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陳青與蘇儀在狻猊部一棵古松下對坐,紅泥小火爐溫茶。
茶香寥寥間,二八年華的侍女素手分茶。
陳青端起茶杯,吹拂片刻,飲下一口,“不知蘇兄所說的,是何事?”
蘇儀揮手讓侍女下去,溫和笑道:“此事倒也不難,聽聞九幽神女現世,要在道源之地召開一場論道大會。”
“我有一暗疾,需要九幽神女出手才能醫治,所以迫不得已只能走一趟。”
“非是我狻猊部實力不夠,乃是我身有暗疾,若是遇到其他人尋釁滋事,難以招架。”
“若是青墟道兄願意幫我打退那些尋釁滋事之人,讓我如願見到九幽神女,莫說是二十縷,便是三十縷,我也願意奉上。”
蘇儀伸手入袖,取出一盞琉璃燈,在燈中發光的不是別的,而是一道九色光華纏繞而成的大道氣息。
他將這道氣息放在陳青面前,“初次相見,這一縷九雷紫霄氣,我便贈與青墟道兄。”
陳青伸手拿起,被眼前這九雷紫霄氣的神異模樣吸引,他的本命蠱如今需要的,都是這般寶物嗎?
“青墟道兄不用急着回答,可在我這裡先住上幾日。”
“三日後我纔會啓程。”
陳青一把拿過九雷紫霄氣,“事不宜遲,還是儘快出發吧。”
什麼九幽神女,白骨大聖,遲早都是要見的,不如趁早見了,也能摸個深淺,知曉底細。
蘇儀拍手大喜道:“青墟兄不愧是山中君子,有魄力!”
“既然如此,我便去清點九雷紫霄氣,帶上之後,明日我們便出發!”
事情敲定,陳青這才問道:“這九幽神女到底是什麼來歷,居然有這麼大的面子?”
蘇儀道:“黃泉之上便是九幽,那是最接近死界的地界,九幽聖府便是坐落在此處,獨享其中造化。”
“九幽聖府最爲靠近黃泉死界,所以對於生死之道的造詣極深。”
“她門中的妙法,傳聞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便能救回來。”
“還有妙法,可使人死氣纏身,被天地誅滅,手段通神。”
“生死存於一心之間,要說這南黎,那家對於生死大道掌握的最深,便是九幽聖府了。”
“而這一次,她之所以有這麼大的面子,還是那塵世之主再現的原因。”
“九幽與死界極近,這個時候她又突然出現,自然有的是人給她面子。”
休養了一天,嘗過了狻猊部的各種美食,第二日清晨一早,陳青便是和蘇儀一同登上狻猊寬闊的背,向着道源之地出發。
狻猊不愧是堪比玄鳥的靈獸,甚至比玄鳥更強,日行兩千裡,不過三日間,便是行地六千里,來到了一座大城。
說是城,卻是不設城牆,唯有一塊道碑。
上書二字:道源。
而且更奇特的是,這塊足足有三丈高的道碑,是被馱在一隻巨大的烏龜身上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霸下。
但是看模樣,跟典籍描述的不太相似。
仙霧繚繞間,蒼天上不時有幾個道人騎着仙鶴路過,穿雲而過,談笑宴宴。
遠處傳來一聲聲熟悉的叫賣聲,各色身穿道袍的道源之地弟子談論着什麼,並肩走過。
這讓陳青想起了從前,那時,人間歡喜。
他和師兄弟們,也是這般。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這便是大勢力嗎?
有朝一日,我陳青也要建立這樣的宗門,無任何人敢來冒犯!
大丈夫當如是!
他可以,我陳青也可以!
就在陳青生出一股豪氣之時,那揹着石碑的巨龜忽然朝着他看來,低下馬車大小的腦袋,蹭了蹭陳青。
陳青也是心生喜意,伸手在大龜的頭上摸了摸,伸手入袖,摸出自己沒吃完的三顆雷羽靈果,塞進了大龜的嘴裡。
吃到了美味的果子,大龜眼中露出了一絲愜意。
龜殼邊緣一陣顫動,從彷彿一體的龜殼上,一條黑色的大蛇爬出來,也是討好地看向陳青。
陳青苦笑一聲,“也好,便也給你三顆!”
