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中天,風卻一點都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颳得整個夜空空淨的好似一塊墨藍色的水晶一樣。
今天恰逢月中,滿月的光華照耀的天地一片明淨,連點點星光都隱去不見。
就在這好似白晝一般的夜裡,燕都城中正在進行一場慘烈的廝殺。
“燕溪照,你難道非得趕盡殺絕嗎?”韋天霖忍不住吼道。
曾經高高在上的他,此刻也沒有了以往的意氣風發,渾身傷痕累累,狼狽不堪。
燕溪照卻懶得跟他廢話,只是揮了揮手。
霎時間,她身後的這支軍隊便如潮水般涌了上去。
韋天霖面現絕望之色。
此時他身邊的護衛已經所剩無幾。
儘管燕溪照這邊的人同樣損失慘重,但相對來說還是有着壓倒性的優勢。
所以面對衝來的軍隊,韋天霖回想起之前的野心以及眼前所面臨的絕境,只能無奈的長嘆一聲。
“天不絕大燕,非我之過。”
說完韋天霖拔出劍來便自刎當場。
他死之後,僅剩的這些護衛卻並沒有投降,反而大喊一聲。
“家主!”
而後便雙眸赤紅的衝了上來。
雖然這些人都抱着必死之心,可無比懸殊的實力差距還是很快便令他們死在刀劍之下。
僅僅一個衝鋒,韋家家主韋天霖及其手下僅存的精銳便全部身死。
這個傳承百年之久的頂級世家,就此宣告滅亡。
燕溪照看了眼地上的死屍,最終一揮手,“下一家。”
這一夜,包括韋家林家在內,數十個豪門世家被徹底抹去。
玄陽宗宗門被破,大半長老被殺,這個曾經煊赫一時的頂級宗派,就此宣告除名。
而伴隨着舊的秩序的毀滅,新的英雄往往便會應運而生。
比如這一夜,刀斬謝天峰的趙崖便是名聲大噪,連帶着他的師父陸鼎泰也被世人所記住。
但最耀眼的還要數燕溪照。
因爲她幾乎是在近乎不可能的情況下絕地翻盤。
這也讓很多人感嘆大燕氣數未盡,不然怎麼會出現燕溪照這樣的天才人物。
趙崖並不知道這些紛擾,此時的他正在做着跟燕溪照差不多的事。
所不同的是,燕溪照是在明處殺人,趙崖則是在暗地裡追擊。
燕都城外。
封容慌慌張張的跟着極樂教主往外跑去。
“教主大人,我在外面還藏有一大筆錢財,您可不要丟下我不管啊!”封容生怕這極樂教主再把自己給丟下,因此苦苦哀求道。
“放心吧,我要是打算丟下你不管,怎麼還會來皇宮之中找你呢?”極樂教主解釋道。
可封容還是有些不放心。
因爲對於自小便被極樂教買來,專門培養着做勾引高官顯宦的工具的封容來說,極樂教這些人到底什麼德行她簡直再熟悉不過。
這些人是毫無底線可言的,爲了利益出賣自己的父母都不會有絲毫猶豫,更何況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了。
所以她纔會一再聲明,說自己在外面還藏有一筆財富,爲的就是讓極樂教主不要丟下自己。
極樂教主此刻也有些鬱悶。
本來以爲攀上韋家這棵大樹,自此之後自己以及極樂教便能飛黃騰達了。
可萬萬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玄陽宗和韋家居然敗了,而且敗的慘不忍睹。
當時這位極樂教主便知道情況不妙,因此連面都沒敢露,直接就跑了。
但他沒有直接走,而是跑到皇宮之中找到封容,打算先殺了這個人再說。
畢竟她要是落入燕溪照等人的手中,肯定會供出極樂教還有自己來。
那自己豈不是危險了麼?
