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內,傭兵團遭到致命打擊,陸上的奴隸交易一度面臨滅絕,傭兵工會的會長杜隆拿到近期傷亡人數名單後摔壞第六個象牙杯,卻不知道氣往何處撒,準確說是找不到撒氣的對象,名單上列舉的不是蘭西因的獵刀小隊亦或者萊因哈特,而是各個種族的精銳部隊,進入森林的傭兵團不管從何處走都會有一整隊彪悍的士兵等着截殺他們,而以往的巡邏者萊因哈特和獵刀小隊則開始負責蘭西因內部治安的管理,從未踏出蘭西因一步,但傷亡人數卻是以往的數倍之多,於是傭兵們恐懼的認爲這是異族掌握了一項不知名的法術能夠預知所有人的位置,而蘭西因的城主羅林也在宴請數個傭兵頭子時因爲喝醉酒而不小心吐露出精靈族的古樹覺醒了某項特別能力,奴隸生意開始一蹶不振呈現下滑的趨勢。
因爲羅林的關係,有條頓院長的吩咐數個才識無法得到人們認可的孤僻怪才成爲蘭西因學院的第一批教師,一開始這些終生研究被認爲是異端學說的書籍的老人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來蘭西因,但很快他們就覺得不想離開蘭西因,雖然這裡沒有優秀的教學環境卻擁有絕對開放的思想觀念和並沒有經過系統學習但能吃苦耐勞而且任勞任怨的學生。最重要的一點,這裡沒有教廷的約束,他們的學說和論點可以發揚光大,圖書館內斑駁的收藏中總是會不時的蹦出一本本被認爲是已經絕版的珍貴書籍,還有城主羅林偶爾出去“打獵”時帶回的黑暗生物更是讓幾個專攻解剖和物種起源的老學者握手術刀的手都爲之顫抖的福利。
羅林對於研究事業的慷慨贏得了所有老學者的任何和支持,乃至後來魔法公會的一位擁有極大話語權的年輕官員聽說自己的授業恩師在蘭西因,加上某些人的推波助瀾讓他寫了一封信懇請老師離開蘭西因,但只得到了老學者的怒罵,還有說除非魔法師工會能夠無限制的提供鍊金用的珍稀藥材,解剖時不可少的黑暗物種和好幾個尊重師長的學生,否則就算是老死也要埋在蘭西因!
奧古斯都大帝在某次會議上怒斥數個參與到賭盤的可憐蟲,雖然賭盤仍然在營業但敢前去投注的人倆廖無幾,人們因爲第一次進攻的失敗而有些氣餒,上層貴族還在張望而下層的普通賭徒也因爲貴族的緣故遲遲不肯下注,對於第二次賭盤沒有太多的熱忱,導致第三個月集結的賭資甚至還不夠開盤的數目只能將開盤日期留到下一次。
雖然賭盤暫時不會找麻煩,但是人們總是能夠找到限制蘭西因發展的機會,爲整個蘭西因提供水源的河流的源頭要追溯到毗鄰西南行省的一座雪山,河流流經數個行省是紫荊花帝國南部重要的水源和運輸河道,某個在賭盤上吃了虧心存不滿的總督在河流的中游建造一座水壩,結果在竣工的第一天就被一隻米高的河狸率領百八十個長着寸長板牙的手下啃成篩子,搞了破壞,種族爲河狸但是偏偏說自己和海王波塞冬有血緣關係的海狸先生還語重心長警告一番:如果不是你早死的老爹和我有幾分交情,要不然敢打擾我吃鹹魚興致的傢伙我都一個個塞進水草裡當肥料。
這讓總督非常難堪,連帶出資出資的幕後黑手也無法拿捏控制着一條河流的海狸,但某個人氣急敗壞的派遣一小隊精良的僱傭兵準備給破壞他們好事的海狸上一課時,一個看上去有些瘋癲的老頭一人一劍全部擊潰,老頭逢人就問:“你看見一隻毛色鋥亮的可愛海狸了嗎?”
