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道：“不是三大宗的，也不是魔宗六道的。”
徐青蘿好奇道：“既不是三大宗，又不是魔宗六道，那天下間還有什麼南監察司害怕的宗門？”
法空笑了笑。
徐青蘿不解的道：“師父，難道除了三大宗與魔宗六道，還有更厲害的宗門？”
“天下的宗門何其多，可謂數不勝數，所謂大澤有龍蛇，一些實力強橫，名氣卻一般的宗門怎會沒有？”法空道：“有很多宗門都是不求名聲，埋頭髮財，你若以爲天下頂尖的宗門只有這兩者，可就太小瞧世間英雄了。”
“那這兩個傢伙的宗門很強？”徐青蘿道：“難道比魔宗六道任何一道都強？”
“人數可能不足，實力也不如，但是難纏程度嘛……”法空搖頭道：“這兩個要是死了，會有不少南司衛倒黴。”
“和尚，那要提醒他們一聲嗎？”楚靈問。
法空笑了笑：“殿下你覺得我們說這個，他們能聽得進去？……還是趕我們的路吧。”
“師兄……”法寧露出擔憂神色。
他覺得還是應該通知一聲的。
至於提醒之後他們會不會聽，能不能聽得進去，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可如果不提醒一聲，自己心裡總會懷着芥蒂。
法空道：“師弟，你想告訴他們，那便去吧。”
“多謝師兄。”法寧忙合什一禮，飄飄而去，魁梧壯碩的身子宛如一片羽毛隨風漸漸遠去，看似緩慢，其實眨眼間不見蹤影。
徐青蘿輕聲道：“師父覺得沒用？”
“嗯。”法空頷首。
“……應該有點兒作用吧？”徐青蘿小聲的道。
師父幾乎算無遺策，卻不可能每一件小事都看得精準，一點兒不出錯的。
如果提醒一聲，這兩人的宗門有問題，他們難道就不放在心上，不小心一點兒？
換了任何一個正常之人，都會小心一些吧？
法空搖頭：“南監察司現在正處於膨脹期，綠衣內司與綠衣外司合併，他們會認爲是他們勝了，然後再無對手，會有目空一切的氣勢。”
“……是。”徐青蘿輕輕點頭。
法空道：“這般情形下，別說不知名的宗門，便是魔宗六道也不被他們放在眼裡的，甚至會蠢蠢欲動，巴不得這兩人的宗門更厲害一點兒，才能讓他們大展身手，打出威風來。”
“會這樣？”徐青蘿蹙眉沉吟。
法空看向楚靈。
楚靈道：“他們聽不聽是他們的事，我們說不說是我們的事，說了他們不聽，那便是自尋死路，怨不得我們。”
“正是。”周雨輕輕點頭。
她同意這個觀點，行事但求無愧我心。
法空笑了笑。
各人有各人的觀點與想法，他不會去勉強。
自己只是過客而已。
冷眼觀世間，笑看風雲起。
法寧魁梧壯碩的身子輕飄飄追上來。
徐青蘿忙笑道：“師叔，他們聽進去了嗎？”
法寧撓撓頭，搖頭苦笑：“恐怕……”
徐青蘿道：“覺得師叔你大驚小怪？”
法寧緩緩點頭。
他們聽到自己的警告之後，露出古怪笑容，還一臉玩味的神色，好像聽到什麼好笑之事。
法寧只是憨厚善良而不是愚蠢，看他們這模樣，便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在他們看來是輕視，是小瞧了他們。
“那便算了，走吧。”法空道。
法寧嘆口氣，點點頭。
——
月光如水，他們在月光下疾行，迎面的風漸漸變得寒冷，霜氣開始落下。
“師父，我們要一直趕路嗎？”徐青蘿不解的道：“不着急吧？”
“隨你們。”法空道：“你們想趕路便趕路，想歇着便歇着。”
“那我們找地方歇一晚，明天再趕路不遲嘛。”
“正是正是。”楚靈積極響應。
“咦，那邊有個廟。”周雨朝遠處一指，他們看到遠遠一簇火光，是山間一座廟的火光映出來。
衆人加快速度，來到這座山神廟跟前，看到了裡面有熊熊的篝火。
這座山神廟已經破敗不堪，大殿的門都沒了，能直接看到殿內的山神像已經破了一半，只剩下一半的泥胎。
胎身的彩漆還殘留着幾分，不見供桌，泥胎前的空地上燃燒着一堆篝火。
篝火旁坐着六個男子。
這六個男子看衣衫是兩撥人，一撥身穿黃衫，另一撥身穿綠衫，涇渭分明的分坐左右兩邊，一起面對着篝火。
劈啪聲中，篝火熊熊燃燒，驅趕夜晚的寒意，跳躍的火光映亮了一張張臉龐。
法空一行人來到殿外的時候，兩撥人同時扭頭看過來。
他們在看到徐青蘿他們三個孩子與法空四個大人時，目光只是探索的轉了轉，臉色沒什麼變化，仍舊沉肅端儼。
