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
法國共和派內部產生了嚴重分歧,其實分歧一直都存在,只不過之前的勝利掩蓋了這些矛盾。
此時噩耗一個接着一個傳來,他們如果還能坐得住那才奇怪。
雖然這些噩耗都稱不上重大失敗,但是所謂的法國共和派並不是一個黨派,而是一個派系,裡面糅雜了諸多政見不同的黨派和個人。
這樣鬆散的組織,又沒有一個強而有力的領袖,不內槓纔是怪事。以拉馬丁爲首鴿派想要放棄與西班牙的同盟,停止和奧地利帝國的戰爭。
雖然共和派將這場戰爭的好處吹得天花亂墜,但實際上得到好處的只有共和派而已。
法國的國力還沒從經濟危機和1848年戰爭失敗的陰影中恢復過來,現在與奧地利帝國比拼國力完全是自尋死路。
至於英國人壓根就靠不住,德比伯爵口口聲聲說要和法國一道維護歐洲的和平,但英國的艦隊連地中海都進不來。
“英國人貸款給我們就是想讓我們去送死!聰明的法國人不該被狡詐的英國佬欺騙!”
法國共和派沒有一個統一的據點,所以經常要靠公開辯論來決定下一步該做什麼,經常會讓人有一種置身古羅馬,甚至古希臘的錯覺。
“拉馬丁先生!您這樣詆譭我們的盟友,拋棄我們的盟友,您的道德底線在哪裡?”
阿爾貝·德·拉弗爾出身於一個落魄的貴族家庭,他此時是堅定的共和派,主張向神聖同盟復仇。
作爲一名優秀的辯手,阿爾貝非常擅長調動民衆的情緒,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打擊對手。
他的這招非常成功,對於背過茫茫多的黑鍋的拉馬丁來說尤其適用。
“背信棄義的小人!”
“賣國賊!”
“膽小鬼!”
“滾下去!”
一時間民衆羣情激奮恨不得立刻將拉馬丁趕下臺,如果拉馬丁還是過去那個自持身份的詩人一定不屑於和人爭論。
但這一世的榮辱沉浮讓他改變了很多,而且法蘭西也確實到了懸崖邊上,再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偉大的法蘭西應當堅持他自己的原則!而並不應該被其他人綁上戰車!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和平!是發展!是讓這個國家重新偉大!
但西班牙人和英國人只會將我們拖入戰爭的漩渦之中!
我們今天在這裡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法蘭西的未來”
歷史上拉馬丁就是和平外交的堅定支持者,他的《致歐洲宣言書》從來都是和平外交的典範。
拉馬丁再次闡述了他的和平外交,他的和平外交中有些內容影響深遠,只不過卻並不適合街頭辯論。
“該死的懦夫!”
“膽小鬼!”
“奧地利人的走狗!”
嘲笑、謾罵的聲音很快就蓋過了拉馬丁的發言,這時候阿爾貝·德·拉弗爾抓住機會喊道。
“勇敢的法蘭西人永不退縮!我們要打到奧地利去!將奧地利的狗皇帝趕出維也納,吊死在茅坑裡!
法蘭西萬歲!”
“法蘭西萬歲!”
阿爾貝高呼:“打到莫斯科去!”
臺下的民衆也跟着喊道:“打到莫斯科去!”
阿爾貝高呼:“處死沙皇!”
臺下的民衆也跟着喊道:“處死沙皇!”
人們情緒徹底被調動起來了,歡呼着就好像取得了一場大勝一般,拉馬丁則是被人完全無視晾在一邊。
第二天報紙上鋪滿了阿爾貝·德·拉弗爾的豪言壯語,巴黎人對共和派的支持率也達到了一個新高度。
共和派的支持率高,最難過的就是秩序黨人了。後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所謂的西班牙共和國,畢竟屠殺王室這一點他們就不可能認同。
不過此時法國的秩序黨人大多數已經脫離了秩序黨轉投其他黨派,或者直接離開法國去投奔他們支持的奧爾良家族或是波旁正統。
也有秩序黨人試圖反擊,但他們在宏大的民族敘事面前猶如蚍蜉撼樹一般無力又可笑。
無論秩序黨人拿出何種證據和理由,阿爾貝·德·拉弗爾只需要一句話便能做到一劍破萬法。
“法蘭西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民族和國家,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民主和自由。”
其實還有更加直接的一句話,那就是“法蘭西萬歲!”
當然秩序黨的全面崩塌和秩序黨人也有很大關係,秩序黨人多半來自於舊貴族和舊官僚,他們固然擅長官場競爭,但是也保留着基佐時代貪腐成風的陋習。
當有人想找他們麻煩時,這些黑料很容易派上用場。
托克維爾作爲法蘭西第二共和國的外交部長,他在地上撿起了一份報紙,手中還拿着一顆被啃咬過的胡蘿蔔。
作爲秩序黨的餘孽,已經有好幾天沒人賣給托克維爾食物了,他不想靠自己手中的權力去逼迫別人,爲了不禍及到家人,他選擇一個人在巴黎的大街上流浪。
托克維爾一面啃着胡蘿蔔,一面看着手中的報紙。
“阿爾貝·德·拉弗爾真是個瘋子,他居然想要進攻奧地利帝國本土。你們也都瘋了嗎!
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托克維爾怒吼着,但卻沒有人聽他說話,彷彿他不存在一般。
托克維爾踉踉蹌蹌地向着國民議會走去,他想要終結這個暴走的時代.
路易·拿破崙透過總統府窗戶看着這個喧囂的巴黎,他彷彿回到了那個轟轟烈烈的年代,感受着他叔父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您不阻止那羣瘋子嗎?”
作爲首席幕僚的西斯說道。
“不。爲什麼要阻止他們?讓風暴來得更猛烈些吧!我叔父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不!我會超越他!”
西斯笑着鼓起掌來。
“真是精彩!看來又有樂子看了!”
阿爾貝·德·拉弗爾在國民議會上宣佈了他瘋狂的計劃,但反對的人卻寥寥無幾。
“法蘭西的同胞們!相信我麪包會有的!工作也會有的!只要我們打敗了奧地利帝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們要奪回阿爾薩斯-洛林!我們要奪回比利時!我們要奪回阿爾及利亞!
到時候我們就能獲得數不盡的農田,吃不完的糧食。
我們要敲開西班牙的市場、德意志的市場、意大利的市場,到時候我們還要重開國家工廠,讓每個法國人都有飯吃都有活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