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回從偏廳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有些懵懵的。
她依舊穿着一身漂亮的水紅色孔雀牡丹袍子,很是明豔華麗,腳步不急不緩地一步步朝前走着。
沿途有僕人看到了,就趕緊上來問安,“王妃安好,需要現在擺膳麼?”
她今天成人禮,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沒去前廳參宴,也沒吃東西。
僕人見她出來,自然就問了。
葉風回還有些怔忪,聽了這話回過神來,轉眸看向了僕人,而後就輕輕搖了搖頭,“不用擺膳了。讓人去偏廳,送葉元帥回旅店休息吧。”
僕人馬上就點頭應了,“好的,這就去辦!”
“哎,等等。”
葉風回叫住了準備轉身去辦事的僕人,輕輕咬了咬嘴脣,似是有片刻的躊躇和猶豫,然後才說道,“然後把夫人和小公子送過去吧,讓他們那邊好好佈置一桌。”
“好的!王妃還有什麼吩咐嗎?”
僕人對於葉風回的決定沒有什麼異議,笑着就問了一句。
葉風回思索了片刻,問道,“殿下呢?”
“殿下?先前就朝着營區過去了,到現在還沒回呢。”
僕人一五一十的答了。
葉風回聽着,眉頭就淺淺皺着,千隕去了營區?
她自然不會還去思考爲什麼千隕會去營區這個問題,答案不是明擺着麼?先前那些人都抓到營區去關起來了,千隕這麼快就過去了,想必是去教訓人去了吧。
葉風回眉頭淺淺皺着,說道,“備車吧,我也過去。”
僕人趕緊就去讓人備車,葉風回坐着馬車朝着營區過去,在馬車上,她就垂眸靜靜看着自己手中那個金燦燦的東西。
是一個虎符,金燦燦的虎符,很是沉手……
調兵須虎符,虎符都分爲兩半,軍團的將領手持一半,皇帝手持一半,一旦要調兵,有皇帝手持的一半虎符帶往戰線,才能夠順利調兵。
北承軍團的虎符,早已經全部在千隕的手裡了,葉風回還曾經拿着那虎符在手裡把玩着,當時笑着問千隕,是不是隻要她拿着這虎符去北承軍團,就能一呼百應,她指哪兒他們就打哪兒。
當時千隕聽着這話就說,虎符送給她玩,讓她不妨去試試看能不能調動兵。
葉風回也知道,千隕手下的兵,都是隻認殿下的命令只認殿下的面具,不認人的,就連虎符,如若不是拿在殿下手裡,恐怕也沒什麼太大的作用。
當然,北承軍團只是個例外,在其他軍團,虎符的力量很是強大。
她手指摩挲着這虎符,指尖逐漸用了幾分力,漸漸收緊。
這是一整個虎符,只要她拿着這個,西羅軍團……就爲她所有了,她可以輕易地調動。
葉風回目光飄得有些遠,眉頭淺淺皺了起來。
想到了先前葉龍對她說的那些話,手中這虎符……竟然就是他送給她的成人禮。
“我這個做父親的,沒什麼別的好送給你的,這是西羅軍團的虎符,你拿着吧。”
當時,葉龍眸子裡帶着笑容,沒有半分猶豫,走上來就直接將虎符塞到她手裡了,“端王一直想對付你和睿親王,其他地方的軍隊動不得,離你們最近的,就是西羅軍團了,他最近一直暗中在和多羅國交涉,一旦交涉好了,就不擔心多羅趁勢入侵,這樣,也就能夠調動西羅軍團來對付你們了。”
“而我是他手下目前最能用的武將,所以他將虎符交給了我,從西北參加完你的成人禮之後,我就應該直接去西羅軍團的。”
“只不過,若是真的調動西羅軍團對付你,我又是主將的話,擔心會受到非議,說他指使父女反目,所以才讓我到西北來,無非也是知道經歷了那些事情,你對我的態度和情緒肯定不好,到時候就有藉口和由頭了。”
葉風回腦子裡一直回想着葉龍先前說的那些話。
想到自己聽了他說了這些之後,訥訥地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虎符,再擡眸看他。
這才問了一句,“你把這個給我了,你怎麼辦?”
這是關心嗎?她不知道。
或許是吧,但是在葉龍看來,這就是關心,他當時就微微彎了一下眉眼。
“我?你就別擔心了。我好歹也這把歲數了,總能想到辦法的。只不過,我沒什麼別的擔心的,就只有先前託付你的那件事情……”
葉龍話音剛落,葉風回就將虎符放在了桌上,“你還是拿走吧。”
那是虎符!
她怎麼可能不清楚那個分量有多重?拿着那個!別說直接調兵了,就是她明天直接攻打多羅國邊境也不是不可以的。
這種東西,葉龍竟然就這麼給她了,是想做什麼?
葉風迴心裡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定定地看着葉龍。
卻依舊是看到他微彎的眉眼,“我拿着這個,不久的將來,就要和你兵戎相見了。”
“西羅軍團我也沒在怕的。”
葉風回淡淡說了一句,垂下眸子不想去看葉龍眼睛裡頭那些神情。
卻是聽到葉龍的聲音就這麼響起,說道,“但我不願意和你兵戎相見,我已經錯了一次了,不想再錯第二次。你也別有什麼心裡負擔,我拿出這個來,並不是爲了讓你原諒我什麼的,也不是爲了讓你就對我轉變態度,你依舊可以責怪我怨懟我……”
葉風回抿緊嘴脣,聽着葉龍低沉的聲音聲聲入耳地說道,“畢竟,讓你過上那樣的日子……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對不起你。”
“虎符你就拿着吧,北承軍團無堅不摧,西羅軍團的調配權再到了你手裡,這帝國裡,就再沒有人能夠動你了!你長這麼大,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沒能爲你做些什麼。這一次……”
“而且,內戰……也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外敵入侵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去流血,內戰……死傷都是帝國的兒郎……”
葉風回什麼都沒說,只猛地站起身來,伸手抓了那虎符,匆匆地就奔出了偏廳去,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心裡頭的那些感覺,說不上來,讓她有些怔忪,然後就怔忪地碰到了僕人,僕人備了車,她朝着營區過去。
心裡頭的感覺很難受,不知道是什麼,是解脫還是釋放?又或者是……原諒?
太難受了,她想見千隕。像是不管什麼難受,只要見到千隕了,就會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