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人在只看到一條下頜線的輪廓時,是無法辨別此人長得是不是好看的。
只是,這個叫做封彌千隕的男人,似乎是顛覆了這一說法。
就只是那麼一閃而逝的一條下頜線而已,卻是如同刀砍斧削一般鋒利的輪廓弧度,光是看着這麼一閃而逝的輪廓,都讓人不難想象,如若一整張臉露在人前的話,會是怎樣讓人窒息的英俊面容。
葉風回有些怔怔的,不由得想到。
救了她的那個殺豬佬,應該是她在這世界上看到過的,最好看的人了,沒有之一。
除了臉上那一道疤之外,那個殺豬佬,長得簡直就是完美的,無論是輪廓,還是五官,所有細節都是完美的。
似乎哪怕那道疤,似乎都無法對那張容顏的美感帶來瑕疵。
而現在,葉風回覺得,或許自己這便宜未婚夫面具下的容顏,和那殺豬佬有得一拼。
葉風回自然是沒有想過,這兩人會是同一人。
男人已經靜靜轉身過來,又是一張遮得嚴實的面具,讓人無法窺探任何。
只有目孔中露出來的目光,深邃幽遠,好似深不見底的湖。
就這麼靜靜地朝着葉風回身上看了過來。
陳遼注意到封彌千隕的目光,馬上說道,“殿下,是我讓四小姐一同過來的。”
陳遼語氣中有些許惶惶,畢竟剛纔看到封彌千隕動作倉促,他有些擔心,殿下會不會因爲他這多事的舉動而不悅。
陳遼心中還忐忑着呢,身旁的少女清清亮亮的聲音,倒是不等殿下開口,就先出了聲,那語氣裡頭,是錯覺麼?陳遼爲何覺得,自己聽到了幾分埋怨和嗔怪?
“嘁!小氣!看一下能掉塊肉麼?”
葉風回眉頭淺淺皺着,就這麼說了一句。
驍騎統領陳遼,只覺得自己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一瞬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呼吸了。
就這麼屏息,定定看着封彌千隕。
葉龍這女兒,膽子究竟是什麼做的?玄鐵麼?
葉風回也定定看着封彌千隕,無畏無懼的。
有什麼好怕的?他總不可能殺了我吧?他做那麼多,無非不就是想讓我好好活着麼?
葉風迴心裡沒半點畏懼。
而這個一身暗青色長衫的男人,只做了一個動作,看上去很細微,輕巧而直接。
他擡起右手來,食指微曲,就這麼朝着葉風回的方向,隔空一揮。
只見一個微亮的淺金色氣團,恐怕就只有指頭那麼點兒大,卻是如同離弦的劍一般,朝着葉風回的面門奔了過來。
葉風回覺得,自己有一秒的時間,在思索這個氣團究竟是什麼的,在腦中搜索訊息。
而一秒過後,氣團已經奔到自己面前了,察覺到破空而來的風聲,再想避已經來不及了。
額頭上嘣一聲,伴隨着的就是一陣疼。
力道並不算重,就和……嘣腦門時的力道差不多。
而葉風迴心中也終於搜索清楚了這氣團的概念。
媽蛋!鬥氣!他居然用鬥氣來嘣我腦門!
“你嘣上癮了是不是?!”當下就有些怒了,一次二次三次,這都第四次了!“我又哪裡惹到你了!”
陳遼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退下?這樣的場合,當真不適合他啊,他雖是個武將,但是陳遼一直認爲,自己的心臟,脆弱得很……他不經嚇啊!
敢和殿下這麼大小聲的人,陳遼當真,還是第一次見。
能讓殿下用鬥氣嘣腦門的人,陳遼也是第一次見。
最重要的是,殿下似乎並不生氣,因爲他隱約能從男人目孔裡那素來幽遠深邃的目光裡,看到那麼一星半點兒的笑意。
這葉四究竟是什麼神靈下凡?
葉風回擡手捂着額頭,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卻又無可奈何,打吧,打不過人家。
人家是殿下,她又只是個不受寵的嫡女罷了。
於是只能嘗試用眼神造成傷害,所以她此刻瞪着封彌千隕,狠狠的!
“葉龍若是今天把你嫁給我,你今天就可以看見我的臉,他若是一世不打算把你嫁給我,你便這一世,都別想看到。”
男人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好聽,低沉磁性的,話語間語氣雖是淡然,但是聲音裡那道沙啞的聲線,總有種蠱惑的味道。
葉風回修眉緊皺,“好!不看就不看!我和你說,你以後可別求着我看!”
此刻,誰也沒有想到她這話會一語成讖,而後來終有一天,封彌千隕會如同她話中說的那般,要求她看。
陳遼對於這一系列的情況,依舊反應不過來。
只是,漸漸看出些眉目來,合着……葉四和殿下,似乎早就見過面認識過了?
不過葉風回的目光倒是警惕了幾分,說出這話的時候,她看到那男人手指又不經意地動了動,她幾乎條件反射地警惕起來,生怕他又來個隔空嘣腦門。
封彌千隕注意到她那小獸一般警惕的目光,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目光裡頭,倒是多了一分柔軟。
他悠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哪怕坐下來的姿勢都依舊英挺,只是卻藏着那麼幾分優雅的從容在裡頭。
“坐吧。”他淡語一句,目光朝着旁邊的空位飄了一眼。
陳遼自然是趕緊過來坐了,葉風回依舊警惕地看着封彌千隕,但還是走了過來,在椅子上坐下了。
葉風回坐下之後,封彌千隕這才擡眸看向了她,說了一句,“剛纔那一下,是教訓你傷了我的馬。”
剛纔那一下?
葉風回捋了一下這話中的意思,察覺到不對的時候,男人的動作已經如同鬼魅般出手,額頭上又是一疼。
葉風回覺得自己已經有些自暴自棄了,反正……避不開的。
由着他嘣吧,嘣多了皮厚了長繭了就習慣了。
‘剛纔那一下’自然意味着還有‘這下’。
“這下,是教訓你說我小氣的。”
男人聲音依舊動聽,葉風回只是隨手摸了摸額頭,眼神已經變得很淡定了,問了一句,“封彌千隕,你彈夠了沒有?能好好說話了沒有?”
她就這麼直呼其名了,還是連名帶姓的全名。
陳遼呆若木雞地坐着,總算是找回了些許語言的功能,小聲說了一句,“殿……殿下……臣,臣能先告退了麼?”
他是真怕這樣似乎不該看的場面看多了,自己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殺人滅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