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的勝利需要用大吃大喝來表達,需要盡情歡笑怒罵來發泄。
布哈拉城裡,突騎施人在瘋狂,醇綿的葡萄酒,香噴噴的烤全羊,異族的婦人構成他們慶功宴的主要內容。
今天,最大的勝利者無疑是蘇祿汗,大食人的內堡幫他除掉了不方便出手幹掉的眼中釘,爲其麾下整合了數萬士兵,還有,布哈拉宮殿裡的王妃與公主給他的輝煌戰果增色不少。
領導的心情決定了宴會的規模,布哈拉城裡,篝火點點,喧鬧歡騰。
來得早,不如趕巧。烤全羊冒着最美的金黃色之時,李懷唐一行剛好返回,來到王宮大門前的廣場。
“哈哈,是史國人,懦弱無能的史國人。”
藉着酒意,突騎施人看向李懷唐他們的神色都露出嘲諷之意,內心的鄙夷毫不掩飾地表達在語氣上。
“嘿,那是給勇士的獎賞,你們也配吃麼?”
趕了一天的路,光明部的將士們都餓壞了,無恥分母李懷唐首先旁若無人地給突騎施人的烤全羊剪裁,一條肥美的羊腿撕咬在他的嘴裡。無恥分子們自然也不客氣,將突騎施人剛剛烤好,還未來得及吃的羊肉給瓜分。
突騎施人當然不樂意了,他們認爲這是對他們的一種侮辱。只有勇士才能受到如此待遇,而,史國人是嗎?
如果骨啜在場,或許就不會發生衝突。可是,沒有如果,骨啜帶着十數名親兵,興沖沖地進入王宮,向蘇祿汗請功,向衆將領們炫耀去了。
作爲低級不入流的將領,李懷唐沒有資格入宮與大人物同喜,不過,普通的突騎施士兵也沒將他們放在眼裡。
一把彎刀,帶着挑釁,砍向李懷唐手中的羊腿。
滿心期待史國人出醜的突騎施人意外了,同伴的彎刀不知道怎麼砍的,居然沒有擊中目標,反而,持刀之人被羊腿給砸得滿臉油膩,眼青鼻腫,哇哇怪叫着後退坐倒在一堆篝火上,慘不忍睹……
“霍!”的一聲,突騎施人被刺激得都站了起來,彷彿坐在火堆上的就是他們一樣。
刀兵鏗鏘之聲,怒罵威嚇之聲,不甘示弱之聲不絕於耳。衝突,陡然升溫。
“讓我來告訴他突騎施人的勇武!”
從氣憤激昂的人羣中,闖出一名高大威猛的雜胡士兵,其上身打赤,結實的肌肉一塊塊從身體裡凸出,充滿力量感,胸大肌還在有意識地示威性地抖動,最具有視覺衝擊力的是他胸間的一撮毛茸茸。
“好,烏格!幹掉他,擰下他的腦袋!”
突騎施士兵集體起鬨,烏格的威名和悍勇不遜於莫賀達乾的血熊騎,由他作爲代表最合適不過。史國人死定了!
王宮門前,一個臨時的決鬥場被兩敵對勢力自動空了出來,圍個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相信,他們的代表將毫無懸念的擊殺對方。
站在決鬥場中間,狂熱的目光已經超過篝火的熱量,激發兩名鬥士的殺氣。李懷唐沒有退避,面無表情地接受了突騎施人的挑釁。忍無可忍,無須再忍!他知道,隨着突騎施大軍裡的紛雜勢力被清除,與突騎施人的決裂遲早發生,不如趁此機會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給他們一個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
暴喝不分先後,攻勢幾乎同時,強悍的烏格沒有任何的花哨,拳頭狠狠地砸向李懷唐。
剛勁的拳頭卻碰上更強的拳頭。
“砰!”
猛烈的相撞驟停衆人的呼吸,究竟誰更強,鹿,將死誰手?
布哈拉王宮裡,一片喜慶歡騰。蘇祿汗的心情不錯,非常高興,伊捺幫他整合了許多扈從勢力。惡人的名聲留給伊捺扛着,自己卻悄無聲息地獲得實利。雖然聯軍在內堡下,死傷了數千人,但是,蘇祿汗的實力卻不損反漲。如果一頓豐盛的酒肉可以換來如此的戰果,蘇祿汗願意天天換。
“骨啜,你這兩天跑哪去了?”