得到否定的答案,老頭把人拍飛,再問另一個人,“你看見海狸了嗎?”
結果,傭兵慘敗,而因爲一個小測驗而被改變了興趣愛好的盧布老人繼續自己悲催的尋找一隻毛色鋥亮憨態可掬的海狸的征程。
塞西莉亞將城東的一片區域劃爲五萬移民的居住地,一部分人住進簡易的帳篷,但只需要幾天的時間讓已經將根佈滿整個蘭西因地下的戰斧操縱自己的身軀便可以造出適宜居住的木房,讓他們安頓下來,準備大量的物資並開始着手魔法師工會的創立,當然這還是一個空殼。
城主府被設爲禁區,萊因哈特以宅子爲中心在四周刻畫了數個不知名的魔法陣,沒有人知道他究竟設立了什麼等級的魔法陣但想要趁着黑夜到城主府做些對羅林絕沒有益處的“好處”,但據新來的平民和本地居民反映最近幾天的城主府沒到晚上都會吵得人睡不着覺,每天晚上都會有燦爛的煙花吵醒所有人,原因是萊因哈特的預警法陣被入侵者觸發,雖然他們也擔心城主的安全,也有人拿上武器趕到城主府卻只看到被五花大綁的入侵者,卻不知道宅子四周的沼澤和毒液陷阱中同樣漂浮着一具具恐怖的屍體。活着的俘虜會被送到牢房裡接受木素的審問,屍體則成爲戰斧的養料,活着的敵人看似很幸運但極少人能夠活着從地牢中活着出來,至於屍體,羅林只知道木素榨乾囚犯的價值後會放幹他們的鮮血,但屍體卻不知所蹤,即使是無意間提及木素也會說拖到墓地埋葬,事實上她也是這麼做的,羅林也就沒有去繼續追究。
當第二波攻勢來臨,羅林和萊因哈特兩個人聯手便瓦解了零零散散的敵人,最終他們都成爲了戰斧茁壯成長的肥料,而正因爲對敵人殘酷的方式讓羅林再次揹負了許許多多的罵名,對此羅林並沒有在意,致力於管理拍賣場,但拍賣場的主客是異族人,每一個種族都會至少派遣一個族人處理拍賣場的事宜,每一天都會有莫大的驚喜,以往被當做厄運的馬車聲如今卻變成異族心目中滿載希望的號角聲,見到闊別已久的親人迴歸故鄉,就算是再悲傷的人也會露出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的笑容,對於將親人救出水火之地的羅林的親切感更甚,藉此羅林也得到了除了精靈和獅人之外的美姬族和藍波族的善意,在回收奴隸上意外的挽救回一位族長遠親是羅林沒有想到的回報,到目前爲止,八大種族中對蘭西因表示善意的有四個,暗精靈的王雖然還未見見過面但送去的暗精靈卻被族人拒絕並絕望的自殺與暗精靈領地外的樹林中,所以暗精靈一族是明確的敵人。
剩下的三個種族,擁有和鳥兒一樣輕盈羽翼的翼族仍然在守護傳說中能夠得到巨人財富的參天豌豆藤,蘊含有巨龍血脈的龍蜥族以及現在最爲稀少的神裔種族泰坦巨人都沒有與蘭西因有任何層面上的交集,羅林也曾向諾達希爾請求與這三個種族進行聯繫但就連世界之樹也無法和三個種族取得意見上的統一,這也是羅林必須優先解決的問題。
中午時分學院中,老學者們正在讓學徒進行某種初級的試驗,而解剖室中經常會有滿身血漬的老人興奮的提着手術刀把在外面嘔吐的學徒抓進去,偶爾傳來的爆炸聲讓正在辛勤建造家園的人們發出會心的笑容,羅林將鏟子放到一旁,一個長着一對貓耳的小姑娘在母親的祝福下將一杯開水遞給爲建造家園出工出力的羅林城主,羅林向小女孩道了聲謝,將水一飲而盡,臉上傳來毛巾略帶粗糙的觸感,塞西莉亞在身後擦拭羅林臉上的汗水,笑眯眯的說道:“羅林,藍波族和美姬族已經派來正式的外交官,現在就等着你回去簽字呢。”
