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真正快感,並不在於擊敗敵人,而在於擊敗敵人之後再羞辱他們。因此,押解着一名俘虜從遠處走來的崔斯特,隔得老遠便桀桀笑道:“各位,看我發現了什麼,這可是蒙亞塔的領主西蒙斯大人……晤,據說他的馬匹在逃亡中出了一些問題。巧得很,我又恰恰在那個方向追逐敵人!”
可憐的西蒙斯,他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但是等他逐漸靠近,注意到周圍的那種不善目光時,便頓時顫聲呼道:“等等,你們不能對我無禮!我是一名領主,我要求享受與領主相等的戰俘待遇,這是一個貴族……”
砰然一聲巨響,亞歷克斯的木柱輕輕掃過,將還在辯解的領主大人擊倒在地,而數顆飛起的門牙,足以說明這輕輕一擊的力量。然而出乎衆人預料,仰面倒地的西蒙斯居然還未昏厥,反而四肢抽搐的慘呼道:“太過分,你們這麼做違背了戰爭原則,即使是一名普通俘虜,也不能這麼對待他!”
亞歷克斯提起斗大的拳頭,似乎想再度砸下。但何太平輕喝一聲,緩步上前道:“暫時停手,我們的確不應該這麼對待他。實際上,我們應……”
“該”字未落,一隻腳掌已出現在西蒙斯的慶幸面孔前,並且毫無保留的做了個親密接觸。若無其事的再度踩上一腳,聽着那種已經變形的慘呼聲,何太平這才滿意的拍了拍手掌,微笑道:“看清楚了。對這種白癡,要打就要打臉!來,大家排隊,每人打一拳!”
衆人面面相覷,突然歡呼一聲,瘋狂地涌了上去。兩秒鐘後,擊打聲、叫嚷聲、咒罵聲、哀嚎聲已響成一片。即使在幾裡之外,你也可以聽見亞歷克斯那粗大的嗓音:“該死的霍恩,你剛剛打了兩拳!我不管,我也要打兩拳!”
於是。西蒙斯的慘呼聲變得更加悽慘,那種尖銳的嗓音彷彿他就要進行神聖的入宮儀式。好在幾分鐘後。聽膩了“歌劇演出”的何太平終於輕輕揮手,示意衆人退開。而此時。滿面淤血的西蒙斯早已奄奄一息,就算是他最寵愛的姬妾到來,也認不出這個豬頭三是誰。
“享受夠了嗎?如果享受夠了,我們就來談談賠償的問題!”用腳尖輕輕掂起那張鼻青臉腫地面容,何太平微微眯起眼睛,以最爲和善的語氣道,“請放心。我並沒有殺害俘虜地興趣。但是做爲這場戰爭發起者之一的您,是否應該付出一些金幣作爲賠償?”
西蒙斯簡直欲哭無淚,早知道對方要錢地話,自己剛纔就搶先開口了,又何必受一頓皮肉之苦。不過現在卻不是後悔的合適時間,他一面摸着臉上的淤青腫塊。一面齜牙咧嘴的連連點頭道:“當然!當然!您需要多少儘管開口,我會盡力滿足您的要求!”
“我不貪心,一百萬金幣就可以了!”何太平隨意的揮揮手。輕描淡寫的吐出幾個數字,彷彿他所說地不是一百萬而是一百。西蒙斯怔了一怔,突然難以置信的呼喝道:“什麼?一百萬金幣,您在開玩笑嗎?”
要知道一百萬金幣,幾乎等於蒙亞塔一年半的財政收入,即使再怎麼橫征斂財也不可能一口氣支付。何太平看了對方一眼,微微頜首道:“晤,那倒也是!以您的身份,一百萬金幣的確有點配不上……那麼,一百五十萬金幣好了!”
西蒙斯的驚怒表情突然凝固在臉上,他地整個身軀都在不住顫抖,令人懷疑這位領主大人隨時都會暈厥過去。何太平輕輕嘆了口氣,似乎又想說什麼,察覺到不妙的西蒙斯連忙大聲喝道:“一百五十萬!我同意,完全同意!”
“真的?”何太平帶着淡淡地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如此和藹,“您不要勉強,如果有什麼爲難的地方……”
“一點都不勉強!一點都不爲難!”西蒙斯的表情猶如狼牙山五壯士,何等的堅毅與果斷,“不過這麼大一筆資金,恐怕我要分期支付,當然可以簽署一張借條。您放心,我以我的祖先發誓,絕對不會食言!”
“當然,我信得過您!”何太平輕輕拍去他衣角上的塵土,將這位領主大人拉起身來。西蒙斯長長舒了口氣,終於覺得噩夢已經過去,而陽光就要灑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兩秒鐘後,他突然聽到這世界上最爲可怕的一句話——
“那麼,我們接着來談一下我這些朋友的醫藥費?什麼,您不知道醫藥費的意思?很簡單,因爲剛纔毆打……不,款待您的時候,他們的拳頭都受了點傷,所以需要治療!
