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手中的這份國書之後,趙何做出了判斷:“秦王,這是飄了啊。”
在趙何剛剛穿越的時候,秦趙之間的國力對比,大致應該是相差不大的。
秦國人口和國土更多更大,而趙國擁有騎兵和從上郡南下的地理優勢。
在兩次上郡之戰後,趙國拿下上黨郡,而秦國接連失敗同時又出現內鬥,最終不得不在離石之盟上承認趙國盟主的地位。隨後趙國又拿下義渠,這時候的趙國顯然是比秦國要強上一些了。
但現在,秦國徹底的拿下了方城和東漢中,迎來了一場大勝,國土面積再度得到大幅度的擴張。
於是,秦王又開始揚眉吐氣了。
這位歷史上的秦昭王,那可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老陰貨啊。
爲了秦國的強大,秦昭王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什麼背信棄義扣留楚王啊,反間計讓趙括換廉頗啊,這些事情別的國君可能還有猶豫一下,但秦昭王總是毫不猶豫的就去做了。
反正,歷史總是不會苛求勝利者的。
顯然,這是來自於秦王的一次試探。
趙何合上國書,神情平靜的對着秦國使者說道:“使者先下去休息吧,秦王書信之中提到的事情,寡人還需要和大臣們商議一二。”
等到秦國使者退下之後,趙何又喚來繆賢,在繆賢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繆賢先是一愣,隨後恭敬應諾,快步離去。
下首,趙國幾名重臣看到趙何這份做派,不免有些疑惑。
趙何笑道:“寡人讓繆賢去請主父了,接下來商議的這件事情,需要主父在場。”
大臣們的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能讓大王特地請動主父的事情,那絕對是很重要的大事。
肥義開口問道:“大王,究竟何事?”
趙何笑了笑,道:“秦王在國書之中說了,想要用上郡剩下的十五座大小城邑,來交換楚國前不久送給寡人的和氏璧。”
趙何話音落下,趙國羣臣們也是愣住了。
司寇周袑有些驚訝的說道:“就爲了一塊玉,秦王便能夠以十五座城池來換?”
周袑其實還有半句話藏着沒說,那就是——秦王這腦子沒問題吧?
一塊玉,即便是再所謂的價值連城,也不可能值十五座城池,這是任何一個智力正常的人都能夠做出來的判斷。
肥義沉吟片刻,道:“大王,老臣覺得,此事必有蹊蹺。秦王看似索玉,但背後之目的可能並非如此簡單。”
其餘羣臣也有同感,紛紛點頭。
秦王是個傻子嗎?顯然不是。
所以,這件事情秦王必定是另有圖謀。
但究竟有什麼圖謀?一時間大殿中衆說紛紜,只不過誰也沒有說出一個可以讓衆人信服的結果來。
就在這個時候,主父到了。
或許是因爲太后身體好轉的緣故,主父的神色看起來也變得輕鬆了不少。
衆臣紛紛起身向主父行禮,主父大步流星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大手一揮:“不必多禮,何事?”
趙何如此這般,將事情給主父說了一遍。
主父眉頭一皺,但馬上就舒展開來。
“不過就是區區一塊玉罷了,既然秦王想要,那麼就送給他好了!寡父倒要看看,這個秦王究竟會不會真的給十五座城邑!”
下首,有人開口道:“若是那秦王不給呢?”
主父看着說話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就打他便是。”
……
趙何咳嗽一聲,道:“主父,這個秦王說話不算數是出了名的,若是寡人沒有猜錯的話,他很有可能是想要通過這件事情來試探大趙。”
主父不是很在意的一揮手,道:“寡父剛不是說了嗎?打他便是了。”
趙何正色道:“若是其他人,戰之自然無妨。但秦王此人素來厚臉皮是出了名的,恐怕他不會給我們開戰的藉口。比如說,他完全可以在拿到和氏璧之後拖延時間不交付城邑,只要拖上一段時間,事情就不了了之。”
主父眉頭再度皺起,道:“這確實是個麻煩。既然如此,那麼這玉就不給了。”
主父說話的時候十分的理所當然。
至於不給之後秦國會不會對趙國開戰,這一點大殿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擔心的。
想開戰?那就打嘛!
趙何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主父,不給的話自然也是可以的,但如此一來不免就會影響到秦趙之間的關係。若是秦國因此而跟齊國聯合,也是一大麻煩。”
主父咦了一聲,有些奇怪的看了趙何一眼,道:“那王兒你的想法是?”
趙何道:“兒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只要選一名機智聰敏之士作爲使者帶着和氏璧前往咸陽,如果秦王願意當場交付城池,那麼一塊玉而已,給他便是。”
主父道:“若是秦王不願意呢?”
趙何笑道:“所以才需要一名機智聰敏之士作爲使者。”
主父沉吟片刻,看了趙何一眼,道:“秦趙同盟還要保持?”
趙何點頭道:“眼下剛剛吞併了宋國的齊國纔是頭號大敵。”
主父道:“好,寡父明白了。二三子,誰能爲大趙出使咸陽?”
大殿之中,頓時一片沉默。
衆多趙國大臣們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沒有人敢主動請纓。
趙何剛纔那番話,說的是簡單了。
但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里面的難度極大。
真的到了秦國咸陽宮中,區區一名使者,如何能夠在反悔的秦王面前全身而退,並把和氏璧安然無恙的帶回咸陽?
如果說是一個好忽悠的國君,那倒也不是沒有人願意一試。
但問題在於,秦王是好忽悠的嗎?
顯然不是。
恰恰相反,這位秦王還是個大忽悠,前些年可是把楚懷王都忽悠死了。
怎麼看,這都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
眼下的這種情形顯然不是主父想要看到的,他眉頭一皺,道:“怎麼,難道都沒有人敢替寡父和大趙分憂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站了起來,開口道:“主父、大王,老臣願往秦國一行。”
衆人目光聚焦過去,發現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
趙國相邦肥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