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近來,我越後派出的探子回話卻說,那個人在征服中、東信濃後,不論是對新領土還是甲斐的舊領土,他都爲建設國土傾盡了全力。探子回報說,武田晴信給他的領民都重新安排了戶籍,在戰後減輕各種稅收,致力於展農、商,還修築堤壩治理洪水,開採黑川山金礦,這些舉動倒讓我對他有了些改觀呢。”
哇,景虎會說出這種客觀的話,看來他並不像史書上記載的那樣,討厭晴信到了極點,偏要一意孤行嘛。屋頂上趴着的樑小櫻暗自高興,如果景虎能堅持自己做人的原則,拒絕跟那兩個人聯手,天下就太平了,她找到勘助之後,也好大大方方地回去甲斐。
誰知村上聽到景虎此言,現勢頭不對,連忙向上杉憲政遞了個眼色,插嘴說:“景虎大人,請你千萬不要被武田晴信的表面矇蔽呀!大人你是沒有和甲軍交戰過,所以可能還不太瞭解他們,我北信濃軍和武田交戰多次,我可大膽地對你說,武田晴信就是用這種表象在矇蔽民衆,目的是招攬民心,總有一天,當民衆失去了利用價值,他一定會一腳踢開他們,到時可就……”
“村上大人說得一點都沒錯。”
上杉憲政抓住機會,馬上接口。
“武田晴信就是一直打着正義的旗號,實際上此人的心機,已經深到了極其可怕的地步。他藉着諏訪大明神降下大任之名,讓民心歸附於他,其實我的忍者最近打聽到,他之所以侵略信濃,除了要北伐,還有借信濃便道西征之意。他最擅長的就是自己不出面,專門利用別人的力量和各種下三濫的伎倆,以爲自己是山神,就蹲在最安全的地方坐山觀虎鬥。北伐只不過是掩人耳目,他真正的目的是西進,他最終的目的則是將甲斐軍開進京都,逼迫足利將軍退位,好自己掌控天下,簡直邪惡至極!”
“武田晴信……他真的想要推翻足利幕府,奪取天下?”景虎的聲音陡然變成了憤怒,酒杯“啪”地一聲被摜在桌臺上。
糟了,村上跟上杉憲政那隻老狐狸聯手,不會是擊中景虎的弱點了吧?樑小櫻的心不覺砰砰跳了起來。
“兩位大人,用過寒舍的粗茶淡飯,你們還是先回去吧,關於是否出動我越後的兵力討伐武田晴信,景虎自有定度。”景虎的聲調恢復了先前的平靜,但樑小櫻彷彿能聽出,他是強行將怒火按了下去。
等送走了村上、上杉二人,景虎返回內庭,看見了在花園裡摘桂花的樑小櫻。
“小櫻,你真的打算摘這些花朵,給我泡桂花茶喝?”
樑小櫻回頭,看見他眼神中帶着些許驚訝。但她此刻不想跟他說話,只是輕輕點下頭,繼續把桂樹枝上金燦燦的花兒捋到竹籃裡。
“怎麼了?爲什麼不說話?難道我昨晚又喝醉了,闖進了你的房間?”
“沒有,自從那天之後,你乖了不少。”
“你這丫頭真的很不分尊卑呢,說我乖了不少,ap..net好像你纔是主子似的。”他像是在笑,臉上卻又沒露出笑的表情,一如既往顯得有些冷。
“我這個人呢,從來都是說話算話,只不過有人不想領情,不喜歡喝我泡的茶,偏要嗜酒如命。你敢說你過幾天離開了春日山城,會帶上我泡的茶,而不是酒麼?”樑小櫻沒好氣地白了他兩眼。
景虎更覺得不可思議,瞬間皺起了眉頭,一把抓住她的左手腕。“你怎麼知道我要離開這裡?莫非你中午去了外庭,偷聽我和客人談話?”
“誰偷聽了?”
樑小櫻用力甩着他的手,故意裝作甩不開的樣子,她可不想讓景虎現她會武功。
“上午七之丞來叫我的做三人份的飯菜,傻瓜都能猜到你在接待客人吧。再說了,像你這種稱雄一方的大名,普通的客人你會親自接待嗎?我雖然來日本沒多久,我也不是傻子,我知道大名跟大名見面,不是談和親就是要打仗,你家裡又沒有多餘的人,和親的可能排除,不就是隻剩下了打仗?”
“看來你的腦子還挺聰明。”他放開了她的手,聲音卻依然不帶抑揚頓挫。
這傢伙到底是在誇她還是損她?樑小櫻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然而,她不喜歡把心事藏起來,見景虎人還沒走,乾脆繼續泄,也當探探他的口風。“對不起,景虎,我不是故意要那麼說你的。只是……只是我來到日本的一路上,看見過戰爭後到處乞討的難民,他們真的很可憐,所以我才非常討厭戰爭。我不想,不想我好不容易投靠的主子,一個像你這麼好的主子也捲進戰爭裡去,纔會一時衝動說出那種話,我……”
“沒關係,小櫻,我已經明白了你的心意,這就夠了。”
景虎走上前,掏出一張手帕,輕輕擦拭着姑娘的的眼角。樑小櫻這纔回過神,原來她剛剛演得太過逼真,連眼淚都快掉了下來。此時的景虎,臉上儘管沒有笑容,但語氣和動作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他甚至有點擔憂地凝視着她的眼睛,像深怕自己傷害了她一般,充滿了和平時迥然不同的愛憐。
長尾景虎……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怪人呢?她先前還有賭氣的意思,此刻,卻連一絲火都不起來。她從不喜歡去猜別人的心事,並不代表她不會猜,可她和景虎相處的日子也不算短了,要換成別人,脾氣早被她摸了個透。到現在,她還無法瞭解景虎到底在想些什麼,對她來說真是挺失敗的。
“景虎,是有人想佔領越後,欺負到你頭上了嗎?”
“不,那個人欺負不了我,他欺負的是來見過我的那兩位客人。”
“那人家既然根本沒有針對你,你又有什麼必要去幫兩個不相干的人打仗呢?”
“小櫻,我的思想,其實比很多人都更簡單,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那個人如果是邪惡的,我就一定會揚起的正義的旗幟,除掉邪惡。”他俊秀的眉宇間,漸漸籠上了一陣寒氣,冰冷、肅殺。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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