“也不用很多,我想五十萬金幣就足夠了,大家都這麼熟,我不會亂開價……厄,西蒙斯先生,您爲什麼又躺下了,西蒙斯先生?”
伴隨着西蒙斯領主的昏厥,這場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戰鬥便就此拉上帷幕。雖然整場戰爭持續了不到兩天時間,但對於挑動戰爭的布魯斯、蒙亞塔、尼德爾三塊領地而言,損失的慘重卻是超乎想象的。用何太平後來譏諷布魯斯的話來說,便是——“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這種損失表現在幾個層面上,首當其衝的便是軍事上的折損。三大領地派遣的四萬聯軍,在一役中折損將近三萬,耗費的糧草與器械更是不計其數。與此同時,戰敗的消息與大量士兵的陣亡,也造成了民衆的恐慌與不滿。何太平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第二天上午便特意空投報紙進行報道。在輿論的引導下,大多數民衆都將矛頭指向挑起這場戰爭的三大領主,甚至部分地區還出現居民的抗議與暴動。
介於這種情況,撒耶等人不得不調動軍隊維持治安,進行鎮壓,而這也讓原本就不足的兵力更加捉襟見肘。趁着這個機會,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的盜賊團再度出動,橫行肆虐於各處領地內,害得城防軍疲於奔命,根本無法清剿。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大獲全勝的福萊爾軍隊卻並未離去,反而擺出磨牙霍霍向牛羊的姿態,頗有“不破樓蘭誓不還”的架勢。雖然由於公國數百年來的規定,撒耶等人並不懼怕福萊爾會真的吞併三塊領地,但被近萬軍隊大肆劫掠的滋味總不好受。因此,在西蒙斯付出一百五十萬賠償金加五十萬醫療費之後,撒耶與昆西兩人也不得不支付了五十萬金幣作爲補償。
而這種鉅額賠款,顯然讓三個領地原本就拮据的財政狀況更加惡化,加上商人因爲各種原因紛紛撤離,三位領主的債務問題越發嚴重,紛紛頻臨破產的邊緣。迫於無奈之下,他們只能變賣產業,同時將個人債務轉嫁到稅收上。而這種做法,很快就被證明是涸澤而漁——即使是富裕居民也開始承受不住這種嚴苛稅收,更不用提那些佔了人口60的貧民了。
但比起經濟與軍事方面的失禮,真正打擊撒耶等人的,卻是他們在政治前途上的一片灰暗。勞倫斯首相的密信中雖然沒有太多責怪,但語氣中的那種失望是無法遮掩的——這不僅僅是一場戰爭的失敗而已!
風舞龍騎將在回到布魯斯的第二天便啓程告辭,與她隨行的還有三位神選戰士。這場失敗,無疑將讓教皇雷霆大怒,他或許會重新考慮合作對象——也許看似強勢的勞倫斯首相,並不是神聖教廷進入坎帕斯的合適聯盟人選。
“糟糕的戰爭,或許從這三位領主身上,便可以想見那位首相大人!”實際上也正如勞倫斯預料的那樣,率着三名神選戰士歸還教廷的風舞,亦在旅途的小憩中,對身旁的安德烈如此嘆道。
“是的,我想教皇陛下會重新考慮合作的事宜。”因爲神選戰士的折損,安德烈比起風舞來顯然更爲憤怒,“然而,黑暗勢力的強悍也遠遠出乎我們的預計,所以風舞大人,我想教皇陛下應當不會爲此追究您的責任。”
“我並不擔心這個!”風舞輕輕嘆了口氣,轉頭望向身旁木然的三名神選戰士。沉默許久,她突然遲疑道,“安德烈,你一向是負責指揮神選戰士的。那麼你是否知道,他們究竟來自於何處,又是如何培養出來的?”
安德烈怔了一怔,搖搖頭,目光中卻已流露出疑惑來。風舞微微皺起眉頭,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個與自己戰鬥的侍女——她的氣息,還有那把光劍,都給自己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這些神選戰士……而且如果沒有記錯,神選戰士之所以能從巫妖的束縛中擺脫出來,也是依靠着那位侍女的聖光,雖然那並非她的本意。
“大人?”安德烈帶着幾分不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風舞的思緒。她輕輕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來:“沒什麼,我們動身吧!”
說着話,她已當先離去,銀龍在上空呼嘯而過,指引着前進的方向。安德烈怔了一怔,急忙跟隨在後,但他並沒有注意到——就在他轉過身軀的一剎那,三名機械前行的神選戰士中,忽有一人微微止步,側首望向福萊爾的方向。
但在短短一瞬過後,這名神選戰士卻再度恢復常態,踏着沉重的腳步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