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孃的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拔齋的攻擊發起後,周青峰就遇到一個難題——他就一個人,只能駐守一個點,偏偏手底下都是些士氣極其不穩定的渣渣。賈剛去指揮他的行屍大軍後,整個要塞的防線全靠周青峰一個人在指揮。
這真是一場災難。
周青峰把自己的要塞修成了一個三角形,以此減少受攻擊的面。他在三個角上都修了箭樓,箭樓正面用厚木加強防禦,側面開孔專門射擊貼近要塞木牆企圖翻越的敵人。這種側射的火力輸出能發揮很好的殺傷效果,尤其是在敵人忙着過壕爬牆的時候。
當週青峰下令朝要塞木牆外丟火把後,他就已經登上了要塞中間的箭樓。火光照亮正在翻牆的建州悍卒,也給出了良好的目標指示。他立刻領着要塞內的弓手朝外潑灑箭雨,尤其是他那張滑輪弓,箭速快,箭頭重,只要射中不死也重傷。
一壺箭有八支,周青峰射完一壺後箭樓下倒下了六人。有一人甚至被他爆頭,腦袋像串了糖葫蘆。他帶在身邊的十幾個弓手也發揮出色,兩三輪射擊後攻擊的建州精兵倒了一片。可這並沒有阻止敵人的進攻。
“蠻子,蠻子,我現在算是知道什麼叫做蠻子了。”周青峰射空了一壺箭,就去抓另一壺。而箭樓外的建州射手面對慘烈的對射殺傷竟然毫不害怕,挺着身子在後頭封鎖他這個箭樓的射孔。他身邊一名弓手中箭後,其他弓手居然畏縮後退,探頭探腦的就不敢冒頭了。
“幹他孃的,你們躲躲閃閃的怕個什麼?跟我結成軍陣。”周青峰衝自己帶着弓手罵道。只要組成軍陣,勇氣就能爲軍陣提供防禦。
可這些弓手除了用驚恐的目光愣愣看着周青峰,沒有絲毫接受軍陣鏈路的意思——周青峰只練了一幫奴隸當長矛手,卻沒辦法訓練弓手。弓手訓練要好幾年,眼前這些全是褚英留下的兵。褚英有足夠的精神力強行侵入別人的腦袋,周青峰可沒這個本事。
“我怎麼會統帥了你們這麼一幫豬?”周青峰氣的大罵。
更糟糕的事情來了,數枚箭矢從箭樓外射入,這些箭頭上居然裹着點着的布料。周青峰這座要塞是木頭造的,最怕被火燒了——當初他就知道這個巨大的缺點,可這深山老林裡除了木頭就沒有別的廉價建材了。
“把火撲滅。”周青峰再次大喊道。可那些弓手卻沒一個人上前,反而推推擠擠的從箭樓逃了出去。之前講什麼‘升官發財’的話現在無人在意,保住性命纔是最重要的。
“我他孃的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居然帶了這麼一幫窩囊廢。”周青峰從箭樓射孔朝外瞄了眼,就發現自己好不容易修建的要塞木牆已經被突破了,一個個的敵方的精兵悍卒佔據木牆後的好幾塊地方,驅趕己方奴隸和士兵,正在逐步站穩腳跟。
周青峰不得不扯嗓子衝着黑夜大喊,“賈剛,你他喵的死哪裡去了?說好的行屍大軍呢?老子這裡要扛不住了,這幫建奴精兵太難打。”
等不及賈剛指揮的行屍,周青峰卻等來了夜裡又一隊舉着火把快速推進的建州悍卒。這大概是莽古爾泰看到拔齋點燃的大火,意識到要塞即將易手而發出的援兵。看到這明火執仗快速殺來的敵人,周青峰的心先是咯噔一跳,下意識就想到逃跑。
不對……這火把數量太少了。
莽古爾泰的人集結在西面的樹林裡,可眼前點燃火把的人數大概只有五十左右。這麼點人如何稱得上援兵?他若是真想一口氣佔領這處要塞,就應該自己親自殺過來。這本來就是周青峰以身做餌的意圖——莽古爾泰現身,讓褚英加以偷襲。
可看樣子莽古爾泰並沒有上當。
周青峰又看向隔河相望的額赫庫倫城。城頭上的陰雷更加密集,更加爆裂。當雷光轟擊的中心發生了一點向周青峰要塞的偏移——褚英移動了,這傢伙應該帶着他那票被血祭強化的手下就躲在附近。說不定就是因爲這個讓莽古爾泰有所遲疑,進而擔心被再次偷襲。
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周青峰的腦子快速運轉,他愕然發現自己這次真的成了戰場焦點——莽古爾泰的偏師若是能佔領他的要塞,就能在額赫庫倫打下一個楔子,再爛的要塞也比野外營地堅固,可以屯兵修整。
而如果周青峰兌子拼掉了莽古爾泰的偏師,那建州部這次只怕就很難阻止褚英一步一步的做大了——畢竟破壞遠比建設容易。褚英只要完成多次血祭,帶着大量被強化的部將和兵卒衝擊建州部的領地,努爾哈赤也會睡不着的。
