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靈鬼坊所在這處峭壁之間的峽谷之深遠超仲澤所想。
河道之上的峭壁，只是其顯露在外的一段。
萬靈鬼坊的地面，地下河的兩側，是峭壁從地下伸出的一段平臺，更深處則隱藏在河道之中。
仲澤跳入地下河後向下游了近一千多米。
他躲開上方落下的碎石，雙手摳住巖壁突起的一處石塊，停立在一側的巖壁上，低頭望着漆黑不知深淺的腳下，滿臉凝重。
地底通道中有蘚類植物散出微光，可照亮周圍。
但在他腳下，沒有一絲光亮，如同深淵之口。他下潛到此處後，便再不敢往深處去。
他是築體後期，登高五層，靈力充沛，在水底待上三五日沒有任何問題。
仲澤感知着向這邊靠近的金紋，輕吐了口氣，沿着巖壁轉身向鬼坊外的方向行動。
他擔心蛇紋人追來，不敢在原地停留過久。
水中的巖壁與上方一樣，有着無數的壁穴。
壁穴幽深，偶有生物從中游出，大多實力不強。
仲澤在謹慎中，未將神識散開太遠，以免被未知生物察覺。他繼續走了不到一刻時間，神識中就感知到無數生物從沿途的壁穴中鑽出。
生物氣息弱小，最強的也未入階。
“蛇？”
毒蛇，全是毒蛇。
體型有大有小，數量足有百萬之多，只片刻時間，仲澤所在區域上下數百米的範圍遍佈蛇影。
在他感知中，身下千米外的壁穴中，同樣有無數毒蛇游出。
這些毒蛇眼中俱有紅綠之光，在水中游動迅速。
它們不放過任何一處，凡有生物被撞到，就會一擁而上。
不過炷香時間，水中遍佈血腥。
仲澤也被一羣毒蛇圍住，但他及時施展幻的迷惑之力，倒是未被攻擊。
只是他身週四處，全是毒蛇，又都是些沒有靈智的生物，迷惑根本無法長時間生效，被發現是早晚的事。
這些毒蛇行走各處，即便是藏身一處，隱匿氣息也無用。
再隱秘的角落，它們也會反覆游過去，如同掃蕩。
“既然尋死，正好給血海補充一番。”
仲澤見無處可躲，索性放出血身，同時身後展開血海虛影。
血海虛影有數十丈，將他圍在中間。
十一血身，分化數百血影，凝聚利刃，衝向蛇羣。
血身即便分出化身，也比毒蛇們強上數倍，又有天賦能力，一時間蛇羣死亡無數。
只是相比於聞着同類血味趕來的蛇潮，死去的只如九牛一毛。
仲澤一邊任由血身擊殺，一邊被蛇潮緩緩逼入下方更深處。
毒蛇並非只有一種，種類成千上萬。
部分蛇類不能適應深水區，漸漸留在了上層。
下方的蛇類體型更大，實力也強上許多，數萬之中就會有數條實力隱隱達到築體，不過數量要少了許多。
可少的那些，對仲澤來說並無區別。
此時已深入水下接近五千米，水中壓力之大，連仲澤都需要分出靈力抵抗。
可圍在他身旁的蛇羣，似無感一般。
隨着時間流逝，血身已經將分出的化身收回。
持續的廝殺，靈力、血氣消耗極快，雖被血海虛影籠罩，能夠隨時補充，但卻入不敷出。
此刻死去的蛇羣屍體遍佈仲澤身周，而在外面仍然有無數毒蛇不停地向內鑽，隱隱圍成一個千丈大小的蛇球。
仲澤在擊殺中，找準一處較大的壁穴，奮力帶着蛇球遊了進去。
隨後他將意識集中，迅速進入明態。
他一邊在壁穴中游走觀察，一邊隨手擊殺臨身的毒蛇。
半晌後，隨着一塊塊靈石、靈材被扔出，仲澤終於鬆了口氣，臉色稍微放鬆下來。
“幻威陣起！”
“棍獄陣起！”
“千器陣起！”
連續三個覆蓋整個壁穴，面積接近千米的靈陣，被仲澤激活。
感知着仍舊離他不遠不近的金紋，仲澤神色陰沉，他將血身喚回血海中休整，盤坐陣中，閉眼專心操控陣法攻擊。
以他如今對於陣道的理解，佈置的千器陣，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久未被他拿出的短劍，化爲萬千劍影，砍向遊動的蛇羣。
一個照面，陣中蛇羣就化作細小的肉塊，浮在水中，如同肉沫。
血海虛影適時旋轉，將流出的血液過濾收走，之後在外部蛇潮的衝擊下，水流將乾枯的肉沫帶至一旁，散於河中。
蛇潮洶涌，無窮無盡。
仲澤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條。
壁穴外的水中混合着厚達數百丈的血肉碎沫，陣中靈石也被他換了十數次，蛇羣攻擊仍然如舊。
他感知着在壁穴外徘徊許久的三股強大嗜血氣息，悠悠睜開雙眼，揮手將飄在身前的肉沫推開，看了過去。
三條一階後期的強大花蟒。
圍攻仲澤的蛇羣在三條花蟒靠近後，更加激動，衝擊之勢更強。
這幾條花蟒似乎頗有智慧，早早就來到此處，卻不靠近，只遠遠看着蛇羣攻擊。
直到此刻，在仲澤將靈石更換了十數次後，纔敢上前。
只是它們剛將身體探出蛇羣，六隻腥紅蛇瞳驟然一縮，驚懼中蛇頭一轉就要離開。
“走得了麼？”
百道棍影突然自混濁的血水中揮出，打在蛇身之上。
與此同時，仲澤幻真之力展開，在三蟒疑惑之際，數把短劍從兩條稍弱的蛇首刺入。
那條實力最強的花蟒，則在幻境中，被他強行烙下十數道印記。
醒來時，眼中迷茫，未再對仲澤發起攻擊，隱有臣服。
“看了這麼久，出來吧！”
花蟒被俘，可蛇潮的攻擊卻未停止。
操控蛇潮攻擊的並非這三條花蟒。
仲澤揮揮手，讓活下來的花蟒盤在身旁，扭頭看向壁穴外一處位置。
“你果然能感知到我的位置！”
金紋臉色難看地撥開蛇羣走了進來，神色不善。
“前輩說過，活着纔有希望。”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前輩因此而新生成人，所以在活下來時，前輩就應該知道的。”
仲澤說得不緊不慢，卻讓金紋的心不斷下沉。
“我也說過，若是再被奴役寧可自殺。”
“前輩說笑了，我答應過前輩，只要護我到芒城你自可離去。”
“今日若非情況着實緊急，晚輩也不會以這種方式留下信息告知，至於奴役一說，更無從談起。”
金紋知道仲澤所言非虛，這段時間也確實未對他有強硬要求，臉色稍緩。
他看着周圍數百丈肉沫形成的這片混濁接近泥漿的河水，心中忍不住一顫，他立時明白，仲澤行事比看起來要更果斷心狠。
“我定會將仲少爺安然送至芒城，只望仲少爺信守承諾。”
“前輩放心，在下既已答應，自不會失言。”
仲澤頓了頓，伸伸腿站起身來走向一旁，揮起靈力將他身周肉沫清走一片後，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剩下的蛇羣就有勞前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