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瑞絲爲龍嘯峰的成績輕輕鼓掌:“做得好!你可以說是千百年來,解除獅鷲戒備心最快的冠軍了。不過想想也正常,做爲孩子們的恩人,你這麼快就能得到他們的信任,也在情理之中。”
龍嘯峰直起了腰:“爲什麼說,我是他們的恩人呢?”
“因爲,今天的你釋放了很多獅鷲的靈魂,無論是我還是我的孩子們,都必須感謝你的這一份恩情。謝謝!”葛瑞絲很站了起來,莊重地向龍嘯峰施禮。
龍嘯峰一邊回禮一邊苦笑着說:“我似乎並沒有您說得那麼高尚……其實,在今天之前,我連獅鷲的影子都沒有接觸過,更不要說釋放了。”
葛瑞絲又坐回了青石之上,眼神悠遠:“八十年前,光明教廷的教宗是英諾森三世,那時的教廷勢力發展到了有史以來的頂點,權力滔天,世俗的王權也只能匍匐在神權的腳下唯唯諾諾,不敢稍動。”
“英諾森三世被教廷的強勢衝昏了頭腦,好大喜功的他不但發動了對北大陸亡靈帝國迪雅的聖戰,還把主意打到了阿卡德帝國的守護義獸獅鷲的頭上。已經失去理智的英諾森三世狂妄地認爲,獅鷲在守護阿卡德帝國之前,應該先成爲光明神座下最忠誠的寵物纔對。於是,光明教廷把他的黑手伸到了獅鷲的頭上。”
“獅鷲之王理所當然地拒絕了英諾森三世的拉攏,這些正直的義獸並不懂得趨炎附勢,他們只知道,要遵守遠古年間,獅鷲先祖與阿卡德帝國先人之間所訂立的誓約——人類爲獅鷲提供生存與繁衍的場所,獅鷲守護阿卡德帝國的和平與安寧。除此之外,榮耀也好,權勢也罷,對獅鷲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東西。”
“被拒絕的英諾森三世老羞成怒,他使用一件神器的力量,將當時所有的獅鷲都封印了起來,於是阿卡德帝國的獅鷲在一夜之間失蹤得乾乾淨淨,成爲了世界上最大的迷案。沒有人知道獅鷲的失蹤是光明教廷的手筆,或許即使有人知道,也不敢說出真相。”
“但做爲一個精研召喚術的召喚師,我和獅鷲之間有一種神奇的聯繫,這種親情一般的紐帶,即使是光明教廷的力量,也是無法隔絕的。就是這種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彼此聯繫,帶我潛入了光明教廷。哈!也不能說是潛入,我還沒那麼大的本事,應該說是光明教廷素來自大,神殿的門戶一向開放,所以我才能那麼輕鬆地闖進了教廷的重地。”
“我找到了那件封印着獅鷲的神器,但我無法將他們釋放出來,我只是個平凡普通的召喚師,根本沒有傳說中英雄一樣的力量來扭轉乾坤。但是,我雖然不能給他們自由,但我卻可以捨棄我的自由陪着他們,直到我生命的終結……”
葛瑞絲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龍嘯峰卻聽得肅然起敬,他環視着這個滿目峭壁懸崖的世界,輕輕地道:“那麼,這裡就是……”
葛瑞絲點頭確認了他的猜測:“是的!這裡就是封印着獅鷲的神器世界,我無法解開光明教宗的封印,但我可以籍由我與獅鷲之間的聯繫,將自己也封印進來,和我最愛的孩子們永遠的在一起……”
龍嘯峰緩緩點頭,他覺得葛瑞絲的選擇並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或者有人會覺得她瘋狂,但龍嘯峰一向欣賞這種至情極性的瘋狂,也許他本身就是一個瘋狂的傢伙吧!
“這麼多年來,您就是孤身一人呆在這個獅鷲世界裡,從來沒有與外界交流過?”龍嘯峰用尊敬的眼神瞻仰着這位並不顯老的黑袍老奶奶,他自己也在當初的那個瓶子裡坐過不知多少年的牢,他知道孤獨寂寞冷是什麼滋味兒。
“我並不是孤身一人呀!”葛瑞絲撫着身前兩隻獅鷲的翎羽,理所當然地說道,“有這麼多的孩子們陪着我,我並不寂寞。而且,獅鷲王每天都陪我說話,即使這些年沒有與人接觸,但我的語言能力倒也沒有因此而退化多少。至於和外面世界的交流,在這個空間中住得久了,自然就發現了與外界溝通的渠道,否則我怎麼能將你接引進來呢?”