拿出曾經隨手摘下沒吃的靈果,陳青塞進黑色的大蛇口中。
黑色大蛇吃下之後,扭頭從自己身上拔下了一片漆黑如同墨玉的鱗片,放在了陳青的手裡。
蘇儀驚奇道:“青墟兄,這可是道源之地的看門靈獸,相傳已經睡了有三十年了,今天卻是因爲你甦醒了過來!”
遠處的道源之地的弟子,看到這一幕,也是吃了一驚。
待得他們來到靈龜附近,靈龜和黑色大蛇已經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模樣,恍若雕塑。
一個二十三歲的道源之地弟子道:“靈龜真的醒了?”
“還是我看錯了?”
“我嚴柏良活了二十三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靈龜睜眼!”
待得他看到陳青手中如同墨玉的蛇鱗之後,他這才道:“看來是真的了!”
他小步上前來,拱手道:“靈龜已經活了三千多年,乃是有靈性的,可以溝通天地,通幽冥。”
“靈龜甦醒,還贈與了閣下一枚蛇鱗,那閣下便是我道源之地的貴客!”
“還請隨我進道源之地,好生招待貴客一番!”
這小道士身穿一身青黑色道袍,左手一柄拂塵,右手行了一禮。
周圍的其他道士都還在嘖嘖稱奇,很多人活了幾十年都沒見到他們家靈龜動過,今天倒是因爲陳青到來見了。
“以前一直覺得是雕塑,師父長輩是騙人的,今日才知道,居然是真的!”
“真的活了三千年了嗎?”
“那該是什麼修爲啊?”
這些小道士時不時看向陳青,也是覺得與陳青有緣。
跟着嚴柏良走進道源之地,“兩位也是來參加九幽神女的論道大會的吧?”
蘇儀道:“自然!”
嚴柏良道:“外面的客棧都已經住滿了,不過二位不用擔心,這位道友既然是與我道源之地投緣的,便在我們道源之地住下。”
蘇儀看了陳青一眼,眉頭微微一挑,還好把陳青也帶了過來。
走進道源之地,走過一處處精美的樓閣,陳青和蘇儀來到道源之地主峰前,入目便是一條千層石階。
這石階其險無比,到不像是用來走路的。
嚴柏良介紹道:“貴客還請小心些,這石階之所以兇險,便是祖師要告訴門下弟子,一步行一步險。”
“修行之路,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謹慎!”
陳青小心走在路上,只覺得對道源之地倍感親切。
這纔是真正有底蘊的仙家宗門!
之前的陰鬱情緒,也是一掃而空。
由嚴柏良帶着登上山頂,可以看得到四處都是古樸的建築,上面有着太古文字,也有着神文,居然是一個從太古年代屹立至今的宗門!
亭臺樓閣,一步一景,每走一步都有全新的變化。
走過三十三步,便是見過了春草夏花秋實冬雪四季景色。
“着實神妙!”
便是陳青也忍不住發出了感嘆。
在嚴柏良的指引下,他們在一處環境清幽的客房住下,其中蒲團,亭子,鼎爐,各色劍器,應有盡有,可謂是真的當他們是貴客。
兩人不過在亭子中坐了片刻,門外嚴柏良便是再次進來,手中捧着一個茶盅。
“有幸兩位貴客駕臨,門中大師兄賜下一盅淨火灼心茶。”
“小道也是沾了兩位的福氣,纔有機會嘗一嘗這淨火灼心茶。”
蘇儀聽得此語,連忙讓出一個座位來,“還請小道長速速烹茶!”
嚴柏良上前,以靈泉作水,手中浮現一縷三色火焰,開始燒水。
蘇儀介紹道:“青墟兄你可真是好福氣,這淨火灼心茶,道源之地可是從來不賣的,只有在這裡,還必須是貴客纔有資格品嚐!”
“此茶乃是寶藥,百年纔有幾斤而已!”
“淨火灼心,可焚燒身上業障,殺伐血氣,靜心寧神,穩固道心!”
“說是仙茶也不爲過!”
“今天,還是有伱,我纔有此福氣!”