羅林笑道:“想往常那樣吧,你知道我不擅長處理這種事。”
“真是任性的孩子啊,好吧,就不打擾你重溫孩童時堆沙堡的樂趣了。”
羅林和居民們一同吃過不算豐盛但是足夠填飽肚子的午餐,扛上工具準備開工,但工地口處傳來的嘈雜聲和辱罵聲卻讓這個愜意的秋日午後變得嘈雜,羅林嘆口氣,知道自己一味避開和忍耐埋下的禍根終於還是不可避免的爆發了。走到村口,那個移民中的落魄小貴族班戈和他的刻薄女兒正在對從前身份爲污穢者的衆人冷嘲熱諷,羅林從後方走來,公民們讓開一條道,所任移民第一時間都沒能認出眼前光着膀子的健碩少年是他們的統治者,人羣內部開始議論紛紛,羅林沒有放下鏟子,平靜的看着胖子,直到他犯怵連忙讓女兒閉上那張噴壺嘴,羅林收回了目光,問道:“爲什麼吵鬧?”
班戈臉上的肥肉因爲恐懼而抖了抖,他可清楚的知道眼前不起眼的少年的手段只慘烈,那夜的攻勢中羅林一個人便殺掉了數個足夠將自己切成肥的流油肉片的傭兵,精明的腦袋急速飛轉,訕訕的笑道:“我們只是來查看大人您恩賜的居所的建造進度,沒想到這些骯髒的污穢者竟然擋在大門不讓我們看自己的房子,您說……”
“你說謊!這是我們自己動手一磚一瓦建造的房子,憑什麼交給你們!”一旁渾身是傷的少年忍着傷痛站了起來,在對方如毒蛇般無情和冷酷的眼神中悲憤的吼道:“這是我們的房子,誰都別想奪走!”
“好笑,你們不是一直住在地洞裡面像條狗一樣活在這世上,什麼時候有自己的房子了了,真是可笑,一條狗也配住人的房子,乖乖的滾回自己的狗洞吧、”
“夠了,”羅林的突然說道,但班戈的刻薄女兒卻別過臉高聲說道:“還真是對不起啊羅林城主,沒想到您還真是寵愛自己的狗奴,爲了他們卻來訓斥我們……”
羅林將鏟子隨手一丟,說道:“木素。”
蘭西因的惡魔典獄官立刻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背後衆人因爲懼怕木素而齊齊的向後退了一步,木素沒想到羅林會在這麼多人面前召喚自己,連忙整理自己的着裝,但衣服上的鮮豔血漬卻是怎麼也無法擦掉的,所以就此放棄,露出自己認爲最端莊的笑容,仍然被人當做惡魔一樣的存在,羅林的目的達到了,問道:“我從未說過這些房子是爲你們建造的。”
班戈露出心虛的神色,眼神躲閃,問道:“那敢問城主大人這些房子究竟是爲誰所用。”
羅林攤開手,在他的背後,衆多用自己的努力和汗水共建家園的污穢者站在他的背後,羅林說道:“屬於誰該誰使用都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這些,是他們用辛勤勞動換來的,即使是我也沒有資格用一句話奪走屬於他們的一切,那和強盜有什麼區別。”
班戈神秘莫測的笑道:“城主大人,蘭西因城內的一切都是您的,只要您一句話,沒有人敢反對您的意志啊,這種小事,應該不用我來提醒您吧城主大人,果然您還是太年輕了。”
對於官場上的慣用手段相當熟捻的班戈以爲這是羅林在收買人心,羅林看出他的想法,笑道:“的確,我還是太年輕了。”
班戈露出您很睿智的眼神,正想要開口,但羅林卻握着鏟子走到洋洋得意的班戈面前,不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一鏟子把足有三百磅的胖子拍飛!
