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豪義死死的盯着司馬長歌,眼神中的怒火正在蔓延,幾欲噴薄而出。
緊握着拳頭,米豪義質問道:“當初···你爲何不回去?”
“你可知道,龍女···是望着你離去的方向,自散神魄···。如果你回來的話···如果你回來的話。”米豪義的身體細微的顫抖,那隱藏和壓抑的情感,似乎在此刻盡數的往外釋放。
在那段悽美的愛情故事裡,他不是主角,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背景。
然而即便如此···他卻還是感同身受。
渣男、渣女們用來標榜愛情的至高境界,就是忘了‘自我’,這是他們以愛的名義,囚禁舔狗的至高法則。
但是這世上的假,或許都曾經源於真。
龍女從未要求米豪義這麼去愛她。
但是米豪義卻已經將自己嵌入了這段故事,這段感情裡。
他知道,或許司馬長歌有着各種各樣的苦衷。
卻還是想要代替龍女問一句···爲什麼?
司馬長歌沉默不語。
他的眼神裡,剛剛復甦的光芒,似乎又有了暗淡的痕跡。
那由還陽神水挽救的生機,此時卻開始外泄。
“別放棄!一切都還有機會。”
“世間存有真神,於九幽之下立了地府,掌管輪迴。只要你還活着···或許地府輪迴真正運轉之時,你還能再看見她。”素錦急忙插話。
同時踩了米豪義一腳,讓他記得正事,別沉溺於過去。
司馬長歌聞言,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他的神情,中似乎還帶着一些悵然。
“你知道,什麼是沽水龍女嗎?”司馬長歌長嘆了一口氣,突然開口問道。
米豪義的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不理解,這個時候,司馬長歌爲什麼要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沽水龍女···不就是沽水龍女嗎?
這世上的神靈,無外乎兩類。
其中主流一類,便是某些功於社稷,或者功在千秋之人死後,由天子或者百姓封神,爲其立廟著書,傳言其名。
而另一類,則是少數特別的妖魔,對人起了憐憫之心,於是幫助人類。
這一類多爲河神、山神等等,與自然風物相關,受人道祭祀長久之後,便可封神。
沽水龍女,便是後一種。
她本是沽水之中的一條白蛟,因爲常年爲善,救助落水漁民,而受漁民感恩,爲其立廟,得以封神。
司馬長歌卻話鋒一轉,長嘆說道:“我是師父的四弟子,而師父座下,至今共有十五名弟子···每一個弟子都有一個共同之處。”
“他們都是僥倖獲得了織女祝福之人。”
司馬長歌此言一出,令素錦和米豪義猛然驚醒。
之前即便是素錦,也稍稍沉溺於司馬長歌與龍女的愛情故事裡,幾乎忘了···司馬長歌作爲謝珅琨的親傳弟子,理應還有另一個身份纔對。
也就是說···在遇見龍女之前,司馬長歌或許還有另一段,同樣‘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難不成···這就是傳聞中的癡情者皆濫情?
似乎猜到了二人所想。
司馬長歌說道:“龍女即織女···。”
“這不可能!沽水龍女至少有五百載壽,她怎麼可能是織女?”米豪義大聲反駁。
司馬長歌卻道:“昔日惡煞天降,諸神墮落。雖然有一大半的神靈,選擇了屈服於邪惡,任由自身墮落,與妖魔一般。但是也有一些神靈,他們選擇了散去自身靈魄,重歸天地,不願爲禍人間,與惡煞同歸,無愧神名。”
司馬長歌說到這裡,素錦便立刻點頭說道:“確實如此,當時選擇自我消亡的神靈中,最出名的無外乎晨曦神、天上君、雲霧神等等。”
“而且···更爲神奇的是,至今爲止,所有出現的織女,幾乎都是這些當初選擇自我消亡的神靈後裔。”
司馬長歌繼續說道:“不錯!這些神雖然亡了,但是他們的信仰卻並未斷絕。或許是···正因爲他們的大公無私,所以纔會有更多的人,選擇信仰他們,甚至期待他們再次歸來。”
“我與季珺相識於沽水,而她···不僅是曾經沽水龍女的後裔,更是一位織女。我們相識相知,然後相愛,而她也在劫數將近之時,選擇將自己的祝福給予了我。”
“而我···卻因爲捨不得她,妄圖將她強留在身邊,所以便將她的屍體,埋入了沽水龍女廟中,悄悄的用她的殘魂,代替了沽水龍女的神位。”
說到此處時,素錦和米豪義都隱約明白過來。
而米豪義更有一種,極致的悵然若失。
他一直以爲,自己是先來的。
之所以會輸,是因爲自己的各方面不足。
但是現在···他似乎連唯一僅剩的優勢,都輸掉了。
“之後我到了天淪學院,拜了天淪學院的院長爲師。等我學成之後,再去沽水之時,她已經因爲惡煞之故,墮落爲了邪神。”司馬長歌的眼神更加的暗淡。
沒有什麼比親手將心愛的人,推向一個邪惡的深淵,更加痛苦了。
素錦和米豪義則是都失去了語言。
原來以爲的真相,都不再是真相時。
那麼隱藏起來的緣由,是否又會與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馳?
“她曾經是那麼的善良,雖然她已經沒有了爲人時的記憶,我卻能夠時刻感受到她的痛苦。所以我辭別了她,選擇回到天淪學院,向師父尋求一個答案···。”說到此處,司馬長歌的表情似乎變得尤爲古怪,彷彿是帶着痛苦,又彷彿帶着解脫。
素錦問道:“你是因爲刺探到了某個你師父的秘密,所以才被削斷了四肢,囚禁在此的嗎?”
司馬長歌搖頭道:“不!正好相反···是我主動斷去了四肢,讓師父將我鎖在這裡的。因爲我知道了那個答案···然而那個答案,只會令我和她···更加的痛苦。”
“什麼?”米豪義徹底的怒了。
之前堆積、壓抑的情緒,一瞬間徹底的釋放。
他一步上去,用粗壯的手,掐住了司馬長歌的脖子。
“你既然知道了答案,爲什麼不去?”
“你知道她走之前···她走之前有多麼痛苦嗎?”
“那些惡煞,那些引誘她墮落的惡煞,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折磨着她。我···我們甚至乞求她吃掉我們,用來緩解痛苦,但是她情願不斷的傷害自己,也不想再違背與你的承諾。”
“還記得沽水畔的玉山嗎?它現在是紅色的···是她的血染紅的!”
“因爲痛苦,她只能每夜將自己壓在山下,然後不斷的撞擊山壁,鱗片和鮮血沾染在了玉山上,潔白的玉璧血染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