“爲什麼是我?”龍嘯峰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
“因爲你是這些年來,第一個膽敢在光明教廷裡大打出手,而且有本事把光明教廷打得七零八落的人。還記得你拆毀的那座伏魔神殿嗎?伏魔神殿裡有不計其數的蛋白石石像鬼,每一個石像鬼的核心深處,都封印着一隻獅鷲的靈魂,你打碎了那些蛋白石石像鬼,釋放了其中被困的無數獅鷲之魂,大恩大德,我和我的孩子們永不敢忘!所以,後來看到你祈求一個藏身之處的時候,我就忍不住現身了。”
葛瑞絲的話讓龍嘯峰想起了拆毀伏魔神殿後,廢墟之中飛騰而起的點點白色光團。這些白色光團象孔明燈一樣,直升天際後,就朝着一個方向飛了過去,現在回想起來,白色光團的聚集點正是獅鷲世界所在的天使石像。
葛瑞絲繼續道:“英諾森三世封印了獅鷲後,對這些忠誠的義獸做了非常過份的事。他爲了實驗傀儡兵器,就用邪法強行抽取封印的獅鷲靈魂,並禁錮在蛋白石石像鬼的軀殼裡。眼看着我那些無辜的孩子們被他如此糟蹋,我雖然心如刀絞,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幸虧那個披着光環的魔鬼死得早,沒有時間將獅鷲的秘密傳承給他的下一任,否則真不知我的孩子們還會受到怎樣的傷害……但是今天,你出現了,你將我那些本來註定永無出頭之日的孩子們解救了出來,我真的非常感激你,相較於這股感激之情,所有的語言此刻都顯得如此無力……”
龍嘯峰舉手:“行了,打住!我可不習慣被人當作救世主捧得高高的,沒那心理承受能力!我好奇的是,你身在這個世界,是怎麼知道我收拾光明教廷的那些混帳傢伙的?”
葛瑞絲站起身來說道:“在獅鷲世界裡的幾十年中,我和我的孩子們對這個世界進行了廣泛的探索,發現了這個空間的許多秘密。比如在水潭邊如果用心觀察,就可以看到人類世界的倒影。”
看到龍嘯峰一臉好奇的樣子,葛瑞絲作了個“請”的手勢:“坐上獅鷲,我帶你去看。”
說話的同時,她已經優雅地側坐在了一隻獅鷲的背上,另一隻獅鷲歪過腦袋,瞪圓了黃澄澄的大眼睛盯着龍嘯峰。
“乘坐獅鷲?真的可以嗎?”龍嘯峰躍躍欲試。如果不是顧忌獅鷲那鋒利的喙和看着就肉疼的大爪子,他早就上去動手動腳了。
“勇敢一點兒,既然這兩隻獅鷲已經認可了你做他們的朋友,那麼幫忙馱你一程,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情。當然,你坐在他們背上時,還是要小心,絕對不要揪掉他們頸項上漂亮的羽毛。”葛瑞絲鼓勵龍嘯峰勇敢嘗試的同時也不忘提醒他交通規則。
得到激勵的龍嘯峰試探着伸出了手,緩慢而堅定地向獅鷲背上撫去。他儘量不去注意那傢伙尖利的喙,只是盯着獅鷲漂亮的黃眼睛,心裡唸唸有詞——“我是你的朋友”。
當龍嘯峰的手撫在獅鷲光滑的翎羽上時,獅鷲脖子上的毛似乎炸了一下,在那一瞬間龍嘯峰的心臟緊張得幾乎停止了跳躍。倒不是他害怕這大傢伙會反臉啄他,而是如果獅鷲不願意讓他騎,龍嘯峰會很失望的。
但最壞的情況並沒有發生,一驚一乍後,那隻獅鷲脖子上的毛漸漸平順了下去,喉嚨裡的“咕咕”作響即使是龍嘯峰這外行聽起來,也能明白這隻獅鷲對自己沒有排斥之意。
喜上眉梢之下,龍嘯峰開始笨手笨腳的往獅鷲背上爬。他的騎術極臭,在寂靜森林裡騎銀飛馬時是一隻笨蛋,今天在這裡騎獅鷲是笨蛋一隻。
不過獅鷲的性子與體格都比銀飛馬要粗獷得多,龍嘯峰的動作儘管令他很不舒服,但獅鷲還是保持了禮貌的容忍。在龍嘯峰終於坐好後,兩隻獅鷲高聲長唳,聲聞九天,羽翼生風之下,帶着自己的乘客直入虛空。
龍嘯峰只覺得山間的綠色在飛速的疾掠中,盡皆化作了一團模糊的柔軟,獅鷲飛行的速度快得簡直不象話,等他們突然降落在一泓清澈的水潭邊時,龍嘯峰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剛纔那一刻飛翔了多遠的距離。或許是幾十裡,或許是幾千裡,反正眼前的景色一片陌生,原來的參照物連半個熟悉的影子也找不出來了。
現在龍嘯峰眼前是一潭青碧,有氤氳的水氣在水潭邊嫋嫋而起,如夢如幻。純淨的天光從空而降,映照得潭水粼粼閃動,彷彿是一面水晶的大鏡子,虛虛晃晃地鑲嵌在山谷之間,給人以出塵又入世的感覺。