“現在兩邊的大佬都在對峙,老子現在只能死守了。”周青峰嘆了一聲命苦,就把自己剛剛融合完成的英靈雕像取出來,雕像化作的黑武士接受了他的命令,前去驅除一夥已經衝入要塞的建州悍卒。而他自己呢……
周青峰在要塞外還埋伏了一支奴隸長矛隊。這是他爲計劃失敗逃命而特地準備的,現在只能用來拼命了。他朝箭樓外還在不斷射箭的建州射手甩了一張烈焰符,藉着漫天大火造成的混亂,騎着傀儡山羊從箭樓跳了下去。
羊蹄子才着地,立刻就有建州悍卒認出了這個特別的傢伙——攻擊前,莽古爾泰就吩咐過,戰場上有個騎着山羊到處跑的小子就是敵方首腦,宰了他能換一個‘前程’。
同樣是當兵的,周青峰手下全是些見風使舵的傢伙,一遇到硬仗就逃跑。建州部這些兵卒的組織性明顯要更加強化,看到周青峰就嗷嗷叫的朝他衝了過來,污言穢語罵個不停,就想一刀砍出個大好前程。
“草你娘,當老子是泥捏的啊。”周青峰騎着傀儡山羊在要塞木牆外左突右竄,行動迅捷而詭異。他前進的方向左扭右拐,每次轉彎都伴隨手中軍刀的揮舞。刀鋒之下唰唰的爆開一團團血花,也在倖存者眼裡留下一道道刺眼的亮斑。
這無意的舉動反而引來了更多想要翻牆殺進要塞的建州精兵,他們都知道眼前這顆腦袋價值一個‘前程’,而攻破那個小寨子也頂多半個‘前程’。一時間烏拉拉幾十號人掉頭向周青峰追了過來——大家都覺着這小子肯定是打不贏想跑了。
可跟騎着傀儡山羊的周青峰比,這些徒步的建州精兵跑的太慢了。他們追出二三十米就發現自己在黑夜中丟失了目標,頂多順着剛剛羊蹄聲音消失的方向在追幾步,就再也看不到什麼了。
這些建州悍卒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他們很快弄來火把照亮周圍的環境,並且散開寬大的正面搜索周青峰逃跑時留下的足印痕跡。而就當他們越來越靠近目標時,黑暗中出現了一隊邁着整齊步伐走出來的長矛手。
“就是這個騎山羊的小子。”
“他沒多少人,我們左右圍上去。”
“射箭,十步內射垮這些活靶子。”
滿語的叫囂聲不斷在長矛隊列周圍響起,而構成隊列的奴隸兵卻怡然無懼。他們被激發出來的勇氣被周青峰凝結成一道青色護盾,給予他們在戰場上自由通行的權利。
“左隊向前,突刺。”周青峰帶着三十個奴隸兵殺了回來。他努力讓自己每次只控制十人軍陣,保證自己的精神力不至於快速耗盡,而難以顧忌的方向則靠他手裡僅剩的十來張符篆支撐。
威力巨大,消耗也極其巨大的‘勇氣之矛’沒有出現,不過僅僅是平端長矛連成一線的青色鋒芒也不可輕易阻擋。左側有數名建州悍卒帶着強弓向軍陣射箭,這是他們一貫擅長的戰術,專門用來對付無甲甚至有甲的列陣步兵。可這次他們遇到了無解的局面。
嗖嗖的箭矢被軍陣散發的青光擋住,而軍陣前進的速度卻在雙方靠近後突然快如奔馬,十根長矛齊刷刷的衝了上來。離着遠的建州悍卒還能退開,離着近的則被突然加速的長矛迎頭撞上——嘩啦啦的血水噴濺聲中,無力的殘缺屍身方纔從矛頭上跌落。
周青峰的另一側,沒能進入軍陣隊列的十名奴隸兵則要兇險的多。他們的氣勢沒能被周青峰連成一體,只能用長矛和敵人對刺。冷不丁對面的建州悍卒甩了一柄單手斧來,己方就有一名奴隸兵被劈中了腦袋,握着長矛仰頭倒下。
“堅持住。”周青峰只能轉而把右邊的奴隸兵連成軍陣,維持他們心中的勇氣士氣不下降,否則精神一旦崩潰,軍陣就再也難以成型。
重組陣列的長矛手再次發起突擊,可不斷甩出的符篆卻眼看就要見底。周青峰箭壺裡的箭矢也在快速消耗,就連他的靈力都在慢慢逼近枯竭。
這一刻,攻守雙方都在堅持,咬牙堅持。
左支右絀之下,周青峰打得汗透衣衫,頭髮凌亂,一張臉時時閃現怒氣和果決。對面的建州悍卒們狂呼大叫,猶如嗜血的豺狼圍繞不去,時不時就要衝上來咬下幾塊血肉,卻也沒討到好。
建州悍卒人數多,試圖包圍周青峰。於是周青峰用三面陣列把自己包圍在中間。敵人久經戰陣,看淡生死,爲求‘前程’願意搏命,一直死戰不退。周青峰同樣爲了活命而絕不會放棄抵抗,他的奴隸兵雖然在不算減少,可倒在長矛陣列前的敵人屍體也是越來越多。
拼到最後,周青峰身邊只剩下十幾個疲憊欲死,渾身是血的奴隸兵。而他自己靈力見底,精神力也耗盡,手中的光之軍刀都恢復成魔杖,只能抓起一根掉落的長矛親自帶隊衝殺。
而圍攻的建州悍卒還有二十多人。他們同樣殺紅了眼,哪怕刀斷矛折,屍橫遍地依舊酣戰不止,不殺周青峰是誓不罷休。雙方都覺着只要再努一把力,戰局就要得以確定。
而在這小小的戰場外,一陣陣拖沓的腳步聲伴隨難聽的低吼在緩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