茶香很快傳來,不過半刻鐘,嚴柏良分出三盞茶,陳青端起一看,茶水清澈,泛着微微的靈動紅色。
茶湯中間,明明是茶水,卻是有一縷手指粗細的火苗。
見蘇儀已經迫不及待的一口喝下,陳青掃了一眼那嚴柏良,也是飲下,陳青這纔不遲疑,一口飲盡。
茶香飄蕩在脣齒之間,餘韻悠長,整個人卻是變得空靈起來。
從他的身軀之上,濃郁的血氣瀰漫而出。
一道道有着手臂粗細的血氣瀰漫而出,傾斜在地面上,而後消散在天地間。
冥冥之中,陳青感覺自己之前吞了曹安寺魂魄的後遺症,也是瞬間好了。
沒有什麼記憶混亂,也沒有什麼難受,身上更是少了那股莫名的恐怖氣息。
他看向蘇儀,身上不過溢出幾道殺伐血氣而已,看來此人並不經常殺人。
蘇儀看到陳青身上溢出的濃郁殺伐血氣,也是微微一驚。
可又想到陳青乃是被玄鳥部招募的,之前的一身本事本就是殺出來的,便也不奇怪了。
可當兩人看到嚴柏良身上那如同瀑布一般傾斜而出的殺伐血氣之後,頓時雙眼微微放大。
陳青身上的殺伐血氣,最多算是如同小溪流一般溢出。
而嚴柏良身上的,比陳青還要濃郁了數倍!
這小道士,不簡單啊!
嚴柏良尷尬道:“山下妖魔多,小道常年下山斬妖除魔,所以身上殺孽重了些,讓兩位貴客見笑了。”
在山上住了兩天,因爲是第一次進入道源之地這等寶地,兩人也是沒有下山去遊歷,反而就是在道源之地四處遊玩。
見了不少,倍感驚奇,看這些小道士做早課,也是受益良多。
到了夜裡,兩人結伴下山,纔到山下,便是看到前方人山人海。
其中不乏築基修士,但畢竟是少數。
更多的還是前來看熱鬧的煉氣境修士。
只聽遠處響起河流奔騰的聲音,伴隨着寥寥琴音笛聲,一條十丈寬的玄黑色河流奔流而過。
在河流之上,有着一艘三層樓船緩緩而來,屋檐角都是掛了米色的四角燈籠,上面繪畫着不同的神秘女相。
大船在一方草地上停住,玄黑色的大河卻是沒有停止奔騰。
看着這莫名奇怪的奔流而過的大河,陳青忽然覺得有幾分熟悉。
比起白骨長河差多了,卻有一絲相同的意蘊。
他好像可以靠着自己的本命蠱,以掌控大地之力微微掌控。
山河他都是可以掌控的,海卻不行。
靠着那股莫名的聯繫,好像掌控的力度還不低。
見到這大河攔住了前往那樓船的路,頓時有修士道:“九幽神女這是何意?”
“爲何用大河攔住我等?”
“這是玄冥河,若有人想要度過,必須要有搬山之力!”
“傳聞行走在玄冥河上,身上若有大山壓頂,修爲不夠的,可過不去!”
從人羣中走出一個頭戴玉冠,插着兩道孔雀翎,身穿鳳翔鎏金甲,劍眉星目的年輕人,“呵,這都不明白?”
“九幽神女何等絕代風姿,也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輕易能夠見到的?”
“這是設給我們的考驗,若是連這河都過不去,豈有資格與九幽神女坐而論道?”
這年輕人道完,周邊便是有不少人認出了他來,“是太昊部的少君!”
“昊承劍!”
“這個小瘋子怎麼也來了?”
昊承劍扭頭看向人羣,如同蒼鷹掠視般掃過,“誰說小瘋子三個字了?”
那人身旁的其他人頓時避讓開來。
態度很明顯:別濺我一身血。
昊承劍如同利劍般的目光落在那散修身上,待得他仔細看過之後卻是露出了失望之色。
“呵,居然只是個煉氣境!”
“看在你只是煉氣境的份上,我今日放你一馬!”
“若你是築基,我必定要擰下你的頭來!”
昊承劍道完,便是飛身躍起,一步踏在前方的玄冥河,不過數十步間,便是輕鬆渡過。
有人見昊承劍輕鬆渡過,有一位築基中期也想要試試看,剛踏入玄冥河一步,便是被浪頭打落在河中。
三息後,被下一個浪頭丟了出來。
他很是慶幸,恭敬拱手道:“多謝九幽神女饒命!”
道完,便是灰溜溜地走了。
陳青正想着要不要裝的艱難一些過河,耳邊卻是傳來蘇儀滿是歉意的聲音。
“額,青墟道兄,我身有暗疾,無力過河,青墟道兄可有法子助我過河?”
陳青:.
真是想低調點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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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忘了定時了,發早了,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