而只要殺掉她,那一切罪責便都能推到韋天霖身上了。
可這個封容也不是傻瓜,一見極樂教主殺氣騰騰的闖進來,立即就明白,外面的情況顯然不太妙,於是立即將自己這段時間搜刮來的財富都獻了出來,同時還說自己在宮外還有埋藏的寶貝,只求保住一條性命。
這番話打動了極樂教主。
現在燕都城的基業肯定是毀了,要想東山再起,必須要有大量的財富做後盾。
爲此極樂教主改變了主意,帶着封容便趁亂跑出了燕都城。
此刻,距離燕都城已經有十幾裡的距離,雖然還是能看到沖天的火光,但喊殺聲已經聽不到了。
直到這時,極樂教主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正打算停下腳步好好盤問一下這個封容,她那筆錢到底藏在什麼地方了。
可就在這時,他只覺眼前一花,然後便看到面前出現了一道身影。
一個極樂教主做夢都不想見到的人。
“趙……趙……。”他甚至都說不出完整的話了。
趙崖對此卻只是微微一笑。
“跑的倒是挺快,要不是我發現的夠早,還真就被你們給跑了。”
“趙崖,你我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能否給個面子,放我一條生路?只要你高擡貴手,我這有十萬兩金票奉上。”
形勢比人強,極樂教主打算花錢保命。
可趙崖根本不給他這個面子。
“不行!”
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後,趙崖隨即便衝了上去。
一盞茶後。
趙崖往燕都城而去,一邊走一邊琢磨從極樂教主嘴裡撬出來的情報。
極樂教大半的精銳都隨着這一場戰鬥而折損了。
再伴隨着這個教主的死去,極樂教算是名存實亡,就算有幾隻小蝦米僥倖存活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了。
想到這,趙崖不由長出一口氣,然後懷揣着從極樂教主和封容身上搜刮來的十幾萬兩金票,迅速的返回了燕都城中。
剛一回京兆府,就見蘭唐和蘭青山這對爺孫已經護送着醉兒平安歸來了。
原來在回燕都城之前,趙崖怕遇到什麼危險,於是便去了一趟蘭家鏢局,讓他們爺孫二人親自保護着醉兒在後跟隨。
並告訴他們,等都城戰事平定之後再進城。
這一戰雖然慘烈,但好在結果是好的,一切最終都塵埃落定。
趙崖沒去見商靖川,因爲他知道此時的商靖川一定忙得焦頭爛額。
他直接來到後衙一處小院中,來見師父陸鼎泰。
見面後的第一句話,陸鼎泰沒打聽趙崖去做了什麼,反而直接問道。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化外之地?”
“我本來的打算就是將燕都城的事情處理完畢後便回雲霄郡見您,然後便起身去化外之地。現在您來了,倒省的我回去了。”趙崖說道。
陸鼎泰點了點頭,“好,以你現在的實力,去化外之地宜早不宜遲,因爲要想開脈,只有化外十三宗這種級別的大宗門纔算不耽誤你。”
對於如何開脈,陸鼎泰並不瞭解。
畢竟當初他離開化外之地的時候才只是個四境而已。
所以此時的他,最擔心的就是趙崖再因爲一些瑣事耽誤了以後的修煉。
對此趙崖心知肚明,不由暗自感嘆。
陸鼎泰對自己真是沒得說。
光是爲了自己千里迢迢來到燕都城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這句師父沒白喊。
想到這,趙崖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微笑道:“師父,您可知道我這次出去了二十多天,是去做什麼了嗎?”
