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並沒有明說,但是在場的三個人的心中都非常的清楚,這場談判到現在才結束毫無意義的爭論,剛剛進入了正式的議題之中。
既然已經進入了正式的議題之中,那麼鄭朱自然也就不再廢話了,直接開口對着魏無忌說道:“依照吾王之意,魏國需要向吾王獻出安邑和鄴城,同時還要賠償足夠的金錢損失,具體數字可以再商量。”
魏無忌一聽到鄭朱的這個要求,就立刻皺起了眉頭。
雖然已經有了一定的準備,但是在聽到這些要求的時候,魏無忌還是覺得——趙國人的胃口確實不小啊。
趙國想要別的城市其實還好,但是趙國提出來的卻是安邑和鄴城,這就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了。
安邑和鄴城這兩座城市,無論哪一座對於魏國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城市而已。
先說安邑,安邑是之前魏國的首都,也是魏國立國之地,曾經一度失陷於秦國之手,直到前兩年河東一戰的時候纔剛剛收復。
也正是因爲收復了安邑,所以魏無忌才能夠徹底的擺脫了因爲竊符救趙一事在魏國民衆之中的惡評,再一次的成爲了魏國人民心服口服的守護者和賢君。
如果現在被魏國的民衆們知道了魏無忌不但要對趙國割地賠款,而且還要將安邑這座曾經的魏國首都獻出去給趙括,這讓魏國的民衆怎麼看待魏無忌?
魏無忌的名聲一定會因此大大的受到影響。
接下來再看鄴城。
如果說安邑是在政治和外交上對於魏國和魏無忌的打擊,那麼鄴城這座看上去並沒有安邑那麼重要或者說是那麼出名的城市,實際上從軍事和地理的角度來說卻更加的重要。
衆所周知,趙國首都邯鄲城和魏國首都大梁城之間是非常近的,也就那麼幾天的路程。
而在邯鄲和大梁城城之間最大的一座城市,就是位於漳水南岸,和邯鄲一河之隔的鄴城。
有了鄴城,魏國就能夠輕而易舉在這裡囤積大量軍事物資,作爲攻伐趙國的後勤基地,從而對趙國南長城和邯鄲造成嚴重的威脅。
但如果失去了鄴城的話,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趙國在得到鄴城之後,完全可以將鄴城作爲在漳水南岸的一個橋頭堡,以及趙國在南邊的一個有力的屏障。
在趙國擁有鄴城的情況下,魏國軍隊就不可能直接進攻趙國南長城以及南長城背後的邯鄲,因爲那樣會被鄴城之中的趙軍輕而易舉的抄了後路。
如此一來的話,以後魏國想要再攻擊邯鄲,首先就給攻破鄴城,然後再考慮繼續進軍邯鄲的事情。
也就是說,魏無忌以後想要像這次一樣對趙國打一次突襲甚至是兵臨邯鄲城下,都是不可能再做到的事了。
甚至反過來趙國還能夠以鄴城作爲前進基地威脅大梁城。
雖然說現在大梁城已經完蛋了,但是除非魏國願意遷都到西邊靠近韓國的方向,否則的話只要還在中原定都,那麼鄴城所帶來的威脅就還能夠讓魏國人如芒在背。
安邑、鄴城,如此重要的兩座城市,又怎麼能夠輕易的割讓呢?
和這兩座城市比起來,趙國所提出來的最後那個條件,也就是賠償大量金錢反倒顯得有些無關緊要了。
別看趙國僅僅是要了兩座城市,這兩座城池的面積加起來都遠遠比不上趙國這一次從秦國那邊獲得的崤函通道,可是魏無忌心中很清楚,這要求其實是在魏國的身上狠狠的捅了兩刀啊!
和安邑以及鄴城相比,除了地勢險峻之外就再無任何用處的崤函通道簡直一文不值啊!
魏無忌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此事絕無可能!要知道安邑乃是我魏國舊都,又怎麼能夠說割讓就割讓呢?”
魏無忌頓了一頓,隨後說道:“若是其他地方,那麼還可以考慮。但是安邑絕對不行!”
雖然魏無忌絕口不提鄴城,但是魏無忌實際上是藉着否定安邑而將趙國所提出來的意見全盤否定,實際上也就將割讓鄴城這個提議給否定掉了。
鄭朱似乎對於魏無忌的這般說辭早有準備,聞言微微一笑,開口說道:“信陵君,希望汝現在能夠認清楚現實,假如信陵君真的不願意割讓這處土地的話,那麼恐怕魏王的人身安全便會得不到保證哪!”
這無疑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魏無忌聞言大怒,喝道:“難道汝家趙王真欲要如同那秦王稷一般,行那天怒人怨之事不成?”
魏無忌說的這個,指的就是當年秦王稷把楚懷王活活弄死的故事。
鄭朱微笑不語。
對於鄭朱這樣的外交家來說,什麼面子啊尊嚴啊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那統統都不是鄭朱需要考慮的問題。
既然坐在了談判桌上,那麼鄭朱的唯一目的就是在這場談判之中幫助趙國取得最大的利益。
至於談判的方式如何,談判的手段是不是無恥或者下作,那對鄭朱一毛錢影響都沒有。
說實話,如果提着魏王圉的人頭過來就能夠立刻屈服,那麼鄭朱的手中一定就會有一個魏王圉的人頭。
結果對於鄭朱來說纔是最重要的。
魏無忌臉色陣紅陣白,半晌說不出話來,只坐在那裡狠狠的盯着鄭朱,看上去恨不得把鄭朱直接吃幹抹淨,挫骨揚灰。
鄭朱十分坦然的和魏無忌對視,眼神清澈,沒有任何一絲恐懼或者退讓。
魏無忌又將目光移到了一旁的蘇代身上。
蘇代更絕,此刻的蘇代垂首而坐,一雙老眼半睜半閉,你根本看不出來他到底是睡着了還是在那裡思考……
魏無忌氣得連牙齒都要咬碎了,眼神之中突然閃過一道決然光芒,終於忍不住重重的一拍面前的桌案,朝着鄭朱和蘇代喝道:“既然如此,那麼好啊,吾便請汝二人立刻回返邯鄲,將吾王之首級取來!吾倒是要看看那趙王丹是不是真的敢冒這天下之大不韙,作出這般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