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天閣主長嘯一聲,躍上雲霄,手腕一抖,三劍直下。
第一件劈靈澤,第二劍護十惡不赦陣,第三劍攻擊跟隨而來的如意殿衆。
三劍劈完之後,他折身就跑,毫不戀戰。
但靈澤好不容易遇到這強盜頭子,哪裡又肯放過他,自然是追上去,一陣狂轟亂炸。
二人打得難捨難分,半座樞陽山被削爲平地。
南山道尊神色複雜地看着這一幕,幾次想要出手,又停了下來。
“爲什麼不動手?”
殊華從他身後不遠的地方走出來,說道:“你不是痛恨極了這世道,想要把整個南山道全部毀掉嗎?”
南山道尊緊張地看着她:“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要動手了!”
“???”殊華不明所以,行兇的明明是他,爲什麼搞得她更像是兇犯?
南山道尊緊張地往後退,直到被一棵參天巨樹擋住,退無可退,他才停下來,背脊緊緊貼着樹幹,看着她很小聲地說:“你會吃人,很可怕。”
吃人?
殊華想了想,明白他是看到自己剛纔反擊滅天閣主時乾的事了。
南山道尊只是一道神魂,而且不算強大,所以很害怕被她吸光靈力。
但是真的,作爲一名想要毀滅整個南山道的人,膽子也太小了。
難怪他之前一直在說自己軟弱沒本事。
殊華努力讓自己顯得親和無害:“您誤會了,我對您沒有惡意,相反,我是來謝您的。”
南山道尊警惕地道:“爲什麼謝我?”
殊華道:“您是樞陽山的主人,我沒猜錯的話,幾千年來,您應該已經差不多和它融爲一體了吧?如果剛纔您想要我死,我不會這麼容易逃出生天。”
悄悄探出根鬚潛入土中、成功尋找到第十具屍體,還可以說是趁着他情緒激動、放鬆警惕而僥倖得手。
但在滅天閣主趕到後,她在山林中奔逃卻沒有受到絲毫阻攔,還能得到那些碎魂的幫助,只能說明,南山道尊放了她一馬。
“爲什麼呢?”她很直白地道:“因爲我和您的女兒同名嗎?”
“殊華……殊華……”南山道尊毫無預兆地大哭起來,“爹爹的心好痛啊!爹爹對不起你!”
他哭得太過悽慘大聲,殊華猛地捂住了胸口。
好痛!胸口一抽一抽的,痛得小雨滴都跟着抽起來了。
她十分懷疑他用音波攻擊了她,畢竟她剛纔和滅天閣主對戰,已是受了重傷,這會兒就是強弩之末。
但她不敢露怯,只能假裝隨意地靠在一塊山石上,苟延殘喘着,佯作鎮定。
“不要哭了,我曾經去過你女兒活着時的幻象之中,她並不怪你們,也不只是因爲責任才和靈澤在一起。”
南山道尊果然停止哭泣,狐疑地看着她:“殊華的活着時的幻象?你別騙我。”
殊華簡要地把蟲尾山的事說了一遍。
“您的女兒,是真心愛慕靈澤神君的,靈澤神君也是真心喜歡她。只能說,他們之間走到最後那一步,是造化弄人。”
因爲看到對方還是不怎麼相信,她便道:“還是不信?那我問您,您女兒是不是有個名號叫作山海之星?”
這是她夢裡的事,也是一直以來的疑問,正好趁這個機會提出來。話音剛落,就見南山道尊猛地朝她撲上來。
“你要幹什麼?!”
殊華嚇了一跳,立刻舉起開山巨斧,放出根鬚,張牙舞爪地威脅道:“離我遠點兒!不然我真的動手了!”
此時此刻,虛弱的她也很害怕他呀!
“確實是她呀!”南山道尊紅着鼻頭道:“我不是想對你怎麼樣,我是太思念殊華了。你只是和她同名,我也捨不得傷害。你在幻境中,可曾見到她思念爹孃啊?”
“當然思念啦!”殊華很爽快地回答,“她可以捨棄一切救助南山道的萬千生靈,又怎會不愛自己的爹孃呢?”
幻境展示有限,不可能那麼細緻,但她覺得,只要沒有感受到怨恨,那就是想的。
南山道尊又是一陣嗷嗷大哭。
殊華的胸口又開始悶痛,她大聲喊道:“不許哭!你再用音波攻擊我,我就真的要動手了啊!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換了別人,脾氣可沒我這麼好!一定會殺掉你!”
僅僅只是毀掉十惡不赦之陣是不夠的,要徹底淨化一塊怨濁之地,必須把最深處的根源去掉。
比如,蟲尾山的根源是皽蟲的蟲魄,樞陽山的根源則是南山道尊。
從他和滅天閣主合作,設下十惡不赦陣時,他就已經淪爲魔物,理該被清除。
但她真的不想殺他,她相信靈澤也不會想要殺他。
最好的辦法,就是化解他胸中的怨恨,讓這件事能夠得到一個圓滿的解決。
然而南山道尊不聽勸,哭着哭着還小孩兒一樣地坐到了地上,蹬腿。
“憋哭了!”殊華忍無可忍,爆喝一聲,傷口都崩裂了,於是更疼。
她撫着痛得不行的胸口,無聲嘆息,這種性格……居然能夠生出那樣剛強果敢的女兒。
不過,算了,倘若不是這種性格,她剛纔只怕也會死得硬邦邦的。
“呃……”南山道尊嚇了一跳,終於停止哭泣,紅着鼻頭,眼淚汪汪地看着她。
“其實,我覺得,你好像我家殊華啊,不止是名字一樣,脾氣性格也像。
山林裡的碎魂也一樣地喜歡你,她從前,經常和它們玩……只是,你比她兇多了。
還有,我沒有用音波攻擊你,我做不到……我修爲很差的……”
“那你有沒有蠱惑過我,想讓我產生幻覺?”
“沒有啊!我做不到,好多功法我都學不會……”南山道尊的臉色已經可以說得上是羞恥了。
“那麼,我剛進山的時候,也不是你搞的事,說什麼殊華,你回來啦?”
南山道尊否認得更快:“我那會兒又不知道你叫什麼。”
殊華陷入沉思中。
如果不是音波攻擊,那就是她確實爲他難過,同情到胸痛的地步。
這很不正常,畢竟她沒有心,平時就算覺得誰可憐,也不至於幾次三番胸痛難忍。
她隱隱有一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