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的時間羅林陪同美杜莎接連尋訪三十六蠻巫,絕大多數蠻巫面對自己的信仰毫不猶豫的選擇臣服,無論等級高低,人蛇總是擁有令人類帝王爲之嫉妒豔羨的忠誠點數,某次朝堂之上一向沉默寡言的紫荊花至尊奧古斯都在處理完南方叛亂後疲憊不堪,就忠誠問題調侃一句,“我自謬神的寵兒,帝國的主人,卻比不上一隻野獸。”衆多大臣無人膽敢開口稱讚或者附和,這本來就是一個絕佳的馬屁機會,但幾乎所有大臣都知道自己這位皇帝是叛亂出身,奪走本該屬於他兄長的地位,如今卻在衆人面前大談特談忠誠問題,這個關鍵時刻就連最圓滑的貴族也不敢接下這個話題,阿諛奉承全部堵在嗓子裡面憋得難受,他們可不是敢拿皇帝年輕時的糗事大肆宣揚的俾斯麥,後者向來口無遮攔,而皇帝對宰相的懲罰只是象徵性的判罰兩個月的俸祿,換做其他人,或許早就提着腦袋面見吾神了。
當奧古斯都也認爲無趣的時候,當年僅十歲便“豔名遠揚”的瑪格麗特大少伴在自家長輩的身旁,面對許許多多不懷好意,或者垂涎他容貌的諸人面前說道:“因爲我們想得太多了,這就是爲什麼人蛇只有被人詬病的食慾,但我們卻有七宗罪。”
最難揣度的,永遠是人心。
兩個月的時間戰績相當輝煌,三十六蠻巫之中有13個選擇追隨美杜莎,漸漸的有和現任人蛇女皇分庭抗衡的局面,但過程並不是一帆風順,小的衝突總是會發生,羅林已經數不清這些日子究竟斬殺了多少人蛇,今天就是在攻略第十四個蠻巫時遭到拒絕,對於這種情況羅林率領美杜莎撥給自己的人蛇大軍用蛇海戰術擒住對方的蠻巫,押送至美杜莎面前,至於碰見萊因哈特實屬偶然,將小女孩帶在自己身邊也是無奈之舉,即使有美杜莎的命令,但食慾戰勝理智的人蛇總會給羅林帶來不少的麻煩,所以只能無時無刻的照顧小傢伙,教授她一些基本的語言,但娜娜莉決不能在人蛇的國度度過童年,所以只能交給救贖山代爲照顧了,羅林相信萊因哈特不會虧待這位可愛的小蘿莉。
將狼狽的蠻巫丟給如今長到十三歲模樣的美杜莎,蠻巫面面相覷,其中幾個同樣吃過眼前這位神使大人的苦頭,並沒有給相視的兄弟出頭,美杜莎停止沉思,道:“親吻我的腳尖,祈求我寬恕你!”
被抓來的蠻巫用惡毒的眼神瞪一眼一旁休息的羅林,又看着王座上的美杜莎,張開嘴,奮力的嘶吼道:“你這個騙子!蛇神大人早在四個月前就降臨了!是最高等的皇室血脈!尊貴的蛇神大人有豈會是你這個俯身在畜蛇的骯髒靈魂!”
而沙耶因爲第一個選擇追隨美杜莎所以處在蠻巫的最前方,見到昔日的兄弟仍然不肯低下頭,連忙匍匐在地,高聲說道:“吾神,讓您卑微的僕人沙耶去點撥他一番,我向您保證,他是您虔誠的信徒,只是被人欺騙纔會冒犯您的威嚴!”
美杜莎走下王座,金色立瞳中閃耀着如尖刀般銳利的眼神,冷哼一聲,走到羅林面前,道:“辛苦了。娜娜莉呢?”
羅林摘下頭飾,美杜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兩個人走出洞穴,羅林淡淡的說道:“娜娜莉被我送到救贖山了。你的記憶恢復到什麼程度?”