法空他們看起來並沒有威脅，太陽穴既不高鼓，雙眼也沒有精芒閃爍，不像是高手。
徐青蘿上前抱拳道：“幾位前輩，我們趕路疲勞，想進來歇一歇腳，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她說着話，大眼睛露出懇求神色。
周陽暗自撇嘴。
林飛揚原本想說話，聽到徐青蘿這麼說，便住了嘴，笑眯眯看一眼徐青蘿。
“四海皆是兄弟，幾位不必客氣，幾位過來坐吧。”一個黃衫中年沉聲道。
“多謝前輩。”徐青蘿頓時嬌笑：“還沒請教前輩尊姓大名，小女子徐青蘿，大雪山金剛寺記名弟子。”
“大雪山金剛寺？”這話一落，訝然呼聲接連響起。
原本神情漠然的衆人臉色一肅，不由的坐直身子，神情與氣勢頓時就變了。
他們的目光落在法空與法寧身上，尤其在光頭上轉了轉。
徐青蘿一指法空，笑盈盈的道：“我師父便是金剛寺弟子，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法空合什，平靜說道：“貧僧法空。”
“貧僧法寧。”
“法空大師，法寧大師，失敬了。”兩幫人紛紛合什還禮，站起身來。
徐青蘿衝楚靈挑了挑細長眉毛，得意洋洋。
人的名樹的影，大雪山金剛寺的名頭果然夠用，往後行走武林，靠着師門名聲就能橫行。
楚靈一臉驚奇。
她沒想到他們這些武林豪客竟然變臉如此之快。
個個太陽穴高鼓，雙眼精芒閃動，一看便知道修爲不俗，氣勢不凡。
在徐青蘿剛開始的時候，個個神情儼然，一派高手風範。
但在聽到了徐青蘿報上的名號之後，他們的矜持自傲頓時蕩然無存，馬上便換上了恭敬之色。
大雪山金剛寺的名號真有這麼大的威力？
兩幫人先前還有暗自較勁，互相別苗頭的心思，此時忙起身互相擠了擠，讓出一塊區域供法空他們坐下。
法空與法空合什道謝，沒有客氣，坐了下來。
徐青蘿靠着法空會下，林飛揚則坐在另一側，恰好與法寧一左一右擋在兩頭。
坐下之後，篝火熊熊之中，衆人的氣氛變得溫煦，不復先前的冷清。
原本一直緊繃着的臉龐個個露出笑容。
一個黃衫中年笑眯眯的道：“大雪山可謂是神秘莫測，強橫絕倫，我等心嚮往之，今日有幸得見，真是造化！……大師不知從何而來？”
“神京。”法空微笑道：“諸位施主不知欲往何處去？”
“巧了，我們是去神京。”一個綠衫中年男子笑道：“大師從神京來，可知道南監察司？”
法空點頭微笑道：“南監察司？剛剛成立，便如日中天，怎能不知。”
“我們便是去往南監察司，想要做個南司衛。”
“這卻是一個好去處。”法空點點頭。
“大師也覺得這是好去處？”
“難得的好去處。”
“那大雪山可有高僧加入南監察司？”
“這個……”法空搖頭：“現在還沒有。”
“大雪山爲何不加入呢？”
“貧僧只是尋常弟子，只知奉命行事。”法空搖頭笑道。
發問之人也不好意思的笑笑，忙轉開話題：“大師覺得我們加入哪一司哪一丞好？”
法空如此年紀，雖然穿了袈裟，應該有點兒身份，可畢竟年紀太輕，不能做主。
問他大雪山弟子爲何不加入南監察司確實是爲難他。
法空沉吟道：“東丞應該最需要人手吧？剛剛被綠衣內司殺光，現在應該需要補充人手。”
“殺……殺光？”衆人頓時驚愕。
法空笑了笑，看向徐青蘿。
徐青蘿頓時接過話頭：“諸位前輩難道還不知道神京發生的南監察司與綠衣內司的衝突？”
衆人搖頭。
“那我跟你們說說……”
徐青蘿娓娓道來，繪聲繪色，聽得衆人臉色連變，神情變得嚴肅下來。
他們原本覺得加入南監察司之後，搖身一變，便成了南司衛，威風八面，行事底氣十足。
萬萬沒想到，加入南監察司之後竟然如此兇險，動輒有被滅之危。
現在雖然兩個衙門妥協，可誰知道還會不會使絆子。
他們一時之間面面相覷。
徐青蘿笑嘻嘻的道：“不過現在應該沒關係了，皇上震怒，綠衣司跟南監察司不敢再亂來的，能消停一陣子吧，是不是，師父？”
“嗯。”法空頷首。
林飛揚道：“我估計消停不了太久，南監察司會越來越咽不下這口氣的。”
他們這一次算是重挫，即使綠衣內司兼入綠衣外司之中，好像受罰更重。
可那麼多南司衛被殺是不爭的事實，這會成爲南監察司上下的恥辱，南監察司越強，他們越會無法忍受這種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