見領頭人被城主拍飛,而且後者還是一副不以爲然的神色,諸多本着搶奪他人成果的平民都不禁產生了退意,刻薄的女兒甚至不敢去確認父親的死活,羅林把鏟子抗在肩上,走到因爲疼痛而哭的鼻涕眼淚糊了整張臉,看見羅林向自己走來就連眼淚也寫滿了後悔,但想到那個人對自己的承諾,連忙喊道:“羅林打人了,大家都看見了,今天羅林竟然爲了幾個污穢者出手傷人,誰能保證明天他就不會殺人!這樣的城主還值得我們去追隨嗎!不,我們絕對不要給這種人做事,聽我說,臨邊的溫莎伯爵承諾給大家提供住所,工作!讓我們去追隨他不要再受這個惡魔的迫害……”
羅林靜靜的聽完班戈說完,他知道就這麼一下那五萬人中起碼會有七成立刻離開蘭西因,但是這是不可避免的,羅林轉過身,看見許多人已經產生動搖,走到一旁沙土堆疊的高處躺了下來,平淡的說道:“有誰想去追隨那個溫莎伯爵的,我不會阻攔,但是離開了就不要回來,你們的生死我不再負責,也沒有必要負責。”
衆人都知道他們這些夾雜着各種各樣人的平民是何等的不待見,就算如班戈所言去別的城市,恐怕也會被安排幾個周都難以見到陽光的的繁重工作,但是眼前的少年城主似乎對他們的去往並不在意,在外的名聲也以屠夫和惡魔居多,平民很害怕自己會被一個嗜殺的城主統治而終日惶惶度日,一時間很多人心中產生了迷茫,但是仍然沒有一個人離開。羅林露出笑容,起身,說道:“但是,如果你們選擇留下來和我一起受苦,一起建造我們的家園,即使現在,我能保證的不多,但卻能保證一間不會漏風漏雨的屋子,能夠填飽肚子的麪包,我保證,再也沒有人能夠肆意的鞭笞你們,沒有人可以辱罵你們,沒有人能夠輕易的奪走屬於你們的一切!僅此而已,我不需要你們的爲我效死忠,只想請求你們能夠將蘭西因當做自己的家園,將在我身後的人們當做親人看待,我想說的就這麼多,是去是留,請你們自行決定吧。”
議論紛紛,一個緊張的青年站了出來,問道:“我們願意追隨您,但是您如何保證我們不會再被驅逐,而我們又能得到什麼?”
羅林說道:“一般的城主的任期爲十五年,但是一般的城主大多無法在自己的位置上做那麼久,有的老死在崗位上,但是我還年輕所有還不用去想這個,或許在將來我能夠僥倖的在命運女神打個盹的時候不小心的被上面想起還有我這個討厭鬼,或許還能在某一天撈個伯爵做做。但是說這個沒有意義,我只想說終有一天我肯定會離開蘭西因,那或許是三十四十年後的事情了,我終究會離開,但是你們和你們的子孫卻會留在這裡,不管城主換了誰,是我也好不是也罷,這裡真正的主人,終究還是你們。”
人們散去,回到自己臨時的住所,沒有一個人走,只有班戈和他的刻薄女兒被驅逐,聞訊趕來的塞西莉亞察覺到人們澎湃的凝聚力,笑道:“看來我似乎錯過了什麼。”
羅林搖搖頭,苦笑道:“我肚子裡的墨水說出來也只會讓身爲妖孽的你取笑,太失敗了。”
“失敗?”塞西莉亞知道羅林的演說並沒有演說家慷慨激昂的煽動能力,這段演說確實能稱得上是失敗,但是……
塞西莉亞輕輕環上羅林的脖子,說道:“你給了他們最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