美杜莎搖搖頭,道:“我的靈魂受創再加上一千年的損耗,能保持清醒便是不幸中的萬幸,兩個月的時間毫無收穫。但還剩下七個月……”
羅林說道:“怕我們沒有那麼寬裕的時間可以等了,今天的行動一切順利,但是我卻看見蛇魔在吞食效忠你的部落,我們的行動已經被發現了,但是我們現在只掌控了不到半數蠻巫,至於那頭蛇魔……”
“它是我的孩子。”美杜莎眼中閃過一絲溫情,含笑道。
羅林一愣,隨即驚喜,又面露古怪,捻着下巴試探性的問道:“孩子的父親……不會是老師吧?”
美杜莎有些慍怒,道:“不是。他的身份要比你想象中尊貴的多,即使他的行爲有些古怪,但有些話說出來就是在褻瀆他,明白了嗎?”
羅林點點頭,美杜莎莫名的嘆口氣,說道:“回去吧,只要讓我見到我的孩子,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
梵蒂岡大教堂中,衆多教士正在做着餐前的祈禱,漢拔尼穿着教袍,向平日內梵蒂岡最爲忌諱的聖事部走去。一路上,無論身份高低,這位聖子一視同仁報以和煦的笑容,完美的修養和儒雅的外表令人發自內心的祥和。步入聖事部,散步般遊走於這人間地獄的各個角落,走過死城,監獄長利卡出現在甬道的盡頭,二人沒有寒暄,由利卡帶路,兩個人沿着盤旋而下的樓梯向下走去,直至樓梯底部一扇鐵門前,利卡欠身離去,漢拔尼就坐在臺階上,鐵門內立刻傳來可妮莉雅的聲音,“都去哪裡了?”
漢拔尼笑道:“很多。極北的冰原,朱庇特南方的異族聚集地,深海之中的海之國度……最後兩個月是在一處小城的平民區內度過的,白天到附近的作坊做工,晚上與鄰居分享晚餐,這兩個月過的比之前的十四年都要充實,要開心。”
“還有呢?”
漢拔尼眼神中閃耀着光彩,笑道:“我去了救贖山。”
“見鮑威爾?”
“不,見姐夫。”
鐵門另一面陷入沉寂,但漢拔尼感覺周圍天地之力的彙集漩渦出現了一絲渺小的偏移,自顧自的說道:“可妮莉雅姐姐,你知道愛葛莉絲藏不住話,但我也只是去見見能降伏我姐姐的姐夫究竟是何等英雄人物,看了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有點遺憾,也有一點意料之外的欣喜,姐,我戀愛了,我喜歡姐夫的附屬魔木素。”
面對漢拔尼的坦白,可妮莉雅控制着能量的聚涌,說道:“她喜歡你嗎?”
漢拔尼略帶苦惱的說道:“木素討厭我。”
可妮莉雅輕笑兩聲,又沉默起來,漢拔尼也收起了平日內絲毫看不出做作的笑臉,不驕不躁,不喜不悲,平淡的面對接下來從鐵門傳來的駭人消息。鐵門另一面傳來一聲嘆息,可妮莉雅淡淡的說道:“漢拔尼,如果我真要做那麼,你會恨我嗎?”
“不會。”漢拔尼回答的很乾脆,眼角卻留下了眼淚,沒有擦,繼續說道:“因爲祖父他真的錯了。再說句狼心狗肺的話,祖父他脫掉身上的教皇袍,走在大街上,我也認不出來。就算他去世了,我也只會象徵的流幾滴眼淚,要哭出聲,真的哭不出來。”
“……”
漢拔尼抹去淚水,可妮莉雅這才說道:“你的八年我不會欠你太久,我身後的一切,都作爲對你的虧欠和補償吧。”
漢拔尼呢喃道:“爺爺,你只是一個凡人,永遠都不可能成爲神的。要成神,就要拒絕做神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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