略帶醉意的蘇祿汗對骨啜有點不滿,雖然骨啜出去狩獵是得到了他的首肯。
興匆匆趕來的骨啜內心突突亂跳,趕緊地回過頭去,招呼部下將上百顆腦袋和十來個大箱子擡上來。
“大汗,骨啜奉令外出狩獵,不意遇上了大食的潰軍,經過一場激戰,斬首兩百餘,並繳獲了十多個箱子的錢物,獻與大汗。”
骨啜得意洋洋地炫耀着,示意手下打開所有的箱子。
大殿裡的所有人都發出一聲“嘶!”,看向骨啜的眼光都非常複雜,妒忌,羨慕還有怨恨。
“哦?好哇!這個唐言怎麼說來着?雙什麼來的?”
看着箱子裡各種的財寶,蘇祿汗喜笑眉開。敢情布哈拉的財富都被該死的大食人偷運了出去,還好自己英明,讓骨啜出去候着,不然,還真的便宜了那些大食人。
“大汗,是雙喜臨門。”闕伊難如小聲道。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蘇祿汗哈哈大笑,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粗陋,草原英雄沒有這一說法,武力纔是衡量一切的標準。
“骨啜,你立了大功,這場埋伏打的好,非常好!嗯,得獎賞,否則難以服衆不是?那個,闕伊難如!”
蘇祿汗看向了闕伊難如。
“請大汗吩咐。”闕伊難如一副忠誠的樣子,站在了蘇祿汗眼前。
蘇祿汗想了想,道:“在那些新收的士兵當中,你給骨啜劃出兩千五百部衆戰士,回師之後再將他們的親屬也安排過去。骨啜也該獨立一部了。”
“這?”闕伊難如的心裡十分的不情願。自己獻謀又策劃的,除了得到口頭讚許之外,啥都沒有。而這個骨啜憑什麼來搶奪自己的功勞?心中的幽怨更深。不過,怨恨不能在這裡表現出來,只好咬住牙根回覆:
“闕伊難如謹遵大汗令。”
骨啜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心花怒放。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終於邁出可喜的一步,看來願望達成的一天就快來到。
“父汗,此次的伏擊,我部消耗了大量的箭矢。可否,爲我補充點?”
骨啜沒有忘記與李懷唐的交易。他有種感覺,自己內心最大願望的達成還得靠這個人。
“小事一樁,闕伊難如,你去給骨啜辦了這事。”
蘇祿汗把玩着手中大把的珠寶,很隨意地答應了骨啜地要求。
闕伊難如眼珠一轉,道:“些許小事,就不勞煩大汗操心了。闕伊難如一定會給骨啜辦好這事的。”
“看來,大食人已經窮途末路了,骨啜都可以輕易取得如此戰果。大汗,如今我們獲得了大勝,何不挾此勝之餘威,將兵鋒直指木鹿?”
闕伊難如一邊有意地貶低骨啜,一邊向蘇祿汗進言。他是想一面試探蘇祿汗對骨啜的態度,一面佈置另一個剛剛想起的計劃。
聞言,蘇祿汗依依不捨地把眼光從手上的珠寶上移開,不解地望着闕伊難如。“進攻木鹿?”
要知道,木鹿可是大食呼羅珊地區的老巢。
闕伊難如笑笑,從蘇祿汗的回答上,他得到了他要的第一個答案,至少蘇祿汗沒有責怪他貶低骨啜,今天對骨啜的獎賞,無非是爲了平衡內部勢力和看在這些珠寶的份上而已。
“是的,大食人現在無疑是最虛弱的時候,進攻木鹿當在此時。”
闕伊難如頗有指點江山的味道,一個陰謀雛形在他腦海形成。
“大汗,不可。”
反對派莫賀達幹放下酒杯,爲了反對而反對。
“嗯?”
一絲不悅之色在蘇祿汗的隱現於眉頭之間,內鬥不是任何時候都合適。
恰在此時,宮外喧囂嘈雜之聲傳來,助燃了蘇祿汗的慍火。
“混帳!外面怎麼這麼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