卓絕，族羣血脈亙古久遠，應不缺陣道傳承纔是，爲何單單需要晚輩的粗淺之道？”
蛭虎深深嘆了口氣，目露沉思，半晌才說道：
“我龍蛭一族成也血脈，敗也血脈。”
“因爲傳承的緣故，我們無須修行，既可自然成長到巔峰，但也同時失去了悟的能力。”
“別說是參悟陣道，即使是領悟傳承之外的靈紋，也不可得。但是近百年一些小傢伙的出生，讓我們看到了不同。”
“族中雖有些陣籍，但多不成體系。”
“小友適逢其會出現在這裡，想來是先輩們早有指示。”
“所以纔想請小友來此幫忙，無論是何要求均可提，只需讓我那孫子蛭歡在靈陣一道入門即可。”
仲澤沉吟半晌，在金紋焦急的目光中，無奈應道：
“修行百技，陣道是極考驗天賦的一個，成與不成晚輩不敢打包票，但一定會盡力而爲。”
“龍蛭一族生性慵懶，而蛭歡卻似逆反天性一般，活躍異常。出生不久就能摸索着自行構建血池用以適應自身，天資聰慧遠超同年夥伴。”
“我相信他，也相信你。”
蛭虎說完，眼中飽含深意地又看了眼金紋，讓金紋心神一擰，不明所以下趕緊恭身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