“去做什麼了?”陸鼎泰問道。
趙崖這纔將自己如何從傅霆元手中繳獲藏寶圖,又是如何找到蛛絲馬跡,然後前去萬壽郡,深入萬獸山,最終找到東王遺藏的事情大致講述了一遍。
當然,這裡面的很多細節趙崖都沒講明。
尤其最後獲得的那本吞星真力秘本,趙崖更是語焉不詳。
並非不信任陸鼎泰,實在是這裡面涉及到了更爲玄妙的元海境,這種事最好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容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即便如此,陸鼎泰也是聽得目中異彩連連。
尤其當聽到傅東君爲求突破,不惜閉死關,最終遺憾而終的時候,他不由爲之扼腕嘆息。
“此人算得上是一名真正的武者,就是結局有點可惜了。”
“是啊,不過我從這處墓穴的牆壁上,看到了一些這位傅東君前輩對武道的闡述,尤其對如何開脈,如何培養真力之基,這位傅東君前輩講解的十分詳細。”
陸鼎泰來了興致,但卻沒有追問。
因爲哪怕趙崖是自己的徒弟,可這個秘密是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的,自己也不好意思張嘴就問。
趙崖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因此笑道:“師父,你我師徒之間還需要這麼客氣嗎?就算您不問,這些事我也想對你言講。”
而後趙崖便結合自己的理解,將開脈到底是什麼,以及如何在丹田之中培育真力之基的方法都告訴了陸鼎泰。
當然,吞星真力的修煉方法趙崖沒提,而是將從謝天峰身上搜到的那本玄陽真力秘本給了陸鼎泰。
這謝天峰顯然是對自己的實力有着絕對的自信,不然也不會隨身帶着這麼珍貴的秘本。
而有了這個做參考,陸鼎泰對如何培育真力,以及如何開脈都將有更清晰的認知。
武道修煉至陸鼎泰這個境界,許多道理基本都是一點就透,根本不用趙崖費勁解釋。
等聽完之後,陸鼎泰沉默不語,半晌之後才由衷感嘆道。
“這位東王前輩當真是一位天縱奇才的武者,若活在同一個時代,我說什麼也要跟他交個朋友才行。”
“是啊,他所欠缺的可能就是一點運氣罷了。”
陸鼎泰看了趙崖一眼,突然一笑,然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放心吧,你師父我還沒老,之前是看不到前路,所以才一直蹉跎年華,現在你告訴了我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我自然不會浪費這個機會,畢竟……。”
陸鼎泰的眼中閃過一抹燦然光華,“我也想看看證道開脈之後到底是一番什麼樣的風景。”
“好,那我就提前預祝師父你早證開脈。”趙崖笑道。
“你小子……不過這話我愛聽。”陸鼎泰哈哈笑道,但突然又咳嗽起來。
趙崖趕忙上前,“怎麼樣?是跟謝天峰戰鬥時受傷了嗎?”
陸鼎泰擺了擺手,“沒什麼大礙,就是被那玄陽真勁震傷了肺脈而已,調養兩日也就沒事了。”
“不過在你去化外之地之前,我有幾件事要提醒你一下。”陸鼎泰的面色變得肅然起來,鄭重其事的言道。
“好,師父請講。”
“雖然你的天賦乃是我平生所見最高,甚至連我當年在化外之地看到的那些天驕都不如你,但你切不可因此驕傲自滿,因爲化外之地乃是真正的藏龍臥虎之地,行事謹慎小心纔是王道。”
趙崖立即點頭,“這點您放心,我明白的。”
陸鼎泰也知道趙崖性格沉穩,這番提醒只是出於預防。
他怕的是趙崖再因爲這段時間的成績而志得意滿,那可就危險了。
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多慮了。
“其次就是醉兒!”陸鼎泰頓了頓,然後說道。
“那化外之地不同以往,你帶着她去終歸多有不便,萬一遇到什麼危險的話更是麻煩,所以我覺得你最好將她留下來的好。”
“當然,你要是擔心醉兒的安全的話,可以將她交給我,有我在,沒人敢動她一根毫毛,如何?”
趙崖深深看了陸鼎泰一眼,最終鄭重的一拱手。
“師父,其實這點您不提,我後面也會對您說的,因爲在回來的路上醉兒自己就跟我說過,她現在的實力跟我有着巨大的差距,這樣下去只會被我越拉越遠,所以她想留下來找個師父好好修習一下武藝。”
“而您自然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陸鼎泰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他剛纔說這番話的時候還有些擔心趙崖不願意。
沒想到他也有這個打算,這倒是省的自己再勸說了。
“好,將她交給我,我自會好好教導,讓她儘快成長起來,雖然追上你是不可能了,但至少不能差的這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